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沒這麼急。”時音這麼說着,猶豫了幾分,“等你回來再說吧。”
離婚也不是什麼喜事,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祁嘉禾“嗯”了一聲。
沉默片刻後,兩人都沒再開口,也沒人先掛電話。
正當時音猶豫着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祁嘉禾率先問道:“不是有事要說麼?”
想起結婚證的事情,時音頓了頓,最終還是說了句:“現在沒事了。”
祁嘉禾也沒再問下去,只說:“那我掛了。”
“好。”
掛斷的忙音響起,時音看着手機上顯示的通話記錄,一時間有些恍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祁嘉禾似乎……也是有點不捨的。
搖着頭笑了笑,時音把手機收了起來,起身拿了包,出門照常上班。
“他也喜歡我”恐怕是這世界上最大的錯覺了。
連綿數天的雨已經停了,但氣溫依舊維持在十度以下,路上連行人的蹤影都很稀少,可尋味坊的生意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依舊火爆如常。
後廚的工作照常繁忙,時音忙得連停下來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午餐時間是最累人的,過了下午一點,後廚才稍微清閒了些。
忙了一上午,時音累得腰痠腿疼,幾乎是一路扶着牆走進了休息室。
因爲久站,廚師們多多少少都有些職業病,肩周、腰椎和足跟骨都是發病的重災區,時音也不例外。
她再怎麼能幹,多少還是個女人,體力上跟男人差了一大截,衆人見着她每天在後廚揮斥方遒,看似像個鐵人一樣百毒不侵,卻不會有人知道她背後付出過多少心血。
肩周炎這種病也不算罕見,時音甚至早就習慣了,只要不進行高強度的工作,小病小痛她還是能堅持得住的。幹這行的就是個高危行業,尤其她還是個中餐廚師。
元叔體諒她,已經很少交代她做需要顛勺之類的力氣活。
但像今天這樣適逢週末的時候,店裡客人多,她還是得硬着頭皮上。
現在她忙了整整一上午,肩部早就在隱隱抗議,好不容易歇下來,她這才抽空去休息室躺了會。
只是沒休息多久,很快有同事過來敲門,說是有客人點了“時氏秘傳”的菜,等着她去做。
乍一聽見這個消息,時音先是一愣:畢竟時氏秘傳的菜在菜單最末頁的地方,做法又比較複雜繁瑣,不像家常菜那樣十幾分鍾就能上桌,做一道至少需要一個多小時。
這一點在點菜的時候服務員都會和客人說明,很多人都等不了這麼久,乾脆就放棄去另點別的菜了。
所以實際上,她已經很久沒做過時氏秘傳的菜了,因此今天乍一聽見居然有人願意等這麼久,她還是很詫異的。
當然意外歸意外,她沒多想,只覺得應該是哪位老顧客來點菜了,於是穿了工作服就往外走。
四樓的廚房空無一人,廚師們都在一樓忙活。
她洗過了手,把所有食材準備完畢,便着手開始照着菜單一樣樣做了起來。
客人一共點了三道時氏秘傳的菜,對製作時間倒是沒有作過多的要求,只吩咐一定要做得好吃。
第一道菜是醉釀蝦盅,是時錦程自己研究出來的菜式,結合了醉酒蝦和蟹黃蝦盅的做法,把蝦的香味都凝聚在加了白酒的湯汁裡,吃起來醉人又鮮美,口感鮮美中帶着微酸,是一道開胃小菜。
第二道菜是拌百味,一道涼菜,用豬肚、豬耳朵、豬肝等食材合製成的一道涼拌葷菜,對食材的新鮮程度和廚師的刀工要求都很高。
第三樣則是一道湯,結合了吉普賽菜式做法和本國南部地區的野生菌菇燉法的一道濃湯,叫做清心爽口羹,口感偏甜,卻又不失鮮味,分量精簡,適合一人吃。
時音一邊做一邊納悶,這人點的菜分量都很少,也不知道是幾個人吃。
所有的菜全部做完大約花了她一個半小時左右,好在做法雖然有些複雜,但其中沒什麼需要使力氣的地方,因此也不算太累人。
傳菜員把菜端上去之後沒多久,又折返回來笑着對她說:“時主廚,客人說對菜很滿意,想當面見見你。”
乍一聽見這個消息,時音很是奇怪:一般都是菜品出了問題纔會有人點名要見她,哪有因爲對菜很滿意所以想見她的?怕不是同行來打探消息學做法了?
但想歸想,客人的要求沒理由拒絕,時音收拾一番,跟着傳菜員去了包廂。
包廂門被打開後,時音着實是驚了一下,裡面坐着的不是什麼中年廚師,而是一個年紀和她相仿的年輕男人。
偌大的包廂只有他一個人,餐桌上擺着她剛剛做好的三道菜,每個都吃了一點點,卻都沒吃完。
男人是她沒見過的生面孔,五官卻是英俊的,脣紅齒白眉目清秀,格外出衆,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溫柔有度:“你好,時主廚。”
時音衝他點點頭,始終和對方保持着一米遠的距離,“你好,謝謝你喜歡我的菜。”
“做的好吃我自然喜歡,不過我想見你,可不是爲了專程向你道謝的。”男人笑了笑,衝自己面前的椅子使了個眼色,“坐。”
聽到這裡時音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這人不是爲了菜才找她過來的。
她臉上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笑意:“不好意思,我現在是上班時間,如果你是有其他事的話,麻煩在我下班後找我。”
男人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着她,並沒答話。
見他不準備再說什麼,時音微微欠了欠身,禮貌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失陪了。”
說罷她就轉身準備離開,卻驀地聽見男人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你父親,是不是叫時錦程?”
時音整個人一怔,猛地回過頭去看着他,“你是誰?”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男人雖然穿着很平常的風衣西褲,可襯衫袖口露出的鑽石袖釦卻閃着奪目的光芒,他這一身,價格不菲。
聞言,男人只是笑着,像是自言自語般說了句:“看來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