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英雄山秀

我大概是不喜歡英雄了的,以前不是這樣的人,現在卻是了。你要是說點什麼英雄事蹟,我感覺就如同你再跟我說這世上有鬼。當然有沒有鬼這事情是說不清楚的,有沒有英雄卻還是能找到一些痕跡。走在山裡,尋找的只能是逃亡的痕跡,就算是那些山洞裡,也都能看到逃亡者留下的灰燼。當然這些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不過,這也能算是英雄了。活着的人,畢竟是經歷了太多痛苦的事情。要是沒有這些痛苦,誰會帶着家人走進這荒無人煙的山裡。我想想不到,當日的情形,是一種多絕望的遠行。

一行人毫無目的的朝着更加荒蕪的地方走去,野獸就自愛耳旁吼叫,腳下的露更是坎坷難行。手裡握着的柴刀,大概是唯一的,還能有些作用的東西。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的手還是被一路的荊棘刺得血肉模糊。不遠處還有人家,他知道這裡就還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他只能繼續前進,直到走到了荒蕪人煙的地方,才停了下來。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他已經沒有勇氣,再跟任何人爭奪活下去的希望。只有這荒涼的山裡,才能給他歸宿。只是這樣的地方,自己怎麼才能養活家人,這大概是需要他思考的問題。我只能是看着,那灰燼中的眼淚,這裡流淚也不會有人呢怪他軟弱。

我大概是喜歡找痕跡的,這一點自己都佩服上了自己。要是沒有這些痕跡可以查詢,大概我就只能蹲在角落裡數一數自己的頭髮。書是看了不少的,畢竟也算是一個讀書人了,至於道理卻不見得懂多少。看書不懂道理,這事情你怎麼都覺着說不過去,可這事情就這麼發生了。世上的道理太多,不是一本書就能說清楚的,越是我翻開了第二本書。當然我知道生活在這裡,我不該提書的事情,這裡的生活幾乎不用記錄,也沒有人記錄。要是想要有人記下這些東西,那就得走出去,可惜的是走出去的步伐過於沉重,甚至是面臨着死亡。過去人們選擇走進來,現在大概是該走出去了。我走出去的步伐有些漂浮。我知道自己的心智不夠堅定,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走得更遠。遠離了山,就遠離了幾代人養成的靠山的習慣。這就需要自己挺直脊樑,可惜我不是這樣的能夠特別堅強的人。我這樣的人大概是沒有辦法能夠成爲一個壞人。

這絕對是一件壞事,翻開這本書後,自己簡直如同變了一個人。當初的那些夢想,在這書裡竟然被撕碎了。我大概也在某一個角落留下了悔恨的淚水。當然這淚水的代價就是根本沒有人知道你哭過,哪怕是嚎啕大哭。這是書本的禍害,禍害了一個人的靈魂。我是有靈魂的,這一點大家要知道,不然就會認爲我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東西。這一點我絕對不承認。當然要說這靈魂有多幹淨,大家都不要做夢了,我絕對不是一個乾淨的人。山裡的人本該乾淨,就如同走進這山裡的人,雖然留着血,卻始終知道自己是爲了一個簡單的目的才走進大山。我卻沒有了這麼堅定,總覺着身後還有這山,自己總能在山裡尋找一些慰藉。或許是這樣,所以走的時候總是顯得拖泥帶水。該不該這樣不再是一把柴刀能決定的,甚至路都已經變了,也不再需要自己再去開拓。

有人肯定會說我是一個壞人,這倒是不至於的,最多也就是一個膽小的人,壞事不具備這樣的資格的。要是能壞當然是好的,可惜的是自己連壞人都做不了。這一點想來大概是受了第一本書的故事的影響。坐在地上,不禁有些嘆息,自己怎麼就不能成爲一個稍微壞一點的人。想多了竟然有些懷戀自己還是一個好人的日子。不過就算懷戀,也就是這麼一瞬間。

要是能遇見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就好了,當然這也是做夢。自己的命運自己都不知道啥情況,還有誰能這麼輕易的就給你改變了。不過有些人呢卻覺着是可以改變的,畢竟書上寫着這麼一些事情。要是翻書,你都會覺着你快遇上這事情了,可隔了半天,發現自己躺在牀榻之上,只不過就是翻閱了幾張紙,現實是一點改變都沒有的。開山,是這時代的主題,卻也讓更多的人想要離開這山,只是這山總是要擋住大家的去路

擋在大家面前的,還是這山。其實很清楚的知道這山本來也沒有問題的,可是這山就是擋住了去路。你說想要走出去,很自然就要翻越大山。可惜的是山始終是山,這時代雖然已經有了搬山的本事,卻 始終沒有肯搬山的人。大家都選擇了更爲簡單的方式來處理問題。這樣路還是原來的路,山也還是原來的山,只不過是選擇了一種快速下山的方式。山裡的人幾乎不會說上山的事情的,只有死人才會有這待遇。活着的人只能是上坡,這大概是有一定的顧忌。

我從山裡走了出來,走得不快,也走得不遠,不過是進了寧外一座山。當然這山,有些許改變。人們能接受這種改變,畢竟這事情是在變好。跟祖先走了相反的路,這大概是一種自然的背叛。卻是因爲相同的理由,那就是爲生活所迫。生活一直壓迫着這羣人在四處的流浪。不要覺着流浪是不好的詞句,其實大家都很明白,就算是那羣已經在城裡定居的人也知道,只不過是他們先穩定了下來,他們的祖輩也花了幾代人起碼在這片土地上走了半圈。我們安土重遷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我們更多時候是不能守住故土。

這話說了出來,或許是有些可怕的。這樣一個注重故鄉的民族,或許正是知道了故鄉不易得到,纔會倍加珍惜。幾千年的時光,這裡的人大概都是這樣,都在說要守住故土,可惜的是就算是過去的世家大族,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完全做到。戰爭讓所有人都在流落山野,更何況是幾千年不間斷的戰爭。

背叛就背叛了。山還是山,英雄卻始終是倒在了泥土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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