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確不確定的?”祁清姝看着她,擡高音調說道,“你把之前跟我們說的話都跟你三叔交代一遍,我就不信當着我們這麼多人的面他還能偏袒誰。”
這個“誰”顯然指的是時音,可這話落到了祁佩佩耳朵裡,她卻是驀地臉色一白。
之前的話她說的含含糊糊,完全略去了周阿姨說的那些話,以至於讓所有人都覺得一切都和時音脫不開干係。
可這話她能當着祁嘉禾的面說出來嗎?
先不說時音心裡有數,祁嘉禾他慧眼如炬,能信她的話嗎?
就算他一時信了,萬一事後找人去細查這件事呢?
祁佩佩糾結又畏懼。
雖然祁嘉禾並沒有大她多少歲,可她對他是打心眼裡的怕。
她現在無比後悔自己拿這事出去宣揚了,鬧成這樣其實她也不想,三叔要怪,就怪姑姑吧,難聽的話都是她說出來的。
反正姑姑平常也是這個性子,讓她背個鍋應該沒什麼的吧?
這麼想着,祁佩佩有些不安地看了祁清姝一眼,這才弱弱地開口道:“其實……我今天去醫院看周阿姨,她還是挺高興的。後面她跟周南說,家裡要破產了,讓他不要耽誤我,才讓周南跟我分手的。”
此言一出,大廳裡頓時一片死寂。
時音心下冷笑一聲,暗道這姑娘變臉真是快如閃電。
之前也不知道是誰一股腦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去,她要是早這麼說的話,還能有這出麻煩嗎?
祁清姝聽了這話,卻是難以置信地看着祁佩佩,連語氣都不由分說地變了調:“佩佩,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啊,你不是說,是因爲時音去看了周南的媽媽,所以才導致周南和你分手的嗎?我們都以爲是時音她……”
祁佩佩飛快打斷她不讓她往下說:“我沒這麼說啊姑姑,我只是說,前兩天三嬸也去醫院看過周阿姨,我沒說過我被分手是因爲三嬸的問題。至於我之前對三嬸說的話,那都是一時上頭的氣話,我並沒有真的這麼想……”
說完這句話,她又飛快地低下了頭,像是害怕被她責罵一樣。
祁清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忽然有種被人利用了一般的惱怒感。
祁東青驀地嘆息了一聲,有些埋怨地看着女兒,有些惱怒地道:“你怎麼一開始不說清楚呢,現在事情鬧成這樣,不是寒了你三嬸的心嗎?”
“我那時候剛分手太傷心了,根本沒想這麼多……”祁佩佩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語調低了幾分,“而且我也沒說過三嬸和周南怎麼樣了,我只是覺得我現在才知道她和周南交往過的事情,有點不高興罷了。”
時音冷眼看着眼前這一幕,冷笑聲盡數被埋在了心裡。
到這種時候了,祁佩佩還在推卸責任。
好一朵豪門白蓮花,今天要不是祁嘉禾及時出現,她時音怕是就要比竇娥還冤了。
她大概也看明白了祁佩佩的小心思,心裡雖然不屑,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而祁嘉禾則坐在座位上,眸光冷冷地盯着祁佩佩,面色冷若冰霜,僅僅只是這麼看過去,也能夠感受到他周遭強大冰冷的氣場。
他是真的在生氣。
“道歉。”他驀地開口。
祁佩佩愕然地擡眸朝着他望過來,一雙素白的手不由得緊緊攥住了衣角,臉上滿滿都是緊張的神色,“三叔?”
她沒想到,就算自己撇清了關係,祁嘉禾也還是沒有這麼輕易饒過她,反而讓她向時音道歉。
她原以爲,事情這樣就算完了。
“我只給你半分鐘時間,向你三嬸道歉。”
祁嘉禾不爲所動,依舊冷冷地看着她,寒冽的目光中含着幾分不容置喙的威嚴。
祁佩佩面色煞白地看着他,從面子到裡子都感到了難堪。
她求助般回眸看着祁東青,指望父親能爲自己說兩句話,卻見他面色嚴肅地看着自己,滿眼都寫着失望,竟也是默認了祁嘉禾的做法。
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都朝着自己看過來,祁佩佩難堪地搖了搖下脣,朝着祁嘉禾望過去,一張小臉上寫滿了乞求和委屈。
祁嘉禾面無表情,“還有十五秒。”
祁佩佩心一沉,面色漲得通紅,卻硬是沒說出話來。
“十秒。”祁嘉禾接着數。
時音看着他,又看了看祁佩佩,沒說話。
祁佩佩心裡一急,總算望向時音,低聲開了口:“三嬸,對不起。”
她在祁家向來要什麼有什麼,人人都寵着她,如今祁嘉禾讓她當面向時音道歉,無異於是把她拉出來當着衆人的面打臉。
說完這句話,祁佩佩已經是憋得耳根都紅了起來。
時音剛想開口說沒事,自己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下一秒卻聽祁嘉禾冷聲道:“你就這麼向長輩道歉的?站起來,鞠躬,再說一遍。”
大廳裡一片寂靜,祁佩佩坐在原位,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覺得自己的臉一片滾燙,像是被人打了兩巴掌似的。
莫大的委屈涌上心頭,她咬了咬牙,胸口一酸,眼淚瞬間就盈滿了眼眶。
姜瑩在一旁看着,面色也是有些難堪,試探着看着祁嘉禾開口道:“嘉禾,要不還是算了吧,佩佩已經知道錯了。”
祁東青翕動着嘴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來。
做錯了事就得道歉,這是應該的,他也清楚祁嘉禾的性子,就算祁佩佩是他的親生女兒,這會他也不敢冒然開口勸。
何況,坐着道歉也實在太不像話了。
祁清姝面色也有些難看,她瞟了默不作聲的時音一眼,出言勸解道:“差不多行了,都是自己人,再說了,時音又沒吃什麼虧。”
這話時音聽在耳朵裡,只覺得諷刺無比,她甚至有種想要笑出聲來的衝動。
剛剛批鬥她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一口一個“外來人”地稱呼她,明擺着是要和她拉開距離。這會輪到自己人吃虧了,祁清姝就把她也拉到“自己人”的陣營裡面來試圖同化她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