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喝湯

湯。就這一碗湯,很多人都喝了,也給了無數的好評。她已經熟練到閉着眼睛都知道湯勺在什麼位置,自然不會弄錯。一個只喝了半口的人說道:“老闆,湯不錯,你自己喝過沒”。她低着頭沒有回答,繼續給後面的人添加湯。不過她卻記住了這一句話,她是不是也該喝上一口。她剛擡起手臂想嘗一口,卻被後面的人催促了一下,她只能把這一勺子湯放進了排隊人的碗裡。排隊的人不停的說着話,不過說的這些話都是,這裡也就這湯還有些味道。她聽着,也從來沒有當真。她守在這裡已經很久,都快忘記了自己爲什麼要在這裡守着。有些人說她就是被人安排在這裡熬湯的,有些人說她有很美好的故事。可她卻知道,自己熬了這久的湯,就因爲自己喜歡熬湯。

她想等不忙的時候,自己是該嘗一口了,畢竟熬了這麼多年,還真沒有嘗過。當然喝了這湯的人也沒有回來,自然說不上什麼回頭客。不過也有不願意喝湯的人,最後還是被人強逼着灌了下去,她也就看着,她好像只負責把湯熬出來,然後把湯遞給需要的人。她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要喝上這一碗湯,有人跟她說這是爲了忘記過去,可是這湯什麼時候有了這功效,她自己都不知道。當然湯是要熬的,習慣了也就不覺着這是一件難熬的事情。很多人都在說,他們最終等來的就是這湯。她看見了很多的人走上了橋,很多人都在回望,這回望讓她不確定這湯是否真的有效果。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動了要喝一口這湯的心。

最後一個人走了,鍋裡,卻已經一滴湯水都沒有剩下。她收拾了一下,想起了剛纔這人說的話,是該喝一口湯。可一看鍋裡的樣子,她又放棄了,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歸置好了,坐在遠處的柳樹下看着夕陽。她記得很久以前,是有人呢陪着她看夕陽的,那時候她還沒有開始熬湯。至於自己爲什麼會記得這些事情,她自己都覺着有些奇怪。橋頭的人也不管他,任由她在橋頭坐着,直到太陽消失在黑暗裡,橋頭的人才拖着一柄大鎖,走到了她身邊。

他看着這人,再看他身上沉重的鐵鐐,總想問一句:你怎麼不放下。這人也不回答,她覺着無缺,就回到了自己的店鋪,上了樓。樓上就一個房間,房間裡就一張牀。房間裡顯得有些清冷,這也就只有她自己能忍受這清冷的空間。她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她總能睡得很快,是因爲她知道只有夢裡才能見着那個他。夕陽總是在夢裡才顯得美好。不過有些人也就只能出現在夢裡。

第二天,她繼續熬湯,當第一個人走進來時候,她的湯還沒有好,就讓人坐在旁邊等一下。這人聞着這湯的香味,走到竈臺邊說了一句:“這湯真香,老闆娘你該嚐嚐”。她擡起頭看着這人,臉上也有了笑意。不過她還是沒有答話,她總是覺着這人來得有些早。仔細想了一下,覺着這人應該就是昨天來的那人,只是看他的樣子卻有了很大變化。她給了這人一碗湯,這人這一次卻自己準備了一些吃食。她覺着有些奇怪就問了一句:“這湯真的能讓人忘記一切”。來人擡頭想了想說道:“你可以自己嚐嚐的”。她沒有再問,因爲陸續的有人進來,她又得忙碌了。她每天都很忙,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找一個幫手,其實不是不想,是找不到,來這裡的人都是匆匆來,匆匆走,根本就沒有人想過要留在這裡。

她很仔細的看着每一個喝湯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給多少人盛湯,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裡多久。天天都是同樣的事情,讓她已經對每天做的事情都卡準了時間。什麼時候起來,洗漱,每一個事件的時間都精確到秒。她覺着自己必須這樣,不然就會覺着這一整天都不舒服。湯熬到什麼樣子,就會有人來,除了今天早上,其他時間都是固定的,今天早來的這人其實已經打破了慣例。不過她並沒有覺着不舒服,反倒覺着這人給她帶來了一絲生氣。

喝湯的人絡繹不絕,她每一次都想問一句,這湯喝真的能忘記過去,卻每次都打住了。總有人在催促着她,讓她只能不停的忙着。這些人喝下湯之前,總會笑一笑,好像這樣自己就可以讓自己放下些什麼?她覺着這些人肯定有故事,可惜的是她不是蒐集故事的人,這些人的故事,自然也不可能到這裡來。她倒是想聽故事了可惜的是,根本就沒有人講。這些人喝湯就是喝湯,完全沒有要在這裡談天說地的想法。這其實有些不符合人性,可卻又在自己面前發生着。

她最終決定晚些時候自己一定要喝一口湯。

送走了最後一人,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湯,乳白色的湯汁,正不停的轉着圈。她坐在一旁,在想每天這麼多人喝,他們喝下去之前究竟想的是什麼?喝湯在所有環節中式必須的環節,還是隻是有人覺着需要安排一個人在這守着,其實喝不喝湯並不是那麼重要。她端起了碗,又慢慢放下。她還是沒有想清除自己要不要喝一口嚐嚐。她還不知道這已經傳言了幾千年的東西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自己什麼都忘記了,還怎麼去找那個陪着自己看夕陽的人。可是不喝,大家都說這湯好喝,自己其實也想嚐嚐。幾千年了,自己已經聽千年的讚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勸過自己應該要喝一口這湯。只是這些喝了湯的人,最終去了哪裡,這麼好喝的湯,爲什麼就沒有幾個人回來再喝一次。她擔心自己喝了就再回不來,回不來,他要是回來找自己怎麼辦?

她最終決定喝下這湯,就算傳說是真的也好,她就想嚐嚐湯的滋味。可當她喝下一口的時候,卻發現這湯苦澀得讓人難以下嚥。她感覺自己很想吐掉這湯,可是她卻不能控制自己,還是繼續大口的喝着。她彷彿看見了他再朝自己招手,卻又快速離開。

橋邊等了很多人,他們看着小樓,這小樓今天竟然沒有開張。橋頭的大門也沒有開,彷彿是不喝下這湯,橋頭的人就不知道怎麼迎接這些人的到來。大家站在橋頭,卻看着小樓,希望樓裡的人能下來給一個解釋,這樣起碼讓大家等着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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