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奢侈,畢竟太醫院那麼多御醫,而且東宮太子何銘也不見得手下就沒有精通醫術的人才,但對於能試一次能賭一次,楚雲笙都不想放棄。
回了雲裳宮,她便開了一個方子,讓一早就等在宮外的肖放派來的小太監去抓藥。
然後也就不做其他的動作了,安心等肖放那邊的消息。
肖放的毒,也確實不是什麼劇毒,楚雲笙跟他說的也是真的,是一種慢性的毒,平時應該是加在他的食物裡的,長期以往纔會毒入肺腑,回天乏術。
現在救他還不算晚。
至於這個要除去他,而且選擇這麼一種不動聲色的法子的,那幕後之人,出了何容,楚雲笙不做他想。
以前只知道他野心勃勃,卻不曾想,在這趙王宮中,他的勢力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而且明裡似乎太子佔優勢,暗裡呢,這後宮中,到底有多少他的人,他的暗樁呢?
楚雲笙就這般,沉下心來安靜的等到了第五日,終於在這天下午,在從太醫院取了幾味藥材回來的路上,被人攔住了。
攔住她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太監,一臉精明,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這才道:“可是雲裳宮的柳執素姑娘?”
見這架勢,楚雲笙心裡已經有了底,點頭道:“正是。”
那老太監將手中的浮塵一掃,已經轉過了身子,走在了前面:“勞煩姑娘隨老奴走一遭,我家主子要見你。”
這等語氣和神態,也根本就沒有讓楚雲笙說不的機會,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楚雲笙等的就是這個,當然不會拒絕,當即加緊了步子,跟了上去。
轉過九曲迴廊,又走了幾個自己不曾涉足的宮苑,才終於在一座看起來頗爲破舊跟整座金碧輝煌的趙王宮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的宮門前停了下來。
梨華宮。
破敗的宮門上,三個燙金大字,雖然蒙了塵,依然可見昔日的金碧磅礴。
在季昭然給自己畫的趙王宮的地圖裡,確實有這麼一處宮殿,地理位置跟自己的記憶中也完全吻合,而至於這座宮殿,楚雲笙的印象裡,好像是太子何銘的生母,已故的趙國王后昔日的寢宮。
據說,當年她誕下皇長子何銘之後,一直倍受趙王寵愛,住也是住在皇后應該居的上陽宮,但是不知什麼原因,在皇太子何銘不到八歲那年,她觸怒了趙王,被革除皇后之位,降爲才人,貶到了這梨華宮,雖然她的位份被貶,但好在沒有影響何銘的太子之位,但即使如此,進了這如同冷宮一樣的梨華宮後,昔日的風光不再,她便一直鬱鬱寡歡,不到半年就香消玉損。
這些,都是楚雲笙季昭然屬下收集整理的一個關於趙國秘事的小本子上看到的。
如今,她被人帶到了這裡,那麼要見她的人,毫無疑問,就是自己心裡說期望的那人,太子何銘。
老太監擡手,將破舊的宮門輕輕的推開,伴隨着一聲悠長無比的吱呀聲,宮門被打開,長滿雜草,滿是破敗的院子裡,站着一個頎長的身影。
依然穿着絳紫色朝服,腰際碧玉帶,一身高貴和張揚的氣場遠遠就讓楚雲笙感覺到了。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楚雲笙跪下行禮,從容淡定。
“你就是柳執素?”何銘的語氣不同於何容的溫潤親和,他的語氣裡帶着不怒自威的威壓和尖銳。
這也是跟他久居太子之位密不可分的。
“回太子殿下的話,奴婢柳執素。”說罷,楚雲笙慢慢擡起頭來,儘量讓自己的表現的從容鎮定。
何銘沒有叫楚雲笙起身,而是走近了兩步,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他看向她的目光裡有探究,有楚雲笙看不明白的情緒,只聽他道:“這雙眼睛,我是見過的。”
說着,似是陷入了思索。
楚雲笙確實一愣,努力回想身爲柳執素的醫女有沒有機會見過這位久居深宮的趙國太子,身爲陳國大將軍之女的秦雲錦有沒有見過這個沒有踏入過陳國境內的趙國太子。
在如同閃電般的轉換了心思之後,自己思考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當即心底鬆了一口氣,忙垂眸恭敬道:“奴婢在雲裳宮當差,前幾日還在宮門口見到候着大王的殿下,許是殿下當時見過奴婢。”
這麼一說,果然見到何銘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擺擺手,示意楚雲笙起身,繼續道:“肖放說,你精通醫術?”
楚雲笙連忙斂眉,謙虛道:“奴婢萬萬不敢說精通,不過是跟在家父身邊,從小耳濡目染,也就學了一二。”
何銘負手而立,目光落在楚雲笙身上,卻又似乎不在她身上,而是透過她落向更遠的地方。
見他目光飄渺,楚雲笙也便很識趣的不開口,等他回神。
良久,才見他嘆了口氣,改爲負手而立,背對着楚雲笙道:“也是,既然是柔妃專門請你來保胎,自然醫術也非泛泛之輩,本宮今日要你來,只爲一事。”
楚雲笙偏頭,做不知情道:“是要奴婢竭盡全力爲肖總管診治嗎?這一點,請殿下放心,即使殿下不吩咐,奴婢也會竭盡全力的。”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楚雲笙看到遠遠站在柱子後面的肖放身子明顯一怔。
何銘乾咳了一聲,面對如此天真的小醫女,也就放下了幾分心,道:“本宮要你去爲一個人診治,至於這個人是誰,你也無需過問,你只是要記得,三點,不要說,不要問,更不要多想。”
聞言,楚雲笙一楞,擺着一副懵然的表情,有些呆呆的看着何銘。
何銘顯然很是受用她這般神情,當即笑道:“你放下心吧,不是什麼掉腦袋的事情,你只需要記住這三點,回去收拾一下,今夜過了子時,到御花園來,自有人領了你去,你認真的診了,再回來,將她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就算完成,至於好處嘛,本宮肯定少不了你的。”
楚雲笙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聲音也有幾分顫抖道:“殿下,我……奴婢……可以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