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師弟,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難道就這麼等下去?”傅滿樓攙扶着紅兒,心中已經有了退走之意。
先不說展白的死活,就像現在這樣,他們進不去,那蛇妖也不會輕易的出來,繼續等下去,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意義。
“三天,三天之後,我們離開。”柳承影面無表情,竟然盤腿坐了下去。
對於柳承影的不甘與倔強,傅滿樓最終只是無奈的嘆息一聲,將紅兒扶到一塊乾淨的地方。
“區區蛇妖而已,我不相信,你會那麼輕易的死去。”柳承影目光陰沉的盯着沼澤叢林,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是真的對展白懷有自信,還是僅僅因爲不死心自己處心積慮的計劃就此破滅。
沼澤叢林之中,將最後一具鮮美的人身吞入腹中的蛇妖,若有所思的向着叢林外柳承影三人所在的方向望去,“哼,等老子煉化了煙極花,就算真的是陷阱,也不怕,到時候定將你們這些人類統統吃光……嘿嘿,修行之人的血肉肯定更加的鮮美。”
自語話畢,原本直立的龐大身軀頓時矮了下來,在叢林中彎曲的向着巢穴爬去。
此時在叢林中央的位置,漩渦狀的深坑以黝黑枯樹爲中心向四周輻射而去,足足有百丈方圓。只是讓人驚異的是,因爲蛇妖的緣故,這方圓之內都被攪的面目全非,所有的參天大樹都被連根拔起,殘敗的枝條樹幹混雜入泥沼之中,唯獨那黝黑枯樹,竟然依舊屹立不倒。
沒用多長的時間,蛇妖就爬回了這藏身之地,龐大的身軀圍繞着黝黑枯樹一圈圈盤起,只留下蛇頭愜意的掛在樹杈之上,彷彿休憩一般。
“嘿嘿,煙極花到手了,只要等到蛇蛻之時服用的話,或許能夠化蛟成功吧。”蛇妖悠然的說道,想起自己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奪下了煙極花,更是利用人類的手段,讓它得以保存下來,就不由的自鳴得意,“人類自詡萬物之靈,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或許是長眠太久,只是稍微運動了一下,就讓蛇妖有種憊懶的情緒,加之心情大好,又是美美飽餐了一頓,不多時,那雙幽深陰冷的蛇目就慢慢的虛了起來,竟然已經沉沉的睡去,平緩的呼吸間,能夠清晰的看到,一股股淡薄而又狂躁的煙氣自虛空中形成,被其吸入口中,然後噴出股股夾雜着腥臭的廢氣。
若是有見多識廣之人看到,定會驚訝的發現,這蛇妖睡眠中所吞吐的赫然是雖稀少但極爲純淨的鴻蒙之氣。
鴻蒙鍛體,比之玄黃之氣,更適合兇獸的修行,不僅讓它們的血肉越發的堅韌,氣血越發的旺盛,當結丹之後,更是能催生靈智。當然鴻蒙之氣帶來的好處還遠不止於此。
玄獸可以吞吐玄黃之氣,降生神通。而鴻蒙之氣帶給妖獸的則是更爲強大的特權。
眼前那吞吐間所放射出的無盡吸力便是特權之一。這種特權不僅能夠讓它在睡眠之中,依然能夠吸納天地間的鴻蒙之氣,更是能夠在戰鬥中,將敵人生生的吸入口腹,成爲盤中之餐。也正是因爲這種特權,才讓它輕鬆的將近兩百個四處逃散的武者,紛紛納入口中,只有一人漏網。
而那些被吞噬的武者,一旦進入蛇腰的腹中,所面臨的將是如同汪洋般的酸液,這種酸液不僅腐蝕性極強,更蘊含有海量的鴻蒙之氣,別說是凡俗的武者,即便是強大的玄修之人,最後也只能是被侵蝕掉的結果,連骨頭渣子都休想留下。
話說,在蛇妖現身的第一時間就被吞掉的展白,一進入蛇腹,整個人就彷彿是被吞嚥的食物般,被四周的肌肉強行擠壓着向下掉落。
肌肉擠壓下,渾身的骨骼都彷彿片片碎裂,更痛苦的是沾滿了全身的粘液,這些粘液輕易的就腐蝕掉了衣衫,然後在皮膚上燒灼出大片的血肉。
血肉彷彿被一層層剝離的痛楚,讓展白忍不住的想要慘叫,可喉嚨卻絲毫擠不出一絲的氣息。
血肉被燒灼的痛苦,還有無法呼吸的憋悶,讓展白簡直生不如死。
“還真是樂極生悲啊,當自以爲已經掌控了一切時,卻不知死亡就在身前。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麼肆無忌憚了?殘虛之地的自己可從來不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哎,或許這就是宿命麼,即使再怎麼掙扎,最終也逃脫不了那樣的結局。”已經明顯處於彌留的展白,禁不住的苦笑。
死,他並不怕,但他恨的是那種毫無反抗之力的死亡。這會讓他感覺自己很無助,很渺小卑微。
可現實最終並沒有因爲他的努力而改變。
十年的掙扎,讓他沒有死在殘虛之地,甚至最終得意逃脫。
進入宏文院,他以爲給自己尋找到了一條改變之路,可最終……出師未捷身先死。
罷了,就這麼得吧。
展白放棄了,他實在太累了,或許死亡也不是壞事,至少以後再也不用爲生存而絞盡腦汁,費盡心機。
只是TMD的,就不能給個痛快麼?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但感知卻無盡的放大,細膩到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每一寸筋肉被燒灼消融,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痛苦,就連精神都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痛不欲生。
“啊……該死。”終於再也忍受不下去的展白,徹底的瘋癲了,拼勁全力的扭動身體,甚至連骨骼都被生生的掙斷,“想要老子的命,你也休想好過。”
早已經沒有了血肉的雙手骨爪,毫無章法的揮向任何可以觸及的東西。
只可惜,這蛇妖的筋肉經過鴻蒙之氣的鍛鍊,早已經堅韌如鐵,任展白如何瘋狂,只能是垂死的掙扎而已。
終於,隨着全身血肉一點點的消融,力量飛速的流失,直到連動下手指的力量都不可得時,展白認命了。
瘋狂過了,拼命過了,結果沒有任何的改變,無盡的絕望,讓展白放棄了求生的意志。
昏沉的意識,變得越發模糊。
“死了,終於死了,哈哈……”心中的囈語透着無盡的蒼涼,終於,不僅視線,連意識都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嗡!!!!
連骨架都變得殘缺不全的身體內,突然響起陣陣的嗡鳴,像是蜜蜂的聲音,卻又帶着尖銳的重金屬節奏,透過頭骨的縫隙,一朵黑色的蓮花在顱腔內無中生有,緩緩綻放,蓮座之上,灰色的氣流急速的凝聚成劍,劍身高頻震顫,將四周的空間都切割的扭曲變形。
“找死!!!”
無比陰沉,帶着金屬腔調的聲音,陡然從灰色氣劍上傳出。
聲音輻射而出,震盪空氣,越傳越遠,音調不僅沒有衰減反而急速的增強,最後當瀰漫整個蛇腹時,已經猶如山神打鼓般,震顫不已。
嘶!!!!!
原本已經進入香甜夢鄉的蛇妖,毫無徵兆的擡首嘶鳴,淒厲悲涼,睜開的冷漠眼眸中更是瞬間爬滿了血絲。
“誰,是誰?”蛇妖痛吼着,百丈的身軀劇烈的扭動糾纏,將纏繞的黝黑枯樹拽的搖搖欲墜。
“吞了我的肉身,就用你這血肉賠吧。”陰沉冷酷中不帶絲毫生機的聲音,自蛇腹中傳來,饒是蛇妖,聽了都有種膽戰心驚之感。
“不,前輩恕罪。小蛇無知,衝撞了前輩,還請饒命,日後必定做牛做馬,抵死相報。”這蛇妖倒是能屈能伸,面對眼前這未知的恐懼,沒有一絲的猶豫的開口乞求道。
“做牛做馬?哼,你也配。你死不足惜,何來相報之說。”
冰冷的拒絕讓蛇妖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怨毒,但更多的是恐懼。
“前輩,小蛇自知錯已鑄就,死亦無法挽回。但求前輩看在小蛇修行千載不易,饒小蛇一命,但有差遣,無不遵從,鞍前馬後願做萬世之奴,若違此誓……”
“你……真願萬世爲奴?”
眼見那冷漠的聲音有些猶豫,而且體內也不再疼痛,蛇妖暗道有戲,忙不迭的點頭稱是,做卑躬屈膝奴才之態。
“張嘴。”
蛇妖幾乎想都沒想,就將嘴最大程度的裂開,上下頜幾乎成一百八十度,四根尖銳毒牙向前翻出。
噗!
一具殘破的骨架從蛇腹中吐出,落於地面。泥濘的沼澤因爲蛇妖之前攪動的緣故,此時只能堪堪淹沒腳骨。
蛇妖怪異的望着眼前這具幾乎用慘不忍睹形容的骨架,左腿骨已經只剩下了半截,胸骨中卻還能看到一顆鮮紅的心臟,如果不仔細,甚至都看不出它還在跳動。上方的頭顱更是兇惡猙獰,只有一顆眼珠子束縛於眼眶之上,顫顫巍巍的,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滾落而出。
難道剛纔威脅自己的就是這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骨架?
蛇妖的眸子不住的閃動。
“見到主人,還不匍身下跪?”骨架冷傲的喝道。
“主人?嘎嘎,你爲何不撒潑尿照照自己呢?”骨架的出現,讓蛇妖再也沒有了之前未知的恐慌,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骨架的主人就在剛剛還不過是自己口中的食物而已。
雖然不清楚,爲何只剩下一副骨架還沒有死去,可那又如何,即便是白骨成妖,在它看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話說起來,似乎自己也是妖吧。
“蛇性狡詐,果然如此,既然驗證了我的猜測,那麼留你也沒什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