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在那個年輕主帥邊上陪着的人是孔遊擊,位置還比較靠後。看樣子他只是位居第三位,前面有兩個年輕人都比他尊貴。”
店裡有人聽了問道:“哪個孔遊擊?是宣府那個麼?”
宣府直管張家口,因此不少商人對於宣府的人事都有所瞭解。
“是啊,就是時不時會來張家口的那個孔方孔遊擊。”掌櫃一邊注意外面的動靜一邊回答道。
“又一慫包啊!他來有什麼用?”店內好幾個人起鬨着說道,讓站一邊關注外面情況的王巖臉色更是不好看了。
掌櫃回過頭來笑了下,然後繼續進行實況直播:“蒙古人看到這支騎軍過去了,但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依然圍着之前的明軍,並沒有鬆動的跡象。”
店內有幾個個子比較高得人並不滿足掌櫃口頭說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擠過去後透過掌櫃和王巖之間的縫隙觀看衝突現場。
“騎軍到達了,除了爲首那幾個人之外,其他騎軍都下馬了。不錯,下馬都很整齊,乾脆利落,看來是經過訓練的精銳。不是張家口這些明軍可比的。”
衆人一聽掌櫃稱讚了一聲過來援助的明軍,不由得有點好奇,有更多的人想親眼目睹下那些明軍,就都往窗口涌了過去。
“這些騎軍一下馬就排成幾列,手持長槍向圍着明軍的蒙古人逼過去了。近了,近了,更近了。要碰上了,長槍兵還是沒有停,依舊在前進。”
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掌櫃的聲音慢慢地拔高,不由自主地大聲播報起來。
店內的人往窗口涌得人更多了,有個擠不過去的瘦弱之人忽然出聲道:“誰能讓個位置給我,我出一兩銀子!”
沒有人理他,難得的場景,不是特別差錢的人,有誰會錯過這個難得觀看的機會呢!
“哈,蒙古人慫了,退了,退了,退回入口處了。馬上那個明軍主帥好像在對那些被圍的明軍說話,啊,好像不對啊,那主帥怎麼用馬鞭打起那個領頭的千戶了?這也慫了?啊,啊,客官們,別擠,別擠。”
那些不在窗口的人看到掌櫃的位置被那些人擠到了,影響了實況直播,紛紛出言,有提醒的,也有譴責的,反正一個意思,別擠到掌櫃,這才穩住了掌櫃在窗口的位置。
掌櫃道一聲“謝了”,然後繼續播報道:“那個千戶用手指着一個蒙古人,好像就是敖剌赤頭領之一。然後,然後有長槍兵上前逼住其他蒙古人,把那個蒙古人帶了出來,這是要幹嘛,哇,當場扒褲子打人了,這是打蒙古人啊!哦,又有人從蒙古包裡面出來了,還帶着一些侍衛,看來是蒙古貴族出來了,好戲來了!”
這一下,店內的人光聽掌櫃的口頭播報,已經理不清衝突現場的情況了。但他們擠又擠不進去,就只好紛紛要求掌櫃再講細一點。
“我不是評書出身,又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能講這麼細了。”掌櫃苦着臉回答他們。
賭出了身上僅有銀子的王巖也是一頭霧水,自己到底是賭贏了沒有,他很想湊到現場去看看,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到底賭贏了沒有。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鍾進衛他們一到現場後,馬祥麟就下令先分開兩邊人馬。
白杆軍士卒可不管他們面對的是不是蒙古人,只聽軍令行事。
他們表現出的氣勢讓那些直面面對的蒙古人感到自己如果不退,這些新到的士卒肯定會把長槍捅進自己的身體。因此,雖沒有收到退讓的命令,也都退了回去。
然後領頭的千戶向鍾進衛稟告現場情況時,被鍾進衛發現千戶的臉有被打過得痕跡。
鍾進衛氣惱這個千戶怎麼如此沉得住氣,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也要看場合,看對象啊。就給了千戶幾鞭,讓他長長記性。
千戶捱打時,心裡其實很不平,平時和蒙古人衝突,你們這些當官的老是偏袒他們。
現在軍隊戒嚴,人家蒙古人不爽了,又來鬧事。我既要執行軍令,又不能得罪蒙古人,兩面不討好,兩面都捱了打,這差事還真不是人當的。
明軍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這位欽差大臣,心裡想道果然當官的都是一個德性。
鍾進衛騎在馬上,眼睛餘光把周圍的一切都掃在眼裡。他打完後,問千戶道:“誰打得你?”
千戶聽了一愣,這欽使和以前當官的套路好像不一樣,這時本來應該陪着笑臉給蒙古人解釋,雙方去把酒言歡的。
正當鍾進衛不耐煩要問第二遍的時候,千戶用手指着一個蒙古人道:“是那個永謝布萬戶的敖剌赤頭領打的。”
鍾進衛才懶得搞清楚這個啥頭領的部落背景,敢打戒嚴時的軍隊,打我大明的士卒,就是成吉思汗在世,鍾進衛也得處置他。
“把他拿下。”鍾進衛盯了那蒙古人一眼,冷然下令道。
那人看到這邊明軍的氣勢咄咄逼人,已經有點害怕,畢竟在人家的地頭上。
現在聽明軍主帥要拿他,不由縮了下身子,躲在其他蒙古人身後,然後喊道:“我是永謝布萬戶的人,是林丹汗的人,你要敢動...”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白杆軍給抓了出來,押在鍾進衛馬前。
其他蒙古人一見明軍如此強勢,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再看看這些手持長槍的士卒個個面無表情,一絲不苟地執行着命令,乾脆利落,整齊一致的動作,都讓他們感覺到如果自己惹怒了那位明軍主帥,估計這些士卒會毫不猶豫地殺過來,無形的殺氣讓其他蒙古人都退縮了。
人往往就是這樣,對方如果軟弱可欺,那麼就會得寸進尺。但如果對方一強硬起來,讓人明白招惹他會很麻煩,就往往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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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個人飛快後退,往其中一個蒙古包裡報信去了。
鍾進衛沒有理這個敖剌赤頭領,對千戶說道:“叫上你的兵過來按住他,由你行刑,一百軍棍,讓他們看看在大明地界,戒嚴時期傷害大明軍人的後果。”
這個敖剌赤頭領一聽,冷汗直接流了下來,這要打一百軍棍的話,還有命麼!
他知道求這個明軍主帥沒用,就使勁大喊起來:“莫爾根臺吉,濟農,明軍要殺人了,救命啊!”
千戶看這場景,有點不敢相信,也還不敢動手。
那幾百蒙古人一見明軍主帥的處置,有點騷動起來了。
鍾進衛根本就不管,瞪了那個千戶一眼道:“要我說第二遍麼?”
千戶看鐘進衛的神情根本就不是開玩笑的那種,不敢再違背軍令,連忙點過幾個手下,開始行刑。
敖剌赤頭領的救命聲轉眼變成了慘叫,聲聲刺激那些蒙古人。
有些蒙古人回頭看看蒙古包裡出來人了,小聲地互相說了下,然後紛紛握着草原特有的彎刀,開始往前涌了。
鍾進衛瞄到了這些蒙古人的動作,他對馬祥麟下令道:“如有持械造反的,一律格殺勿論。”
孔方一聽,微微一怔,中興侯來真的?
馬祥麟坐馬上抱拳大聲應道:“是,侯爺。”
而後對他手下的白杆軍傳達命令:“向前兩步,準備廝殺。”
已經排成隊列的白杆軍聽令齊步向前兩步,三百人的動作,整齊如一,長槍斜向上,陽光照耀着槍尖,更顯得鋒利異常。
白杆軍所顯出的無形殺氣讓這些蒙古人慌忙退後了幾步,他們這次是跟着首領出來玩的,根本就沒有拼死的勇氣。
一夥衣着華麗的蒙古人簇擁着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人走過來,他們面前的蒙古人紛紛讓出道路,一邊求救式地喊道:“莫爾根臺吉,明軍要殺我們族人了。”
伊爾扎木揹着手走到前面,迎面看到如林的槍尖,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後越過槍陣看到騎在馬上的幾個人,他只認得有一個好像是宣府的孔遊擊。
聽着那個敖剌赤頭領的慘叫,伊爾扎木眉頭又是微微一皺,而後提高聲音說道:“怎麼回事,爲什麼打我們蒙古人?”
他看到孔方聽到說話,轉頭向他看了過來。但另外兩個更年輕點的人,看似官位更高的兩人,則好像沒聽到。
於是,伊爾扎木又提高聲音說了一遍,結果還是跟剛纔一樣,孔方聽到了,其他兩人還是沒聽到。
不過這次孔方看了他一眼後,轉頭向其中那個明軍主帥說了幾句。
那個明軍主帥聽了後向他這邊瞄了一眼,目光又轉了回去,根本就沒有理他,彷彿他是阿貓阿狗一般,不值得他關注。
伊爾扎木有點怒了,好歹是一個部落的首領,而且他還自詡是四子部落中最具威勢的一個首領,結果就這麼被這個明軍主帥給無視了。
正當他要發怒的時候,忽然腦中一閃,又收住了怒氣,變得平靜起來,對身邊的一個護衛說道:“去,快把濟農請出來,就說明軍將領藐視察哈爾,快打死他的人了。”
然後伊爾扎木看着那個明軍主帥,心道未來的蒙古大汗來了,看你怎麼收場!
他很瞭解額哲的脾氣,知道會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