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音只是笑,“人人都得吃喝拉撒,骨子裡都帶着慾望。只要沾了這些,哪怕再不尋常,也還是個普通人。”
她不否認,自己這話有一半是在說祁嘉禾。
祁嘉禾是多麼不尋常的一個人啊,但靠的近了,時音卻發現他比其他人帶來的失望更大。
陸睿被她的說法逗笑了,但笑歸笑,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情緒裡細微的不對勁。
於是他微微斂了笑意,問道:“那麼你這次過來的原因,和這個有關嗎?”
詫異於他的細心,時音驚了一下,看向陸睿的視線也帶了幾分不加修飾的驚訝。
她一時間沒能答上話來,反倒讓陸睿心中一片瞭然。
他淡淡地笑了笑,“既然過來了,就別想那麼多。我對靖城還算比較熟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面幾天我可以帶着你和你朋友好好玩玩。”
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點讓時音心裡鬆了一口氣。
陸睿似乎懂得和她講話的尺度,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觸及到她情緒的話題,他並沒有過多幹涉,也沒有多問。
見話題已經被拉開,時音乾脆便順着問了句:“靖城有哪裡好玩的嗎?”
“有啊,你要是喜歡吃東西的話,明天晚上我帶你們去靖城的牡丹巷,那裡的小吃很不錯。”
陸睿笑得燦爛和煦,鏡片下的一雙眼睛透着幾分暖意。
“算了吧,你這麼忙,還是抽空多陪陪客戶吧。”時音笑着搖了搖頭,心裡已經完全放下了對他的戒備,“不過有名的地方你倒是可以推薦一下,我們可以自己去。”
“那怎麼行,難得和我的未來搖錢樹見一面,我肯定得做個好導遊,給你留個好印象。”陸睿揚眉,語氣誠懇,“別說我接下來兩天閒得很,就算沒有時間,我也得爲你空出時間來,保證服務到家。”
時音趕緊打住他:“我還沒答應爲你工作呢,別整的好像這事兒就已經板上釘釘了似的,你還是先服務好你手上的客戶吧。”
“不礙事,你比較重要。”
環形的大廳裡,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絲毫沒有注意到一道視線正良久地落在他們身上。
兩人的斜後方,酒店二樓的走廊處,祁嘉禾正站在扶手邊,精銳的視線掃過時音的背影,落在他面前的陸睿身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中卻無聲地涌動着危險的情愫。
他的手扶着玻璃做的護欄,五指微微攥緊,關節處透着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也隱隱暴起。
那兩人聊得入神,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偶爾還能看見時音擡手掩脣笑得連肩膀都抑制不住地抖動。
他看不見她的臉,也想象不出來她笑得如此開心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畢竟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放肆地笑過。
無邊的孤寂與憤怒像是潮水一樣涌上來,蠱惑了他的心智,令他連眼底都隱隱泛上一層赤色。
胸腔裡不斷傳來的心臟跳動的迴響,每一下,都牽扯出無盡的酸澀,卡在喉頭,不上不下,卻又致命。
她正對着別人笑得開心,而自己卻沒有任何立場出現在她面前。
他來了,卻不敢見她,只能這樣站在角落旁觀她的悲喜。
似乎,他的那點事也並沒有影響到她,大概,無論當年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又爲什麼會是他,對時音來說,都無足輕重吧。
祁嘉禾微微垂下眸子,鴉黑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萬千思緒。
一旁的阿木看清了陸睿的臉,神色有一瞬間的驚愕,“祁總,這個人……”
祁嘉禾收回手,不再垂眸看上一眼,冷聲吩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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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陸睿的這次談話意外的順利,時音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讓助理安排好了接下來兩天的時間,就爲了陪着她和許佳怡好好在靖城玩玩。
一開始她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後面他才說,自己原本就計劃剩下兩天給自己好好放個假休息一下的,剛好又在這裡遇見了時音,不如幾人結伴一起玩,還熱鬧一些。
時音如今對他的態度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排斥了,見他心思已定,倒也沒有過多勸阻,也答應了下來。
兩人分開的時候,陸睿還意有所指地對她說了一句:“有什麼事情,最好趁着這兩天趕緊想通吧,眼下的一切到底守不守得住,或是值不值得你勞心費神,還請你多多思考一下。”
一時間,時音有些分不清他說的是工作上的事情,還是她感情上的事。
又似乎,兩者都有?
兩人分開後,英俊儒雅、戴着銀框眼鏡的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輕輕地笑了笑,隨後轉身去了一趟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彎腰洗手的時候,陸睿只看見身邊人影一晃,身旁的那個水龍頭已經被人打開了,來人穿着一身低調的黑,身材高大,雙腿筆直,哪怕是彎着腰在洗手,渾身也帶着一股生人勿進地凜冽氣質。
陸睿勾脣笑了笑。
“這麼巧啊,祁總也來這裡度假?”
他這麼說着,擡手關了水龍頭,順手抽了兩張幹手紙,漫不經心地擦着手,視線沉沉落在身旁人的身上。
沾了水的修長手指擡起,在開關上輕輕一摁,嘩嘩的水柱被適時止住,只剩一滴要掉不掉地掛在水龍頭上面,晶瑩地折射着燈光。
祁嘉禾面無表情地抽了兩張紙擦完手,把隨意揉成一團的廢紙精準地投進垃圾簍裡,這才擡起眸子看着陸睿,聲調清冷地問了句:“你想做什麼?”
陸睿只是笑着,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什麼想做什麼?祁總,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太聽懂。”
“不用裝傻,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祁嘉禾冷着眸子看着他,聲線硬得像是能結出冰碴來,“你接近時音,有什麼目的?”
“我能有什麼目的呢?”陸睿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鏡片下的雙眸卻隱隱閃爍着銳利的光芒,“小姑娘長得漂亮,我多逗弄兩下,有什麼問題嗎?”
“還是說,因爲她是你老婆,所以你纔要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