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結果她在店裡等了一下午,老頭都沒有來。
眼看着日暮西陲,天際的雲彩都被夕陽所染紅,時音揹着包包走出店門,嘆了口氣,心想今天大概是沒緣分和那爺爺見面了。
她剛剛接了祁嘉禾的電話,他在那頭說自己已經下班了,等會可以去店裡接她。
搬了新家之後,祁嘉禾上下班的通勤時間明顯變短了,雖然他並沒有貪睡的習慣,但時音還是沒來由的有些爲他感到高興。
她人剛走到馬路邊,下一秒祁嘉禾的車就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拉開副駕的門坐上去,不忘了順帶嘆一句:“這麼快?”
時間不算晚,還沒到晚高峰,這裡雖然並沒有市中心那麼堵,可從祁氏大廈開車過來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爺爺剛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回老宅吃飯,就開快了點。”
祁嘉禾如是解釋,側眸的剎那,目光落在她的面龐上,聲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奏鳴:“又省一餐,高興嗎?”
時音暗笑他實在記仇,嘴裡小聲嘟囔着:“什麼啊,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小氣,你要實在想蹭我這頓飯,我下次再給你做就是了。”
“又成了我蹭你的飯了。”祁嘉禾輕笑着,收回視線專心開車,“之前也不知道是誰說要請我。”
“誰說的?這麼豪氣嗎?介紹給我認識一下?”時音乾脆發揮自己厚臉皮的屬性,恬不知恥地跟他鬧。
祁嘉禾只是笑,沒有答話。
時音這會纔想起來要問:“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爺爺怎麼突然想到要讓我們回家吃飯?”
“說是有客人。”祁嘉禾說,“想來該是他年輕那會商場上的朋友,老哥倆聚聚,見見晚輩之類的,圖個熱鬧,跟你我都沒什麼關係。”
“那我們過去就純粹是充充場面?要不要買點禮物什麼的?”
祁嘉禾笑了,“你回自己家還得買禮物?”
時音想了想,似乎確實是這樣,乾脆也就不再多說。
只是一想到回祁宅就不免要見到那貌合神離的一家子,她心裡難免多了幾分不自在。
祁崢嶸老爺子也就算了,關鍵是祁清姝和祁佩佩,這倆人先前都跟她有過節,雖然她沒怎麼放在心上,但也不代表她可以完全無視她們。
每當這時候她都會想起自己從前和時錦程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人際關係實在太複雜了,她還是比較享受簡簡單單的一家子生活。
所以她纔不太樂意回祁宅,她想祁嘉禾之所以選擇搬出去住,大概也有幾分這方面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她在煩惱什麼,祁嘉禾目不轉睛地看着前面的路況,一邊開口說:“佩佩今天打過電話給我,說以前是她不懂事,那件事情她一直很抱歉,讓你別往心裡去,往後還是一家人,她不想跟你鬧得這麼僵。”
時音聽他這麼說,心裡多少舒坦了幾分,但仍然有些疑惑:“是不是真的?她怎麼不親自跟我講?”
她的電話祁佩佩又不是沒有。
“她從小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長大,臉皮薄還好面子,得罪了你,肯定不好意思當面跟你道歉,只能讓我當個傳話的中間人。她這麼做,不過是擔心你不接受她的道歉,當面給她甩臉子,怕自己難堪下不來臺而已。”
到底是一家子,祁嘉禾把這個侄女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時音輕哼了一聲,把頭擰向窗外,“那也太沒誠意了,道歉都不當着我的面來。”
這話她也只是說說而已,畢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既然祁佩佩有認錯的心,她也沒必要揪着不放,只是吐槽那麼一句。
上次見面的時候,她其實已經看出祁佩佩有幾分求和的心思了,只是礙於面子不好表現出來。
大概也是知道今天回家難免要碰面,實在怕尷尬,所以才提前給祁嘉禾打了個電話,打個預防針。
“而且,我有那麼得理不饒人嗎?”頓了頓,時音覺得有些好笑,“什麼叫怕我當面給她甩臉子?我一個外來的,還敢當着家裡人的面給她甩臉子?我得是有多大的面子?”
祁嘉禾聽出她語氣裡的揶揄,輕笑一聲,附和道:“你面子還不夠大麼?我跟你說話不都得注意分寸?”
時音直接笑出聲來,“那你以後更得注意點了,當心哪天我一個不高興,拿面子壓死你。”
祁嘉禾低低地笑出聲來,笑完還不忘了說:“我當然不可能替你接受佩佩的道歉,我讓她見到你之後當面跟你說。你提前做個準備,等會適當敲打一下就好,別把她訓得太慘了。”
時音有些詫異地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好一會。
祁嘉禾這話說得十分有水準,她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是不想讓自己仍然心存芥蒂,所以讓祁佩佩當面跟她道歉;同時他也不想讓自己的侄女太受委屈,所以提醒她訓斥的時候點到即止。
這番話,不偏不倚,沒有袒護任何一方,卻足以讓她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
這麼一想,時音頓時覺得先前被勾起的那些關於祁佩佩的不快情緒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了,她笑了笑,回眸去看窗外的風景,“你都把事兒辦得這麼漂亮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就聽你的唄。”
怎麼說她也是祁佩佩的三嬸,就算沒有長輩該有的寬宏大義,可她也不能表現得太小家子氣不是?
祁嘉禾說的果然沒錯,時音在車庫裡下了車,和祁佩佩當面碰見的時候,果然瞧見她一臉支吾的表情,像是有話要對自己講。
祁東青的車也剛停穩,他擡腿正要往電梯的方向走,迎面便碰上剛下車的祁嘉禾和時音。
幾人依次打過招呼,祁嘉禾的視線落在祁佩佩身上,很快便移開,一邊和祁東青說着話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很顯然是要給剩下的兩位女士留下獨處的空間。
祁東青倒也沒說什麼,回眸看了一眼兩人,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乾脆和祁嘉禾一起上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時音站在祁佩佩面前,沉默了數秒也沒見她憋出什麼話來,乾脆主動開口說了句:“你叔說你快畢業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