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楚雲笙的身子一怔,也顧不得糾結於禮數的問題了,她擡眸看向右司空焦急道:“我師傅他們怎麼樣了?”
末了,才發覺自己面前站着的人已經是遼國的君王,而自己這樣的語氣着實有些不妥,楚雲笙面上浮現出一抹歉意的笑意,正要道歉,卻見右司空連忙上前阻止她,並道:“據我拷問王后之前手下的那些暗衛得出來的結果,當初王后並不敢公然對元辰醫尊怎麼樣,而元辰醫尊似是也察覺到了王后的企圖,在她動手之前就已經帶着那女子離開了遼國。”
聽到這句話,楚雲笙纔算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只要元辰師傅能安然無恙的帶着姑姑離開遼國,那麼也就說明他們沒有危險,這些日子以來的擔心和寢食難安到了現在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她嘆了一口氣,一想到他們二人現在一定已經回了衛國並且看到被她治好的小舅舅之後兩人的興高采烈的模樣,楚雲笙就恨不得肩上插了翅膀立即飛奔到衛國去。
看到她喜不自勝的模樣,莫離父子也爲她欣喜不已。
莫離道:“還是第一次見到姐姐這麼開心。”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也不隱瞞他們,直言道:“說實話,當初被元辰師傅送來遼國救治的那名女子,實際上是我的姑姑,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在意她的安危,如今聽到她平安無恙的消息了,我自然是最開心不過的,現在真恨不得立即回到他們身邊,”說到這裡,楚雲笙又對莫離父子行了一禮道:“我還沒有好好謝過兩位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們出手相救,只怕我也是活不到這個時候了,以後只要需要能用到我的地方,還請陛下和太子吩咐。”
聽到這話,莫珉連忙擺手道:“楚姑娘這是說哪裡的話,說起來,我們還應該謝過楚姑娘,如果不是你和玉相,我們也沒有那麼容易的就看清楚王后那對母子的真面目,更不可能做出最後的決定,所以也就不可能走到這一步,所以,以後就不要提什麼謝不謝的了,我已經擬好了詔書,冊封楚姑娘爲我遼國的安平郡主,過幾日等朝中的事情頭處理妥當了之後就進行冊封,以後你只當這裡是你自己的家就好了。”
楚雲笙沒有想到在站在至高點之後的莫珉,如今的遼王竟然並無半點的架子,而且對待自己也格外的寬厚,還要冊封自己爲安平郡主,雖然她對權勢以及這些名號沒有多大的渴求,然而莫珉的這一句話卻代表着他們對自己的看中和感激,這讓她何德何能受的了,當即變推辭道:“您言重了,我真的是沒有幫什麼忙,甚至不但沒有幫上忙,還差點拖累了你們,所以實在是擔不起這名頭,還請您收回成命,而且……”
說到這裡,楚雲笙頓了頓,她擡起眸子來越過遼王的肩頭看向外面的天際,目光有些飄渺道:“而且雖然我也很喜歡遼國喜歡這裡,但是,我終歸是要回到衛國中去的,等我的傷養好了我便會離開去找我的師傅他們。”
說到這裡,楚雲笙的眸子裡已經滿是嚮往之色。
然而,聽到楚雲笙說起後半句話的時候,莫離的眸子裡劃過一絲黯然。
而他的表情悉數都落在了莫珉的眼裡,他看了看楚雲笙,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最後向楚雲笙道:“既然楚姑娘決定離開遼國,我也不攔着,只是希望你還是等傷養好了再走,而且,這個安平郡主的稱號我已經下了詔書,絕無再收回的道理,即便是楚姑娘離開了遼國,也請你記得,你是遼國的安平郡主,而遼國則永遠是你最強有力的後盾和靠山。”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遼王莫珉的眸子裡帶着堅定的光芒,裡面的真誠和熱情好不作僞。
楚雲笙在這一瞬間突然被感動到了,她沒有想到,在別國他鄉,面前這兩個相交併不算太長時間的朋友竟然能帶給她猶如親人般的慰藉。
遼王莫珉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如果她再拘謹於禮數倒顯得是她太見外,楚雲笙只好點頭道:“嗯,你們也是我的家人。”
見狀,莫珉又好好叮囑了楚雲笙一番,讓她好生休養,便叫上了莫離準備離開,楚雲笙知道他們政事繁忙也不攔着,在送他們走出院子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便立即停下步子叫住遼王道:“左司空現在怎麼樣了?”
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信息又亂,而楚雲笙回來了這裡之後就一直混睡着現在才醒來,所以楚雲笙並不知道左司空赫連映的下場。
聞言,似是沒有料到楚雲笙突然問起赫連映的事情,莫珉不解道:“那一夜在二皇子府外,他就被越王的親兵給亂箭射死了,楚姑娘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問到他呢?”
楚雲笙之所以想到他,自然是想通過他來知道赫連姝的下落,如今大局已定,而且面前也是值得信任的兩父子,她便也不瞞着,將自己和玉沉淵在救出三皇子出城之後的遭遇大致說了一遍,最後說到是赫連姝和大國師施以援手才讓他們躲過了此劫的時候,遼王莫珉的眸子裡劃過一絲惋惜。
而在看到那一抹惋惜之色的時候,楚雲笙的心也跟着劇烈的跳了跳,她直覺不好,面上也不掩飾自己的擔憂直言道:“如今那姑娘可還好?這一切都是他父親自己要參與到這場權利爭奪中自己選的結果,也該由他的父親承擔後果,但是那姑娘很善良,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您網開一面……”
不等楚雲笙說完,遼王連忙擺手道:“楚姑娘多慮了,即便是在沒有知道她當初是您和玉相的救命恩人之前,我也並不會下令傷及無辜,更何況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後,只是……”
後面的話,莫珉沒有繼續說下去,然而見他的面色凝重,楚雲笙的心也跟着沉了又沉。
“只是什麼?”
“只是那一夜,在赫連映在二皇子府外出事的同時,王后的暗衛已經將整個赫連府都屠殺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本來我以爲作爲赫連映的獨女應該也在那場廝殺中丟了性命,如今按照楚姑娘所說,她極有可能在那天並沒有回左司空府而是就在神廟,如果這樣的話,也許還能逃過一劫。”
然而,雖然是也許,然而這也許的可能性也並不大,因爲楚雲笙清楚的記得那一日在神廟外裡三層外三層將他們包圍住的那些人,後面已經確定了就是王后和三皇子耶律靳的部下的話,那麼在得知了左司空府被滅之後,又怎麼可能會放過在神廟中的赫連姝,更何況當日爲了保護她和玉沉淵,赫連姝還讓他們吃了閉門羹。
見到楚雲笙的面色一瞬間蒼白了起來,莫離連忙上前拍了拍楚雲笙的肩膀,他的身高也纔到楚雲笙的肩膀上下,這本來想安慰楚雲笙的動作,這樣子因爲身高差而做出來,倒也並不違和。
“姐姐也莫要擔心,我等下就差人去神廟找,如果沒有,就去附近的地方都仔細的找,一定能找到她的下落的。”
見莫離擔心的那好看的眉都深深的蹙起,楚雲笙也不好讓他擔心,連忙擠出一抹笑意道:“你們快去忙吧,我沒事的。”
看到她明明很擔心難過卻還要強撐着的模樣,兩父子也不戳破,只點了點頭便前後腳的離去,只把空間留了出來讓她一個人將所有的事情好好消化消化。
等到他們走出了院子外的拐角再看不到,楚雲笙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往回走,然而才走到院子裡那一棵巨大的梨樹下,就被樹上掉下來的一個青澀的只有半個拳頭大的梨疙瘩打個正着。
楚雲笙正走着神,所以自然也沒有對外界提防着,所以自然冷不丁的被砸中了,在疼的齜牙咧嘴的時候,才從樹上梨葉的縫隙間看到那一抹天水之青的身影正愜意無比的坐在梨樹枝頭。
“阿呆兄,早!”
一看到是阿呆兄,楚雲笙本來被人砸了之後升起來的怨氣也瞬間煙消雲散了,她擡眸笑着看向此時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的阿呆,然而阿呆兄卻顯然並沒有她那麼好的心情,在接收到楚雲笙友好的問候之後,他並沒有表現的有如何的熱情,而這一點雖然楚雲笙早已經習慣,然而緊接着他的一句話還是讓她意外不已。
只見他身子一竄,下一瞬,便猶如一道魅影一般落到了楚雲笙的身後並不滿道:“慢。”
這一個字的吐字和發音都一如既往的干涉和晦暗,讓楚雲笙一時間沒有聽清楚,她下意識的又重複了一便:“阿呆兄說的是慢?”
聞言,阿呆點了點頭,目光飛快的掃了一眼楚雲笙的全身上下,然後不等楚雲笙開口,他已經一把抓過了楚雲笙的手腕並將手指點在了她的脈搏上。
如果是別的稍微會點功夫的人楚雲笙或許還並不意外,然而做出這個號脈的動作的人是阿呆兄,這就讓楚雲笙太過意外了!
她的認知裡,阿呆兄只是一個不理世事的絕頂高手,性格孤僻,不喜歡也不會同人交流,至於像是把脈這種活兒,他根本就不可能會,然而他不僅做了,而且看他帶着那張銀質面具下的一雙靈動有神的大眼睛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就讓楚雲笙很意外了。
不等她開口,阿呆兄先一步放下了她的手腕,然後主動道:“要養。”
“啥?”
他的第一個“慢”字楚雲笙還沒有來得及猜出來,後面這兩個字更是讓楚雲笙摸不着頭腦,然而阿呆兄卻似是並不願意同這個在他眼裡看起來有可能是個“呆頭鵝”的楚雲笙交流,他腳尖一點,身子一閃就已經沒了影兒,剩下楚雲笙一個人站在樹蔭下,一臉茫然。
這時候,玉沉淵的聲音很是時候的在她身後響起,“他的意思是說你動作太慢,反應太慢,而身體也太虛弱還要調養,現在不適合再苦練功夫。”
聞言,楚雲笙循聲轉過眸子,就看到玉沉淵自院外優雅的邁步走了進來,今日的他穿着一襲淡藍色華服,衣服的邊角只繡了雲紋,領口依然半敞開,露出一片雪色的肌膚大好春光,腰際佩着一枚羊脂玉佩,那玉佩在陽光下隱隱閃着光澤,然而這光澤卻不抵玉沉淵肌膚的一半的好。
他那傾國傾城的眉宇間也帶着一如既往的慵懶,然而,雖然一切都跟以前一模一樣,找不出任何出錯的地方,但是楚雲笙卻總感覺哪裡不一樣了。
至於具體是哪裡,她也說不上來。
“玉相身體恢復的可還好?”看到他面色也一如既往,想來應是餘毒清理乾淨了,楚雲笙這麼一問不過是爲了客套。
聽到這句話,玉沉淵打了一個呵欠,然後伸了一個懶腰,才慵懶道:“看我這樣子,自然是死不了咯,不過,玉相這稱呼以後可得改改了。”
聞言,楚雲笙不解道:“怎麼?”
玉沉淵的手腕她是知道的,即便是他離開了遼國這麼久,遼國的權勢也依然會控制在他的手中,沒有人敢擅動半分。
然而,接下來玉沉淵的一席話卻讓她格外的意外。
只見他在梨樹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換了一個慵懶的姿勢背靠面前的石桌,然後道:“字面意思,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燕國的權相了,說起來,也仰仗遼國的王后。”
聞言,楚雲笙一怔,難道這兩者之間還能有什麼關聯?
見到楚雲笙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玉沉淵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並擺手道:“那勞什子的權相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想要當了取了來便是,不想要做了,任他取去,所以我倒是無所謂,只是……不甘心啊。”
說到這裡,還沒有說到重點,玉沉淵似是有意要吊起楚雲笙的胃口似得,而楚雲笙在看到他這般玩笑的表情也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便也不怎麼擔心起事情的原因來,只等着他賣完關子一一道來。
這樣想着,楚雲笙便索性在玉沉淵身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並揚眉笑道:“哦了還有玉相覺得有不甘心的時候,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玉相的作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