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眉骨淤青了一大塊還破了口子,他也不至於躲着不敢見時音。
祁嘉禾下手還真是不分輕重,直接一拳給他打成輕度腦震盪。醫生說這兩天最好住院觀察一下,確認沒問題才能出院,所以約定好的遊玩計劃也只能作罷。
陸睿這會恨姓祁的恨得牙癢癢,卻又不能對時音說是她老公打的,萬一兩人合起夥來同仇敵愷,那他接近時音的計劃豈不是就此失敗了?
眼下祁嘉禾看出他居心不良倒不是什麼要緊事,畢竟連他也看得出兩人正在冷戰。現在最重要的,是時音對自己的態度。
他離開靖城沒給時音發消息也有不確定的因素在裡面,但時音這通電話一打,陸睿就知道,祁嘉禾還什麼都沒有告訴她,他在時音那裡的身份暫時還是安全的。
看來兩人的矛盾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他雖然腦子暈暈乎乎,但分析事實的時候倒是挺清醒的。
眼下,時音在那頭還象徵性地安慰了他兩句:“嚴重嗎?那你記得好好休息。”
陸睿在電話這頭輕輕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突突作響的太陽穴,語氣倒是十足的溫柔,間或帶着幾分隱隱的遺憾:“我沒什麼事,就是有點可惜這次不能和你們一起了。”
氣歸氣,戲還是要做足的。
果然,時音在那頭說了句:“沒事,你多注意身體,受傷了就別到處跑了。”
“嗯,那下次有空再約。”
“行,那我掛了,你好好休息吧,拜拜。”
“好。”
收了手機,陸睿仰頭靠在牀頭,很快一抹眩暈又襲上意識。
他在心裡又啐了祁嘉禾一口,表情卻始終是波瀾不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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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原本約定好的陸睿沒有參與這次出遊,時音和許佳怡也沒定什麼計劃,坐着纜車下了山之後就漫無目的地先在山腳逛了一會,最後聽從當地人的推薦,去了市中心最熱鬧的步行街。
靖城素來以好客而聞名,又因爲是個少數名族分部比較密集的地方,所以民族氣氛特別濃郁,步行街上隨處可見穿着民族服飾的漂亮小姐姐,還有收費換裝合照的環節。
許佳怡覺得稀奇,出了二十塊錢換了一身苗族的服飾,和一旁的女模特拍了好幾張合影,還讓時音找好角度也幫她拍兩張。
時音對這種活動沒什麼興趣,她來這裡,主要是聽山腳下賣花的老太太說,步行街有很多靖城的特色美食。
但或許因爲現在是白天,所以賣美食的商販都還沒有出來,大街上稀稀拉拉的沒什麼人,偶爾纔有幾個扛着糖葫蘆架的老爺爺路過。
這個季節,或許大家都在家裡籌備着過新年吧,街上的商鋪也有很多是關着門的,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繁華。
逛了半晌,一路上都是些賣紀念品和小飾品的小攤,並沒有什麼特別亮眼的地方。
時音一邊往前走,一邊在心裡希冀着,或許等會能看見什麼特色餐館也說不定。
出來玩,比風景更有吸引力的是什麼?那必然只能是當地美食。
靖城的牛肉麪和牛雜麪是風靡全省的著名小吃,這種東西只有在犄角旮旯的陳年老店裡面才能吃到最原始的味道,網上流傳的什麼網紅名店都是後期經過加工包裝的,噱頭大於味道。
時音要找的店,恐怕只有當地的老人才知道具體在哪裡。
許佳怡一路被她帶着往前走,腳都恨不能磨出水泡來了,也不見她停下來歇一歇,只能無望地哀嚎:“哎喲我的小祖宗,咱就不能隨便找處地方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嗎?空腹趕路可是會出人命的!”
“牛肉麪在靖城算是早餐,這會已經中午了,早餐店差不多都歇業了,要想找到正宗的老店——”
時音一邊說着,目光猛然落在前面的一輛車上面,緊接着她往前走的腳步驀地一頓,連帶着嘴裡的話也跟着戛然而止。
許佳怡一個剎車沒剎住直接撞了上去,把時音帶得也是一個趔趄,視線不自覺地晃了一瞬。
再擡頭時,那輛車已經駛過了視野。
“怎麼了?”許佳怡揉着鼻子朝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看到彭于晏了?”
時音微微皺起眉,神色有些凝重,“我剛剛好像看到祁嘉禾的車了。”
“不會吧?”許佳怡墊着腳張望了幾眼,一臉困惑,“你是不是看錯了?他要是過來了,怎麼不來找你?”
時音抿着脣,沒說話。
她總不能告訴許佳怡,說自己和他吵架了,他就算真的過來了也不可能來找自己吧?
但剛剛那輛車的車牌號她好像確實在祁嘉禾的車庫裡見過,尾號888A,一般人根本搖不到這種車牌號,因此她纔會記得相當清楚。
他會不會真的來了?一路跟着她卻又不露面?
但,或許只是她想多了,畢竟這裡可是靖城啊,就算車牌尾號相同,前綴也有可能不一樣,天底下有那麼多輛汽車,車牌相似的不是多了去了嗎?
只是雖然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着的,可時音的心情卻再難平靜下來。
大概是在靖城的這兩天玩得有些出神,原本在計劃裡定好的事情被她下意識地無限延後了。
在看見剛剛那輛車的時候,她的腦子才突然間一個激靈,想起了自己這次過來的根本目的。
分明是想借這幾天好好審視一下自己和祁嘉禾之間的關係,然後回到江城,給他一個答覆。
她怎麼會忘了,祁嘉禾還在等她的答覆。
然而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出個理所然來。
哪怕她現在真的對祁嘉禾沒有了傾慕的心思,可潛意識裡仍然有個聲音在叫囂着:不能衝動,要好好思考,然後再給他一個妥當的回答。
其實時音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懂,爲什麼祁嘉禾會主動告訴她當年的真相。
明明如果他願意,是可以隱瞞一輩子的。
雖然那樣做不太道德,但這樣可能纔是最好的結局。
她或許會忘卻自己曾經遭遇過的一切,裝成沒事人一樣,和祁嘉禾相安無事地過下去。
可他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爲了什麼呢?
心裡的情緒像是被點燃一樣,發出細小而嘈雜的聲響,那個答案堵在胸口呼之欲出,她卻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