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洛夫?”
李謹言接到蕭有德的電報,看到這個名字,最先想到的不是蘇聯的某位重要領導人,而是後世某款經典遊戲中的基洛夫飛艇。這個時代也有飛艇,最有名的不叫基洛夫,而是齊柏林。
電報中只有寥寥幾句,簡單說明了基洛夫的身份和他現在的情況,他是東西伯利亞反抗組織的成員,還是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黨員。在之前襲擊俄軍哨所時受了傷,逃跑途中將許二姐等人錯認爲另一個反抗組織的成員,他們原本應該負責接應基洛夫等人,卻不知因何原因沒有出現。蕭有德知道後,乾脆將錯就錯,還將米爾夏等幾個孩子帶給他看,讓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看法。
提起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估計很少人知道,若換成布爾什維克,那纔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確認他是東西伯利亞抵抗組織的成員之一,那就夠了。
李謹言並沒急着給蕭有德回電,而是拿着這封電報去見樓逍。
繼續讓後貝加爾的人假扮反抗組織成員四處點火,總會有露餡的一天。一旦讓這件事同華夏扯上關係,結果會很麻煩。這個自己送上門的基洛夫,簡直就是老天給他們的禮物。只要能利用好這個人,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還可以將東西伯利亞這攤水徹底攪渾。再加上從米哈洛夫那裡獲得的情報,藉此從老毛子身上割下一塊肉,絕非不可能。
越想越覺得可行,李謹言加快腳步,走到書房門前,也沒顧得上敲門,一把將門推開,卻發現書房裡除了樓少帥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中年人,四旬左右,身着一件深藍色的長衫,一雙濃眉,頭髮剪得很短,
意識到自己冒失了,李謹言有些不好意思:“少帥,有客人?”
“這位是鄒先生。”樓少帥站起身,示意李謹言過去,而那位鄒先生卻依舊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似乎並不認爲讓北六省的實際統治者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後輩姿態有什麼不對。
鄒先生?
李謹言一愣,下意識的看向樓少帥,不是他想的那位鄒先生吧?
“鄒先生一直致力於無線電方面的研究,堪稱國內第一人。”樓少帥對李謹言說道:“父親接到電報,親自上門去請的。”
“不敢。”鄒成功開口說道:“只是略有研究,這國內第一人,鄒某愧不敢當。”
李謹言眨眨眼,無線電?他記得只和樓少帥提過一次,當時樓少帥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之後《名人》刊登鄒成功的專訪也沒引起多大的反響。他還以爲樓少帥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若是樓大總統親自去請的話,那電報一定是樓少帥發的。
“大總統三顧茅廬,鄒某盛情難卻。”鄒成功神情嚴肅的說道:“鄒某和大總統有言在先,不爲權,不爲錢,只爲國爲民,也希望少帥和李三少能記得這點。”
“鄒先生高義,謹言定然銘記在心。”
只要這位鄒先生能想辦法給電報機成功瘦身,哪怕他提出再苛刻的條件,李謹言都會點頭答應。
“鄒先生旅途勞頓,可先休息。實驗室俱已準備妥當,您若有其他條件也可提出。”
“其他倒不必,只是鄒某的家人將在後日抵達關北,鄒某一心忙於研究,恐無暇安排,還請少帥幫忙。”
“請您放心,一定辦到。“
鄒成功離開之後,李謹言興奮得足足有三分鐘說不出一個字來。
“少帥……”
“恩?”
李謹言突然一把將樓逍推靠在桌沿,拉住他的軍裝衣領,擡起頭狠狠的堵上他的嘴脣。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該做些什麼。說感謝嗎?他自己都覺得奇怪。還是說些情話?樓少帥八成會認爲他吃錯東西了。
男人對感情的表達方式就是這樣,真實,直接,甚至帶着些粗魯。這一刻,他想親他,想抱他,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樓逍在短暫的愕然之後,大手扣住李謹言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環住李謹言的腰,將他狠狠的箍在懷裡。
文件被掃落在地,李謹言被樓逍一把提起放在了桌上,嘴脣落在他的頸間,灼熱的氣息讓他開始顫抖,伴隨着牙齒啃咬的疼和從尾椎躥上的酥麻,他仰起脖頸,用力扯開樓逍軍裝的衣領,一口咬在了凸起的喉結上。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一直都在想……
敲門聲突然響起,樓少帥皺眉,剛支起身體,李謹言卻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穩定了一下氣息:“誰?什麼事?”
“言少?”書房門的劉副官愣了一秒之後開口說道:“有政府文件送到。”
“重要嗎?”
“不,只是例行公文。”
“一個小時後再來!”
李謹言一邊說,一邊將長腿環上了樓逍的腰,武裝帶硌得他有些疼,卻讓他愈發的興奮,嘴脣湊到樓逍的耳邊:“繼續!你敢停下試試!”
李三少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和樓少帥說話,效果卻很不錯,威脅十分奏效。樓少帥黑色的眼眸深處彷彿燃起了暗色的火焰,扣住李謹言的手腕壓在頭頂,再一次俯身吻住了他的嘴脣……
站在門外的劉副官還想繼續敲門,卻被季副官從身後按住了肩膀。
“兄弟,作爲過來人提醒你,最好按照言少的話去做。”
“可這公文……”
季副官從他說中接過文件袋,打開掃了兩眼:”無非是老調重彈,不礙事,一個小時後再來。不過發話的是言少爺……要不兩個小時吧,我這是爲你好。”
劉副官:“……”
事實上,這份文件直到第二天才送到樓少帥的面前,在李謹言的“威脅”下,樓少帥十分配合的曠工了一個下午。
五月二十日,李謹言同英國商行訂購的十頭種豬運抵關北城,這一次英國人沒再偷奸耍滑,喬治對李謹言的態度也變得分外熱情。聯想起丹麥洋行的約瑟夫,李謹言馬上就回過味了,十有八——九是因爲樓大總統的關係。
如今華夏政府得到了西方各國的承認,成爲了華夏的唯一合法政府,連英國也將扣除庚子賠款後的海關稅收如數交還。言明之前因華夏政府南北分裂暫時代爲保管的稅款,也將在今後如數奉還。
不管英國人出於什麼目的,但他們表明了態度,也的確間接幫了樓大總統的忙。
對李謹言來說,這種改變是好是壞目前還很難判斷。他不得不時刻叮囑自己,做事說話都要小心,否則隨時都可能會麻煩纏身。他現在和樓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有心人肯定會聯繫到樓家父子身上。
要想不被麻煩纏身也不給別人惹麻煩,他就事事小心。
不過小心歸小心,該做的事情李謹言也一點不含糊。
基洛夫的事情他已經和樓少帥提過,幫助一個真正的抵抗分子拉隊伍,顯然比讓華夏人假扮更靠譜。聽完李謹言的計劃,樓少帥也點了頭。
這個基洛夫很有用。但也要小心的用,不能到最後引火燒身,或是被他反咬一口。
一方面要給他提供幫助,幫他壯大力量對抗俄國邊境駐軍,另一方面要在他身邊安插釘子,不讓他的行動脫離掌控。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到,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最適合的人選是蕭有德,可他還要負責北六省情報局的工作,分-身-乏-術,不能長期留在邊境,李謹言想來想去,最終只能將這件事交給啞叔。
他相信,憑藉啞叔的能力和手段,控制基洛夫和他的反抗組織,絕對是小菜一碟。
現在的李謹言,還只想着趁機在東西伯利亞佔點便宜,絕對不會想到,這片廣袤的土地,最終會從俄羅斯帝國分離出來,盛到華夏的盤子裡。
五月二十三日,北六省軍工廠正式更名爲北方兵工廠,德國專家和技師圓滿的完成了他們的工作,幫助北六省建造了一座佔地三千兩百畝,可以獨立生產步槍,火炮,子彈和炮彈的兵工廠。除保留原軍工廠內的火藥局,機械廠和鍊鋼廠,還增設發電廠和員工宿舍,食堂等配套設施。同時爲運輸方便,計劃沿兵工廠鋪設鐵軌,修建站臺,直通關北城。
兵工廠內所使用的機械和生產線全部來自德國,部分購自英國。製作槍炮的鋼材也多是進口,尤其是彈簧鋼,全部來自國外。
德國人的技術,德國和瑞典的鋼材,只有火藥纔是自己生產,這讓廠長杜維嚴的眉頭很長時間都沒有鬆開。不過在德國專家和技師面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滿臉笑容。在兵工廠建設期間,工廠裡的技術人員一直跟隨在德國人的身邊工作學習,受益匪淺。德國人嚴謹的工作態度和作風也影響到了工廠裡的管理人員。在幾個月的相處之後,兵工廠無論是工人的技術水平還是管理層的工作效率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即便這些人都是拿錢辦事,但兵工廠裡的人還是對他們表達了最誠摯的謝意。在他們離開關北城的當天,杜維嚴和兵工廠的一些管理人員,親自在車站爲他們送行。當然,禮物也不能少,最多的就是樓氏罐頭廠出產的肉罐頭。
“我和同事都很驚訝,這些華夏人與我們在國內所聽到完全不一樣。他們腦後沒有辮子,他們謙遜,務實,肯腳踏實地的工作。雖然他們的技術還很落後,有很多人的工作方式還停留在手工作坊時期,但誰也無法否認他們的努力與堅韌,他們都是十分優秀的工人。他們表達感情的方式十分含蓄,幾個年輕人叫我‘師傅’,我知道這是老師的意思,我爲此感到驕傲。另外,我喜歡他們送的罐頭,上帝,這真是太美味了!”
這是一名德國技師寫在日記中的一段話。在北六省工作期間,這位技師和許多華夏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一戰結束的一段時間,他和很多德國人一樣失去工作,生活陷入困頓,一家人都在餓肚子,是他在華夏的朋友給他寄來了麪粉和罐頭,幫助他和他的家人渡過了最艱苦的一段時間。和他有同樣經歷的德國人還有不少,即便德國政府宣稱華夏人在借款的事情上耍了他們,這些人卻始終堅定的認爲華夏人是自己的朋友。
德國人在五月底之前陸續離開了北六省,李謹言和美國洋行訂購的拖拉機與卡車恰好在六月初交貨。
讓李謹言驚訝的是,交付的十輛拖拉機中,有兩輛與另外八輛區別很大,不只外觀上十分接近後世的拖拉機,操作起來也更加靈活。
約翰向他解釋,這是霍爾特公司最新研發出的型號,打算明年大批量投入市場。這種新型拖拉機除了用於農業,還可以當做拖曳車輛使用,用在林業上也完全沒有問題。
“我和霍爾特工廠的老闆有一些交情,當我告訴他這筆訂單的主人是誰之後,他爽快的將最新型的拖拉機送上了貨船。”
“是嗎?”李謹言故意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還沒有正式投產?那就意味着性能不穩定。約翰,我很懷疑,是否因爲沒有足夠的拖拉機用來交貨,你和你的朋友才用這兩輛來充數。”
約翰被噎了一下,事實上,的確有這種原因在內,不過他絕對不能承認。
“李,我們是朋友,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約翰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十分誠懇。
“是嗎?”李謹言環抱起雙臂:“我依舊持懷疑態度,我的朋友。”
“李,請你相信,這兩輛拖拉機的性能的確非常優秀,我以我的人格做保證。”
猶太商人的人格?李謹言撇撇嘴,如果約翰用他所有的資產做保證,聽起來或許更可信一些。
“好吧,我會按照原價付款。這只是爲了我們的友誼。”
約翰松了口氣,他發現和李謹言打交道真的是越來越困難了。可以輕鬆糊弄過其他人的辦法,在他面前根本不適用。即便如此,他也要繼續和李謹言把“友誼”維持下去,只憑李謹言現在的身份,就代表着大把的金錢和利益。要是輕易丟掉他們之間的“友誼”,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送走了約翰,李謹言當即派人去通知杜維嚴,拖拉機已經運到,帶人來開走。
“給我留下兩輛,其餘的都開走吧。”北方兵工廠裡的德國人都已經離開了,不必再擔心坦克暴——露的問題:“還有那些卡車,可以試着製作一些可拆卸的鋼板,像是這樣,”李謹言用手比劃了兩下,“裝在卡車上應該可以擋子彈。”
杜維嚴仔細聽着,不時點頭:“言少爺,這些你都是怎麼想到的?”
“想知道?”
“恩。”
李謹言咧嘴一笑:“不告訴你。”
杜維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