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怡只是笑了笑,說:“早點解決也好,不想一直欠着你的。”
秦宵墨把着方向盤,一時沒有出聲,手部的動作卻微微收緊了幾分,關節處透出隱隱的蒼白。
“我說過這不算虧欠,你也不用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一點小錢而已,真的不算什麼。”
“對我來說不算小事。”許佳怡笑着移開視線,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語氣平靜,“你再推脫,只會讓我覺得更加難堪。”
她剛剛已經把錢轉了過去,無論他再怎麼推脫,她也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
秦宵墨沉默了大約有三分鐘,才慢慢開了口:“我還以爲我們之間會有所不同……抱歉,是我僭越了。”
“跟這沒有關係。”許佳怡卻搖搖頭,認真說,“我這人最不喜歡欠別人,人活一世圖的不過是口氣,我不想以後在你面前總覺得自己底氣不足低人一頭,哪怕你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我在乎。”
越是自卑的人,越是敏感。
這點道理許佳怡早就懂了,秦宵墨卻不會那麼簡單就明白。
“我知道了。”沉默數秒,他回答,像是默認了她的舉措,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許佳怡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方纔一臉嚴肅地對他講了一堆話,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自己能說點什麼,於是只能保持緘默。
卻不想秦宵墨倒是主動岔開了話題:“你最近在學英語?”
許佳怡想起之前在美國的種種,不失尷尬的笑了笑,隨意說了句:“看着玩玩而已,連發音都是問題。”
“話不能這麼說,看得出來你還是有點基礎的,只是沒什麼練習的機會。”他說,“不嫌棄的話,以後我可以教教你。”
許佳怡沒說話,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想要好好學英語,就是因爲他。
之前在國外的時候,她連和人的日常交流都成問題,而僅有的爲數不多的和秦宵墨的幾次碰面中,她總能看見他用一口流利的外語和合作商談話。
倒不是想證明自己也能說好外語,只是這樣一對比之下,她覺得自己簡直一無是處。
原本家世和能力比不上也就算了,明明自己努努力就能夠做好的一件事情,她卻依舊被他遠遠甩出了一大段距離。
那種永遠高攀不上的無力感,令她沮喪又絕望。
除了從現在開始努力以外,她想不到別的辦法。雖然聽起來很可笑,但她確實有認真學習的心思。
“你平常那麼忙,哪有時間教我,別開玩笑了。”許佳怡笑了笑,只當他是在逗自己玩。
“沒你想象中那麼忙,總得吃飯不是?”秦宵墨卻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出言打趣道:“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那就交學費好了。但先說好,我教得肯定不如老師專業,不過以我們兩個的關係,你應該會學得輕鬆一點。”
他連這個都幫自己想好了,許佳怡不免有些心動,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安。
一是因爲有了更多和他相處的機會,二是,她怕真正接觸之後,他會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蠢笨。
她在學校的時候就不是很聰明的那種學生,往往一個知識點別人都記住了,她還要再多複習兩遍才能將將明白。
“那以你的身價,學費豈不是得扒我一層皮?”許佳怡不免打趣他,“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是不學了,畢竟上菜市場買菜也用不着英文不是?”
“話不能這麼講,多項技能總歸是多項出路的。”秦宵墨卻難得正色道,“很多人出了學校一輩子就再也沒什麼看書的機會了,難得你動了繼續學習的念頭,很難得,千萬別放棄。”
許佳怡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認真鼓舞自己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怔然,她看着他線條柔和的側臉,那副英俊面龐上正色的表情讓她連心跳霎時都漏了一拍。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秦宵墨像是發現了車裡的氣氛有些微妙,於是很快又笑起來,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轉而說道:“像江淼那種,算是徹底沒救了,你別跟他學,他整個是一文盲,整天就對那些瓶瓶罐罐的感興趣,沒勁得很。”
許佳怡也跟着笑起來,“我看他挺有意思的,人家這不也在認真琢磨成語大全嗎?”
秦宵墨頓時笑得連眼睛都彎了起來,“你看他裝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實際肯定端不過三天,三天還算長的。”
話音一落,兩人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而此刻,毫不知情的江淼在開車的路上突然毫無徵兆地打了一個噴嚏,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
他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頭,嘴裡嘀嘀咕咕唸叨了一句:“誰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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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珊珊是在三天之後的一個清晨甦醒的。
或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醫生在給她進行了全面的身體檢查之後,發現她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簡直可以稱作是醫學奇蹟。
明明是個已經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的人,卻偏偏醒了過來,並且渾身上下並沒有出現一系列的併發症,除了面色蒼白一點以外,連神智都清醒得像是一個正常人一樣。
讓人難以置信。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時音正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織圍脖。
是的,三伏天,無聊的她買了一堆毛線,坐在家裡給祁嘉禾織圍脖。
劉媽退休以後時音就很少再聽見她的消息了,因爲腳傷還未完全痊癒,閒的發慌的時音開始收拾房間,然後翻到了劉媽給她和祁嘉禾織的那套情侶毛衣。
她打量了很久,最終想出一個解悶的絕佳手段:做手工。
雖然她沒有跟毛線打過交道,但想想織毛線和切菜的原理應該差不了多少,反正不都是手上功夫麼。
說幹就幹,她上網搜了一套入門級別的教程,邊看邊織,用工數天,一條圍脖已經織好了大半,並且還像模像樣的。
她跟祁嘉禾展示自己的成果時,後者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一言難盡。
而這會兒,她正抱着平板研究尾針應該怎麼收,祁嘉禾卻直接一個電話打斷了她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