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墨看着許佳怡甩開那男人的手,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座位,男人緊隨其後地跟上,一副很緊張的模樣。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想追上去探個究竟的。
可腳步都邁了出去,他又生生止住了。
他就算追出去,又能做什麼?
沒名沒分的,這樣突兀地安慰她,不是有些莫名其妙嗎?
更何況,已經有人先他一步了。
秦宵墨站在原地,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他原本還想,或許這男人和她只是朋友關係,可看見她身畔的那隻包以後,他又猶豫了。
嶄新的小牛皮,是最近大火的最新款,她說過,自己一輩子與奢侈品無緣。
秦宵墨本以爲自己不是那麼小肚雞腸滿腹猜疑的人,可眼下卻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回什麼叫做風聲鶴唳,什麼叫做危機四伏。
這種感覺,在她甩手離開,而男人慌張跟上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昨天偶遇她和她弟弟的時候,她卻是素顏的。
這男人和她是什麼關係?能讓她這樣用心地赴約?
包,是她特意準備了用來約會的,亦或者,是男人送她的?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實在高興不起來。
是男女朋友嗎?
他從來沒問過,她也沒有說過。
或許真的是情侶也說不定。
過去二十多年裡,他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煩亂過。
木然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秦宵墨都沒有動,直到身後的餐廳經理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恍然回過神來,回眸問了句:“什麼?”
經理擦了把頭上的虛汗,“客人在包廂等您呢。”
秦宵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樓下的方向,先前的位置早已經空空如也。
他收拾好自己所有的心情,“嗯”了一聲,轉身離開,跟着經理上了樓。
如果她真的意有所屬,或許,他應該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動錯了心。
許佳怡走出餐廳的時候,劉先生還上來追她,讓她至少回去吃完這頓飯,她義正言辭地拒絕後,他這才放棄,站在餐廳門口看着她離開。
她沒打算打車,沿着街邊走了一會,天上居然下起了細微的小雨。
江城的春天向來多雨潮溼,但這幾天一直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天氣預報也沒有說今天會下雨。
好在雨勢並不大,只是毛毛雨,許佳怡也沒打算躲,提着那隻嶄新的包包一邊在雨裡慢步一邊仔細思考着自己對秦宵墨的感覺。
好一會後,她才意識到新買的包不能沾水,於是趕緊後知後覺地把包護在了懷裡。
天色已深,周圍是嘈雜喧鬧的霓虹夜色,天際是如同墨色一樣濃郁的深藍,路上的行人紛紛護着頭向前快步跑,想要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雨,只有許佳怡一個人抱着包在街邊慢慢踱步,毫無緊張模樣。
也正是這時候,她才真正靜下了心來,開始認認真真思考起自己的感情問題。
她想自己的運氣一直都很差,從前沒遇到過心動的人,她沒當回事,只覺得自己年輕,有的是時間,現在真遇到了,她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配不上他。
其實她不算眼光有多高,只是從來沒被人珍惜過,所以才格外重視對自己好的人。
初識的那天,秦宵墨把她送到樓下,她就已經覺得分外難得。
可回過頭來想想,他這種性子的人,大概就像許傑說的一樣,對誰都如此。
人最可笑的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這一點許佳怡早就知道,她不會蠢到以爲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
也不是沒想過告白。
可是怕被拒絕。
不對,秦宵墨這種人,應該不會明面拒絕吧,就算不喜歡,也會用委婉的方式告訴她,然後繼續和她做朋友。
可她哪能甘心呢。如果真被拒絕了,她自己也沒臉再出現了。
她就這樣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裡,每每見他一面,她就愈發煎熬一分。
到了今天,她才真正確定,自己是完蛋了。
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雲淡風輕地說了兩句話,她就已經自動腦補出了這麼大一場戲,她完全處在了被動的位置,心情輕易就被他左右。
甚至居然還猜想他會不會因爲自己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而吃醋。
她覺得羞恥又惱怒,爲自己拙劣的小心思,也爲他的無動於衷。
秦宵墨,大概真的對她沒什麼意思,也真的和她不是一路人。
許佳怡沿着街走了半晌,不知道什麼時候,毛毛雨居然就這麼停了下來。
她停下腳步,仰頭看向漆黑的天幕,不知道爲什麼,一瞬間有一種莫名的感慨。
這場雨就像她莫名其妙的心動一樣,來得不清不楚,走得不明不白。
從那天起,兩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至此都沒有再聯繫過。
這些都已經是前話了,“醉城”會所裡,時音坐在沙發裡聽許佳怡講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
彼時的她開了一瓶汽水,正盤腿坐在沙發裡看着許佳怡,正聽到精彩處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
時音瞬間變得興致缺缺,舉着汽水不滿地抗議道:“就這?後話呢?”
“還有什麼後話?”許佳怡面色淡淡的,像是在討論別人的事情,“沒有了,都結束了。”
“結束什麼?”時音瞪大眼睛看着她,“都還沒開始呢,你搞什麼啊?”
談戀愛難道是光靠腦補的嗎?這倆人之間的事情她都還沒弄清楚,明明誰也沒做錯什麼,怎麼突然就不聯繫了?
怎麼着,不得至少有一方開口表白嗎?
“你還不懂嗎?”許佳怡突然換了神色,一臉認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頓的模樣,像是在說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沒必要,也不該有開始,就算秦宵墨對我也有意思,我和他也不會有結果的,與其最後還是要分開,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挑明。”
時音不理解她的想法很正常,畢竟連許佳怡自己都覺得,自己肯定是腦子有點毛病。
明明就是膽小,害怕被拒絕,害怕失去,所以乾脆逃避一切,卻偏偏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深明大義。
她自卑入骨,下意識就把自己擺成了最卑微的姿態,所以只敢用這種方式挽回一點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