即便是親兄弟,也要分家過。
展白自始至終都不相信,蒙驁表現的如此大方,僅僅只是希望將自己招爲女婿。更何況蒙驁不僅是一個父親,更是一宗之主。
那麼蒙驁圖謀的是什麼?
以展白的腦子,幾乎稍微一想,便已經有了答案。
道境甚至有可能還有劍意。
在一開始跟蒙於幺兒的切磋之時,展白就分心暗地觀察着蒙驁。尤其是當自己不經意中用出一絲歸宗無爲的道境以及非攻劍意時,蒙驁眼眸中一閃而逝的精光,更是沒能逃過展白的眼睛。
好在,蒙驁此人倒也懂得道理,至少沒有做出強搶明奪之事,反而費盡心思的予以拉攏。從這一點上,給了展白不少的好感。
當然,清楚歸清楚,雖然不反感蒙驁的所作所爲,但並不意味着展白就會白白的送出好處。而以他的性格,平等交換倒是有一定的操作性。
劍意,雖不能傳授,卻可以給別人一些建議。
道境同樣如此,道境的突破往往只是一層窗戶紙,若是有高人的指點,加上自身的悟性,必定能夠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同樣的,蒙驁雖然假借蒙於幺兒之手,告知了雙道境以及織劍術的存在,但在沒有得到應有回報的前提下,也必然不會便宜了展白。
現在,雙方之所以沒有提出交易,更多的不過是在相互的試探罷了,希望以此能夠在接下來的攤牌中付出更少的代價的同時並得到最大的回報。
而蒙於幺兒便是兩人對弈的關鍵點。
於蒙驁而言,一旦展白能夠成爲蒙於幺兒的夫婿,那麼展白身上的秘密自然而然就能爲他所用,可謂一箭雙鵰甚至是三雕。
同樣的,對展白而言,若是能夠討得蒙於幺兒的歡心跟信任,同樣可以不用付出太多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織劍術甚至是秦劍廬那雙道境的秘密。
兩人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只可惜,夾在中間的蒙於幺兒,卻是毫無所知。
當然,同樣是利用,展白無疑更加的純粹,至少不像蒙驁那般,或多或少中也付出了拳拳父愛。
展白現在所處的這所獨門宅院位於猿踞後山,因爲遠離了宗門鍛劍作坊所在,環境倒也清幽。木質的房屋連成了u的形狀,剩下的一面開有院門,風格上倒是有些像四合院。
並不算大的院子裡種了些花草竹子,佈置上堪稱簡陋,但對於秦人而言,已經是難得的雅趣了。
展白此時就盤腿坐在客廳門外的廊道上,一邊品嚐着梟娜沏的香茗,一邊思索着未來的應對之策。
“時間差不多了。”展白突然擡頭,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太陽,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正對面由籬笆紮成只及人腰的院門處便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展世兄。”站在院門外,蒙於幺兒很懂禮數的對着展白行了一記秦禮。
秦人的古板此時盡顯無疑。
不論多麼熟悉,見面之時,秦人總是會極盡禮數,讓展白頗不自在。
不得已之下,展白只能緩緩起身,不情願的向蒙於幺兒回禮,否則的話,很容易會被人認爲不禮貌的。
“爹爹已設下酒宴,讓我特來要求展世兄。”蒙於幺兒一板一眼道。
此事昨天就已經說好了,完全不用蒙於幺兒再多跑一趟。
雖然如此,蒙驁還是特地裡將蒙於幺兒派遣了過來,而且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有勞蒙於姑娘了。”展白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塵土,轉頭對梟娜示意了一番,便獨自走向了院門,便跟着蒙於幺兒一同走了。
三天的時間,加上蒙驁的刻意交接,已經讓彼此的關係變得相當融洽。爲了區別彼此的輩分,到了現在,蒙驁已經不再稱呼展白爲小兄弟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賢侄。如此一來,蒙於幺兒再稱呼展白爲“世兄”也算是恰如其分了。
兩人一路閒談着,便到了酒宴之上。
今天的這場酒宴,相比於之下,參與的人要少了一些。
除了蒙驁以及他的親傳弟子外,也就只有不到十名宗門的長老。
單人單桌,席地而坐,秦人嚴苛的執行着流傳下來的規矩。
“展賢侄,來這邊坐。”待展白剛剛走進來,坐於上首主位的蒙驁便指着一旁空置下來的位置招呼道。
“這……這隻怕於理不合吧?”展白猶豫了一番,畢竟,在座的,他雖是客人,但年齡以及輩分上還是略低了一些。
“無妨,你是客人嘛。”蒙驁事先顯然已經交代好了,至少在場的並沒有人露出不滿的地方。
事已至此,展白便不再客套,坐了過去,而蒙於幺兒恰恰又坐在他的下首。
隨着有下面的弟子,布上酒菜,筵席就算是正是開始了。
三天的時間,讓展白在秦劍廬也算是混了個臉熟,所以氣氛很快就輕鬆了下來,觥籌交錯間,不時的會穿來爽朗的笑聲。
酒過三巡,蒙驁黢黑的臉上已經泛起薰染的紅光,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突然對展白問道,“展賢侄,你覺得幺兒如何?”
一句話出,全場皆靜,表情各一,愕然者有之,嬌羞者有之,更有人露出了不忿之色。
展白微微一愣,然後將席間衆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泛起苦笑。
該來的還是來了,蒙驁這算是攤牌了麼?
“怎麼,莫非難以啓齒麼?”見展白遲遲沒有回答,蒙驁神色一冷,罕見的強迫道。
“蒙於姑娘……甚好,天資聰慧,相貌更是上上之選。”不得已之下,展白只能硬着頭皮回道,當然,這倒也並非是違心之言。客觀的講,蒙於幺兒雖算不得絕色,但也絕對對得起觀衆了,尤其是這幾天接觸下來,其性格更是透着罕見的單純,時兒流露出的憨態很是惹人喜愛。
聽到展白誇獎,一旁的蒙於幺兒反倒沒有平常女子的羞澀,嬰兒肥的俏臉上如同綻放的花朵般開心。
“展賢侄如此一說,老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幺兒這丫頭平日裡被她娘寵壞了,從小到大,都很少下這猿踞山,便有些不諳世事……”說到這,蒙驁神色中不由的爬上了一抹的擔憂。
若只是凡俗人家的大家閨秀,這倒也沒什麼,可蒙於幺兒畢竟是修士,而且身處江湖,這幾乎就是致命的了。
日後一旦行走江湖,修爲再高,一旦遭人暗算,也是必死無疑。
展白不由的沉默了下來,腦袋快速運轉,想要揣測蒙驁這番話的用意。
果然,不等展白髮問,蒙驁很快就再次開口了。
“展賢侄或許有所耳聞,咱們大秦每五年便會舉行一次論劍比試,地點便是在咸陽城外的泰山,於是又被稱爲泰山論劍。但凡大秦境內稍有規模的宗門都必須參加,派遣優秀弟子競技,最終靠勝負場排除名次,取前七十二名,列爲七十二劍宗。而今年恰恰是泰山論劍之期,距離現在不過還有三月的時間。原本,老夫是要親自率領精英弟子參加的,不過現在,卻突生變故,只能由蒙遼長老代替。”
說了這麼多,展白依然沒有頭緒頭緒,可這跟蒙於幺兒又有什麼關係呢?
“展賢侄不要着急,且聽老夫細細道來。”看出展白的疑惑,蒙驁捋了捋自己滿臉的絡腮鬍,繼續說道,“本次泰山論劍,除了蒙遼長老帶隊以外,我秦劍廬還會精挑細選出二十名弟子參加,而這其中就包括幺兒。只不過這一次,老夫卻有了另外一個想法,爲了能夠增加幺兒的江湖經驗,便希望她能夠脫離本隊,獨自前往泰山……”
說到這,蒙驁故意停頓了一下,並意味深長的看向展白。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蒙驁之前詢問展白關於蒙於幺兒的看法,其中的曖昧之處,是人都聽得出來。
不過,展白畢竟只在秦劍廬三天,若如此快便談婚論嫁,顯然有失妥當。於是蒙驁就故意給兩人創造一個瞭解彼此的機會。
由展白跟蒙於幺兒一同上路,孤男寡女又要面對江湖險惡,時間稍長,彼此間的關係自然會水漲船高,那麼……
這老狐狸,還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盤算哪。
在聽出蒙驁的用意之後,展白也是不無感嘆了一聲。
“只是小侄修爲淺薄,怕是難當重任啊。”展白推辭道。
“無妨,若是真的遇到歹人,自有幺兒料理。賢侄只需要在旁照拂一二,不要讓幺兒着了歹人的道即可,此事就這般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