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路離開後,周小米一個人在屋子裡呆了很長時間。
她覺得有些事情必須應該讓周翼虎知道,這次的事兒雖然不怪他,但是畢竟也給他們敲了一記警鐘,有些事,只有讓他自己解決,才能刻骨銘心,避免日後再犯。況且他也不是那麼沒有擔當的人,周小米相信,他們不用靠別人,也能解決好這次的事。重要的是,不能讓爹孃操心,
周小米打定了主意,便收好了契約,然後若無其事的出去做晚飯去了。
周小米做了小酥肉,脆皮豆腐,酸湯肥牛,還特意給林氏熬了乾貝雞絲粥。把乾貝泡軟,搓成絲,雞胸肉煮九成熟撕成絲,姜去皮切成極細的未。在砂鍋中放足水,燒開後放入洗淨的米,小火煮至米開花的時候,把雞肉絲,乾貝絲放進去,加鹽姜未,兩滴油。等熬的粘稠的時候就可以出鍋了,放一些小蔥花,攪勻就可以吃了。
林氏很喜歡吃粥,周小米就換着花樣的給她做,這乾貝雞絲粥不但林氏喜歡,連章楚,雲霆霄也十分喜歡,所以她就多做了一些。
李氏也煮了一大鍋的大骨頭燉酸菜,天氣漸漸熱起來了,酸菜也吃不了多久了,像周大海這樣自小吃慣了酸菜的人,對這種菜有種情結在裡頭,一到冬天不吃酸菜的話,就渾身不舒坦。所以不管周小米做什麼菜,也不能忘了給周大海做一鍋燉酸菜。
晚飯吃得很愉快,大家都知道了郭掌櫃和自家簽約的事兒,七嘴八舌的討論着家裡鋪子的事兒,氣氛十分熱鬧。
林氏的妊娠反應一直不算厲害,因爲周小米照顧的精細,營養方面根本不用擔心,她很少會覺得噁心,因爲吃得好,睡得好,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的,看着比沒懷孕的時候胖了一些,臉上還閃耀着母性特有的光輝。
周大海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護着她,哪怕是吃飯的時候,眼睛也會跟着林氏,第一時間瞭解妻子的需要,把她愛吃的菜挾到她的碗裡。
老夫老妻的,卻如新婚般甜蜜,有的時候林氏自己都會不太好意思,所以吃完飯以後,她會立刻離席,免得孩子會笑話她。
“娘,你千萬在院子裡轉一圈,再回屋啊!”周小米不放心的追了出來,在林氏身旁輕聲嘀咕了這麼一句。
林氏懷孕以來,唯一比較讓人擔心的就是她比較嗜睡,不管怎麼睡都像是睡不飽似的,有時候明明剛睡醒,可是用不了多大工夫,眼皮就又打架了。周小米怕她吃得多,睡得多會胖太快,這樣對生產會有很大影響。所以周小米總是像個老媽子似的,時時刻刻囑咐着林氏,吃完飯先去轉一轉,然後再去休息。
林氏有點不好意思,可也知道閨女是好意。自打她懷孕以後,家裡的事兒基本上全扔給閨女了,那麼小的一個人,還要操心自己的身子問題,做飯也得顧忌着自己的口味,還得考慮啥營養啥的。
林氏望着閨女的眼神柔得能化出水來似的,都說閨女是孃的小棉襖,這話真是一點沒錯,要是沒有閨女,家裡現在指不定是什麼光景呢!
“小米你放心吧,娘知道輕重,準保多走走。”
周小米點了點頭,“那也別累着了。”
“唉!”林氏應了一聲,被周大海扶走了。
周小米這才轉身回來。
“李嫂,丁嫂,把這裡收拾一下,沏點茶來。”周小米上了炕,把鞋脫了放在腳踏上,朝屋外喊了一聲。
周家三兄弟本來是想各自回屋的,聽了她這話,腳步下子便是一頓。
這是召開家庭會議的前奏,只要自家小妹用這個調調說話,指定就是有大事要商量。
三人不約而同的對看了幾眼,然後各自找了座子坐下。
周翼興直接甩掉腳上的鹿皮靴子,一臉好奇的上了炕,坐在自家小妹的邊上,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莫名其妙的道:“幹嘛板着臉,這麼嚴肅幹什麼?”
周小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已經裝了一天了,眼下林氏不在這裡,她哪裡還板得住,臉上自然就帶了幾分嚴肅。
李嫂和丁嫂也看出了不對的苗頭,連忙把桌子上的碗盤杯碟收拾了,換了清茶過來,然後悄悄的退了下去,帶好了門。
屋裡光線昏暗,映的周小米的臉有幾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哥仨見了,心裡也沒了底,小妹的表情太過凝重,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周翼虎發現小妹的眼神總是若有若無的朝自己這裡飄過來。
“小妹,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你不防直說!”周翼虎的劍眉微微擰了起來,他總覺得小妹像是針對自己似的。
周小米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才一臉凝重的把茶碗放在了她身邊的炕桌上,她的樣子很恐怖嗎?
“大哥,半年前,你是不是在鎮上救了一個姓竇的姑娘?”此言一出,屋裡靜得彷彿沒有了生氣一樣,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似的。
周翼興和周翼文也是頭一次聽到這事,哥倆不由自主的朝周翼虎看去。
周翼虎擰眉,開口道:“你聽誰說的?”沒否認就是承認了?
周小米心裡有了底,沉吟一番後便把自己從林如紅和郭掌櫃那裡得到的消息當着三人的面講了出來。
“……因爲如紅姐說的這些事兒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我不想咱們背動捱打,所以就拜託了郭掌櫃,讓他幫咱們打聽一下。郭掌櫃雖然來鎮上的時間不長,可是人脈比咱們廣,查這點事情還是不難的。”
周小米看了看周翼虎,才道:“郭掌櫃打聽到的事情,十成十都是真的,哥,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咱們要怎麼辦?”
周翼興只道:“難怪前段時間周平和周安說有人在咱們家附近轉來轉去的,說不定那些人就是竇家和老宅的人。”
周翼虎也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救下了一個人,會給家裡帶來了這麼多麻煩!他只是不想那些小混混欺負良家婦女罷了,誰成想那竇小玉不但不知恩圖報,反而還要反咬他一口。當初他們家找上門來的時候,自己就是怕爹孃擔心,纔會瞞着家裡人。他以爲對方是女子,聽到自己拒絕的話後,便不會再過多的糾纏,哪知道竇家人居然會不般沒皮沒臉的不死心。
他的眉頭都要皺在一個疙瘩了,倒是周翼興,頗有些沒心沒肺的道:“大哥,沒想到你還招惹了這麼一朵爛桃花啊!”
周翼虎冷冷的瞪了過去。
“呃……”周翼興懼兄的毛病還是沒有改,他下意識的改口道:“不過這姓竇的人家也夠不要臉的,被人救了不但不感恩,反而還要反咬一口,這樣的人,不給他點教訓是不行滴……”
周翼文若有所思的道:“大哥,那個馮元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周翼文也瞧出來了,這個郭掌櫃,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的身份絕不僅僅是一個藥鋪的掌櫃。
“小妹做得對,這事兒是我招惹的,自然應該有我來解決,不能什麼事兒都指望着別人來幫你。”周翼虎腦中隱隱有一個想法。
“最重要的是給老宅那些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周小米揮了揮拳頭,只道:“他們就是欠教訓,纔會一次又一次的欺上門來,這次居然還敢聯合外人來欺騙我們,簡直不能忍。”
周翼興眼睛一亮,小身板一挺,只道:“大哥,你說怎麼辦吧!這事兒,我們聽你的!”
周翼文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輕聲道:“要麼不動,一旦動了,就讓他們永遠也不能翻身!”那些人永遠不知道什麼是知足,就像一條條的水蛭一樣,最好將他們一網打盡,別三天兩頭的貼過來,讓人作嘔。
周小米笑着伸出大拇指,讚了周翼文一下!不是他們心狠,而是老宅那些人作得太厲害了!對付他們,就得下猛藥,一勞永逸!
“小妹,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周小米悄悄的招了招手,很快,兄妹四人圍成一個小圈,四個腦袋湊到了一起。
周小米:“@#¥%@##¥&%¥&@#”
嘶~
不知是誰率先倒吸了一口涼氣!
“高,實在是高。”小妹夠狠!
“這下,可夠他們喝上一壺的了。”他可以預見到竇家的下場了。
“竇家……哼!”
周翼虎大手一揮,“就這麼辦!”
周小米滿意的笑笑,雖然還不能把對周大海的身世有疑惑的事情說出來,但是她相信不久的將來,自己會聽到好消息。
與此同時,廂房裡,雲霆霄也正在謀劃着什麼。
“既然馮家那些人找死,就別怪小爺下手太狠了。”他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後把手裡的小紙條交給了青風。
青風把紙條接了過來,湊近燭火點燃,然後將燃燒的小紙條扔進了容器之中。那小小的紙條很快被火吞噬掉,變成了一堆灰燼。
“主子,咱們什麼時候離開!”在青風看來,他們早該走了,眼下事情這麼多,主子卻還留在周家浪費時間,實在不該。
青松的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青風這是想幹什麼?難道他沒看出來大公子的心思嗎?主子的意思哪裡是他們能夠揣測的?
青松爲青風捏了一把汗,要知道主子對着周家人的時候雖然春風和煦,一臉笑容的,但是他的本性是什麼樣,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了。
果然,雲霆霄臉上的表情很難看,整個人的氣場也改變了,屋內的溫度像是瞬間跌落了似的,讓人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嗖嗖的。
青風連忙單膝跪了下來,低下了頭。他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主子一向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決定,自己這次,只怕是犯了主子的忌諱。可是有些話,他不能不說啊!主子如今正是厚積薄發之時,每走一步,都需如履薄冰,萬分小心。他不想看到主子爲了一個毫無用處的人而分神,更不想那個周姑娘變成自家主子的軟肋。
主子應該是強大的,不可戰勝的,他的心不該是柔軟的!
“青風,這次的事兒,我會暫且記下,等回去以後,你自己去領罰,五十軍棍,一棍都不能少。”雲霆霄的聲音冷冰冰的,一點情緒也沒有。屋內的氣溫卻像是要跌破了似的,直線下降。
青松一身的冷汗,青風眉毛也沒皺一下的應了。在他看來,五十軍棍的處罰,已經是主子格外開恩了。
雲霆霄默默的把視線調向窗外,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不過離開以前,他會做最後一件事情。
又過了兩天,周小米和周翼虎提着幾隻野雞野兔,準備趕着馬車往鎮上去。他們故意放出風聲,說是要去鎮上採買一些日常用品,順便四處轉轉,散散心。最重要的是,只有他們兄妹二人,不帶着家裡的下人!
一直監視着大房的周大河見兩個孩子落了單,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天呢!沒想到老天爺天眼啊,真讓他等到了。
周大海二話不說,轉頭往鎮上跑去,他得先行一步,抄近路到鎮上,把這件事告訴竇家人。
周翼虎趕着馬車,帶着一身男孩兒打扮的周小米,兄妹倆趕着騾車,晃晃悠悠的往鎮上去了。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安排,就等着魚兒咬鉤了。
騾車晃晃悠悠的進了鎮子,兄妹倆直接趕車去了一家毫不起眼的茶鋪。這茶鋪開在南城邊上,房舍低矮,門臉破舊,出入這裡的人,大多是沒有什麼錢的窮苦人,又或是那些小混混。
兩人一進茶鋪,就感受到了很多道關注的視線。兄妹二人看了一下,發現坐在這個茶鋪裡的人,個個凶神惡煞,臉上帶着看好戲的表情,好像每個人都很不好惹的樣子。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早有安排啊!
這裡,便是周翼虎和那個馮元約定的好地方,郭路做爲中間人,只能幫着安排,不能干預雙方的佈置。而馮元自然也知道厲害,所以他也只是安排人想試一試這對兄妹的深淺,不敢動真槍的傷害他們。
周翼虎冷冷一笑,拉着周小米挑了一張無人的桌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