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氏道:“公子,只有存必死之心,咱們纔有勇氣進人造化城,是麼?”
俞秀凡擡頭看去,只見前面一片蒼翠,不見房舍行人。一面舉步向前行去,一面仰天大笑三聲,道:“兩位請和在下走在一起,進入造化城後,咱們儘量不要分開。”
無名氏道:“公子,前面數十丈就是造化城了,怎麼一點也看不出異樣的感覺?”
俞秀凡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造化門中最大驚人處,就是出入意外。”
談話之間,到了一排翠樹前面。
這排翠樹,都被高大的蒼松掩遮,直到近前兩丈處,纔看到那排翠樹。滿山翠鬆,但這一排翠樹到翠的特別,翠的像翡翠一樣,而且枝葉很密,密的像一堵牆,看不到裡面景物。
俞秀凡停下了腳步,搖插頭,笑道:“這排翠樹,有些奇怪。”
無名氏伸手撿起了一片石塊,緩緩說道:“公子,請向後退退,我試試那片翠樹看。”
俞秀凡向後退了四步,笑道:“不妨事啦,你可以出手了!”
無名氏暗中提氣,右手一揮,石塊破風而出。但聞蓬然一聲,擊在那形同牆壁的翠樹之上。只見那片翠樹,忽然間開始轉動,卷向後面收去。
一座鮮花紮成的門樓,卻隨着那捲收翠樹,現了出來。
門樓很高大,足足有一丈六七。全是鮮花結成,還帶着芬芳的香氣。門樓不但結紮的唯妙唯令而且,還有白花鋪成的一塊橫匾,金色花朵紮成了四個字”歡迎光臨”,顯然,這是特別爲三人紮成的一座花樓。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那巨大門樓,全力鮮花紮結而成,花色鮮豔,證明採下不久,花樓所用,不下數萬朵,不但配色適當,而且結紮精密,決非三五人能在極短的時間中完成。如是數十人合作完成,豈不是表現他們分工的精密,合作的效率。”
無名氏哈哈一笑道:“公子不但武功精博,叫人佩服,這份觀察入微,不遺細小的精明,也叫咱們望塵莫及。”
俞秀凡道:“處處留心皆學問,這實也不算什麼。咱們不能有負人家的雅意,進城去吧!”舉步向前行去。
無名氏突然快行兩步,搶在俞秀凡的身前,道:“屬下開道。”手握刀柄,當先而行。
進了那鮮花門樓,景物忽然一變。只見一片平整的草地,足足有數十頃大小,地上下見高樹,也沒有長草,一片廣大的平川地上,全生着一般高低如茵短草。
俞秀凡縱目四顧,思索了良久,竟然想個出這片廣大草地的用意究竟何在。
岡力能及處,不見一個人影,也不見一座房舍,看不見一隻鳥兒飛過,也聽不見一聲大吠、蟬鳴。不見一棵樹,也聽不到一點風搖枝葉輕嘯之聲。
青草如氈,一地翠色,藍天上飄浮着幾朵肉雲,這該是詩情畫意的境地,但它大靜了。
靜的像一他死水,靜的大背常情,靜的是那樣詭異,靜的使人心生恐怖。
無名氏突然長長吁一口氣,道:“好靜啊,好靜!靜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俞秀凡道:“靜的是步步兇險,颶尺殺機,兩位小心了。”
不喜說話的石生山,似是也蹩不任心頭那股大過沉靜的憂悶之氣,說道:“難道這數十頃的遼闊草地,那是沒有埋伏的險地。”
俞秀幾道:“妙的是不着痕跡。極目眺望,一片短草,沒有一處不同,沒有一處會引人注意,就是天下第一等擅制機關的人到此,也無法瞧出何處設有埋伏,”無名氏點點頭,道:“不錯。單是這一股寂靜的威脅,定力不夠的人,就承受不了。”
俞秀凡道:“不過,咱們也不用太擔心,他們不會讓咱們死亡在這片草地上。”
無名氏道:“爲什麼?”
俞秀凡道:“因爲,這不是造化城的極致,他既然讓咱們進來了,總希望咱們能見見他們最巧妙的東西。所以,他不會叫咱們死不瞑目.生不敬服。”
無名氏哈哈一笑,道:“公子見解實非等閒,看來,在下這個跟班的職司,得先行續約了。”
俞秀凡嘆道:“話雖如此,但咱們已感覺到造化門的厲害,怯由心生,單是這一份感受,咱們已輸了一籌。”
無名氏笑一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放開步子走吧!”
三人魚貫而行,舉步落足之間,無不小心異常,腳踏在如茵草地上,給人一種輕軟的舒適之感。但三人的心情,卻是如臨深淵,如屆薄冰。每一個落步之間,都可能有着兇險變化,因此三人都走的極感吃力,本該是一段輕快、舒服的行程,但卻走的三個人一臉汗水。
好不容易,行過了那一段廣闊的草地,足足耗去了大半個時辰工夫。
草地盡處,景物又變,一流清溪橫趙而過,溪前是一座玉欄紅瓦的小亭,亭中白玉磚上,擺着一把細瓷茶壺和三個自玉茶杯。一個全身綠衣的少女,合笑站在亭前。
這一陣全神戒備行來,三人都有着口渴的感覺。
綠衣少女欠欠身,道:”請三位亭中稍息,飲杯香茗,前面有三座小橋,分通三個大不相同地方,三位還要化上一番心思,選擇去路。”
俞秀凡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進去瞧瞧吧!”舉步行入了小亭之中。
綠衣少女很多禮,先對三人福了一福,才輕移蓮步,伸出皓腕,端起瓷壺,斟滿了三人面前的茶杯,道:“三位,茶中無毒,三位可以放心的喝。”當先拿起茶壺,倒入口中,喝下了兩口,放下茶壺,退出小廳。
俞秀凡端起茶杯,喝了-口,閉上雙目,運氣調息,確定了茶中無毒,才緩緩睜開雙目,道:“兩位請喝。”
無名氏笑一笑,道:“原來,公子在替咱們試毒。”
石生山道:“這些事,應該由我們承擔。”
俞秀凡笑一笑,道:“下一次吧!”
三人借喝杯茶的時間,好好調息一陣,等體能完全恢復,才離開小亭。
那綠衣少女,仍然端端正正地站在小亭外面,對三人欠身微笑。
無名氏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姑娘!請問芳名。”
綠衣少女道:“賤妾小亭。”
無名氏道:“姑娘在造化門中是……”
綠衣少女接道:“是守護這小亭的女衛。”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這名字倒不錯,以物命名,當真是既簡單,又好記。而且姑娘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工作。”
小亭微微一笑,道:“造化門中的事,都以簡明爲主,一句話能說完的事,決不說第二句話。”
無名氏道:“多謝姑娘指點。”
小亭道:“不客氣。”
無名氏放開腳步,追上了俞秀凡。行不過十丈,果然到了一條清溪前面。這條溪流不深,清可見底,但卻很寬很寬,足足有十五六丈,三道石柱木板搭成的木橋,並排而立,但橋到溪中,卻突然分開,分對着三個谷口通去。
溪流對面,是一道不太高的懸崖,但卻像刀切的一樣光猾異常,不見一株矮鬆,一叢雜草。
遠遠的估計,三個谷口,相距大約有三十餘丈。
無名氏長長吁一口氣,道:“公子,咱們走那條橋?”
俞秀凡道:“不論走那一條橋,都是一樣的兇險。”
無名氏道:“造化門太小氣,至少應該給咱們一些提示,讓咱們有一個選擇機會,這等完全叫人碰運氣的事,沒有一點大門大派的氣度。
俞秀凡道:“咱們居中而行吧!”
無名氏道:“對!三條大路走中間。”當先行上木橋。
三人行到溪中,三橋分叉之處,只見橋中光亮的木板上,寫着兩行小字,道:“停步想一想,人生轉眼空,繁華豈是夢,成敗論英雄。”
俞秀凡搖搖頭,道:“這是一條充滿着功利的橋。”
無名氏道:“公子,咱們要不要到另外兩條橋上瞧瞧?”
俞秀凡道:”只要咱們能活着,三處地方都該去見識一番。”
無名氏哈哈一笑,道:”不錯。咱們先去見識一下,造化門中的繁華生活。”加快了速度,向前行去。
谷口不大,嚴格點說,應該是一個山洞,天然的形勢,加上了人工,開鑿出一座形同門樓的谷口。由谷口向裡面瞧去,只見那各口深達十餘丈,看上去,像一個石筒。
俞秀幾停下腳步,望着谷口,緩緩說道:“這是什麼谷口,簡直像一個陷餅,如是咱們行入一半,兩面被堵了起來,那就被困在山壁中了。”
無名氏道:“公子,雖然形勢險惡,但咱們也不能不進去啊!”
俞秀凡:“進去是總要進去,不過:咱們得想個法子。”
無名氏道:“在下有個意見,咱們一個一個的過,直到一個人通過了全程之後,另一人再行通過。”
俞秀凡道:“雖非萬全之策,但目下只有這個辦法了。”
無名氏道:“在下先過。”舉步向前行去。
他本是一個見多識廣、處事慎重的人,此刻卻突然變得十分豪勇,大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概。
俞秀凡、石生山,四道目光,盯注在無名氏的身上。無名氏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直到谷口盡處,足踏實地,纔回頭來舉手相召。
俞秀凡道:“石兄先走。”
石生山一欠身,放開了腳步向前奔去,十餘丈的距離,轉眼己到盡頭處。俞秀凡也以極快的速度,奔了過去。三個人通過石洞似的谷口,未引起任何動靜。
俞秀凡籲一口氣,道:“造化門這些佈設,似乎處處都是險絕之地,但他們這份深沉,更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公子,看看這片木牌。”
俞秀凡轉頭望去,只見道旁插了一塊木牌子,上面用硃砂寫了四個紅字,道:”歡迎光臨。”
石生山道:“看來他們早已算就咱們走這一條路了。”
俞秀凡道:“這不足爲奇。不論咱們走那一條路,都可以看到這樣一塊木牌。”
無名氏道:“在下也正在想這件事,公子卻一語道破。”
語聲甫落,突聞一個清亮的聲音,接道:”那一位是本城貴賓俞少俠?”
俞秀凡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青衣,赤手空拳,年約三旬的中年人,停身在八尺以外一株粗大的古鬆之下,面帶微笑。
流目四顧,感覺停身處,是一片兩畝大小的盆地,被一座淺山環圍,盆地中除了幾株粗大的矮鬆之外,都是短不及膝的育草,沒有一座瓦舍草棚。
打量過四面的形勢,俞秀凡才緩緩說道:“區區就是俞秀凡。”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奉命迎客,請貴賓進城。”
俞秀凡一拱手,道:”有勞閣下。”
無名氏冷冷接道:“咱們記得那橋上留字,有一句繁華豈是夢,但看此地的荒涼景象,有何繁華可言?”
青衣人笑道:”無名兄,請稍安勿躁,造化城主自具有造化之能,兄弟就是要帶貴賓觀賞一番造化城中的繁華。”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能早些見見你們造化城主,可省去不少繁文褥節。”
青衣人道:“不忙,不忙。貴賓是第一個以外客身份,進入我造化城中的人。如不見識一下造化城中的絝麗繁華,豈不是有虛此行了。”語聲頓一頓,接道:“敝城主自然會接見貴賓,不過,什麼時間那就很難說了。”
無名氏道:“咱們公子的脾氣不好,你朋友說話最好能小心一些。路走錯,可以回頭,話說錯,可能會丟了性命。重要的是一個人只能死一次。”
青衫人不悅的冷笑一聲,道:“閣下,你威脅夠了麼?”不容無名氏再接口,目光轉註到俞秀凡的身上,接道:“貴賓,咱們可以進入繁華城中了麼?”
俞秀凡道:“有勞閣下帶路了。”
青衫人笑一笑,回身在那粗大的吉鬆之上舉手一揮,那枝葉密茂的粗大古鬆上,突然裂開了一座門戶。那木門高約五尺,寬約兩尺多些,可以容一人通過。
俞秀凡心中暗道:“無怪他來的無聲無息,徒然在身後出現,敢情這株高大的古鬆,竟然是一處暗門。”
青衫人對俞秀凡一直保持適當的敬重,回身一札,道:“貴賓,在下走在前面帶路了。”
俞秀凡一側身,緊追在那青衫人的身後,行人了古鬆的木門之中。無名氏、石生山,魚貫隨在身後,進入了古松木門之內,是一條斜向地下的階梯,大約向下行了一丈多深,改成了平行小徑,向前行去。
俞秀凡暗中數計,這條地下小徑,直行了九百九十九步,才踏到向上行去的階梯。
這等地下密道,寬窄只不過可容兩個人並肩而行,黑的目光難見三尺外的景物,除了暗中計數步子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上行梯級十八層,帶路的青衫人突然舉手,擊向頭頂的蓋子。
俞秀凡聽聲音,那似乎是一種精鐵所鑄,入耳的聲音,十分清脆。
忽然間日光透人,鐵蓋開啓,青衫人一躍而上。俞秀凡早已留心戒備,緊隨在那青衣人的身後,飛出洞口。無名氏、石生山相繼躍出地道。
青衣人向後退了兩步,一欠身,道:“貴賓,請恕我不送了,前面就是繁華城。”
俞秀凡擡頭看去,只見一座青石砌成的城牆,攔住了去路,三人停身處,正在城門口處。但聞蓬然一聲,那開啓的鐵蓋,突然又合了起來,青衫人也同時消失不見;想是又回到那密道之中。
無名氏低聲道:“石兄,我可以打賭,那青衫人叫作’密道’。”
俞秀凡笑一笑,道:“這座繁華城,倒是看不出繁華的景象。”
一語甫落,突然弦管樂聲,傳人耳際,城門內魚貫行出來一行身着白衣的女子樂於。
無名氏暗中數了數,那一行白衣女子,總共有一十二人。十二個白衣女子,大約部在十六八歲左右,個個娟秀清麗,雖然談不上什麼天香國色,但十二人都有着很美的身材,個子也一般兒高,顯然,這些人,都是經過了特別的挑選。
俞秀凡冷冷的站在路中,無名氏、石生山分站兩側。十二個白衣女子,行到俞秀凡身前五六尺處,突然停了下來。欠身一禮,道:
“見過俞少俠。”
俞秀凡一揮手,道:“不用多禮。”
十二個白衣女子,齊齊一笑,道:“多謝公子。”分成兩列,舉起手中的弦管,吹彈了起來。
無名氏低聲說道:“公子,可要在下去問問她們?”
俞秀凡點點頭,道:“好!過去問問她們。”
無名氏踏前兩步,越過俞秀凡,冷冷說道:“諸位姑娘,可以停下來了。”
十二個白衣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弦管,瞪着二十四隻眼睛,望着無名氏,臉上是一片茫然之色。無名氏冷笑一聲,道:“咱們公子,一向不喜這些排場,用不着諸位這樣辛苦了。”
十二個白衣女子愣了愣,又舉起手中的弦管吹彈起來。
無名氏皺皺眉頭,道:“看來,諸位姑娘很喜歡吹彈這些弦管樂器了。”
十二個白衣女子不再理會無名氏,仍然繼續吹彈手中的樂器。
無名氏冷笑一聲,突然向前行進兩步,右手一探,向左首一個手執琵琶的少女抓去。那白衣少女,好像根本役有看到無名氏伸過來的右掌,被無名氏一把扣住右手的腕穴。白衣少女啊一聲,手中的琵啻,跌落地上。
無名氏尷尬一笑,放開了右手,道:“姑娘不會武功麼?”
白衣女一欠身,道:“小女子只會彈琵琶。”
無名氏道:”哦!”一時間,竟然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
自衣女子活動了一下被扣手腕,伸手撿起了地上的琵琶,又開始彈了起來。
無名氏輕輕咳了一聲,道:“公子,我看咱們不用理會這些排場了,直接走進去吧!”
俞秀凡點點頭道:“好!衝進去!”
無名氏手握刀柄,大步向前行去。這真是一個很尷尬的場面,十二個白衣美女樂手,吹奏的十分熱鬧,但受歡迎的人卻是神情嚴肅,對那些悅耳動人的樂聲,充耳不聞。
十二個白衣女子,沒有阻攔無名氏、俞秀凡等,只管不停的吹奏手中弦管。弦管配合,發出悠揚的樂聲,但卻無法制造出歡愉的氣氛。
無名氏當先帶路,穿過了十二個白衣女分列的樂隊,行近了城門,就是這一道城牆阻隔,城裡城外,完全是兩種大不相同的世界。
城裡面酒館羅列,商店林立,人來人往,接區摩肩。所有的人,都穿着鮮明的衣服,酒肉香氣,撲鼻而來,動人食慾。每個人的臉,都帶着歡愉的笑意,看起來充滿着一股祥和之氣。這些人有男有女,也有着八九歲的孩子,目光都投注在三人的身上,不住點頭微笑。
行過了半條街,人人如此。無名氏突然間有着一種慚愧的感覺,握在刀柄的右手,不覺間放了下來,這是一個充滿着歡樂的小城,人人容光煥發,衣着鮮豔。不論是男女、兒童,沒有一個人帶有愁苦。
無名氏回頭對俞秀凡道:“公子,這地方真奇怪。”
俞秀凡道:“嗯!人人都帶着笑容,似是很快樂。”
無名氏道:“奇怪的是,這些人的笑容,都不是勉強裝出來的,他們的快樂,似乎是發自內心。”
俞秀凡道:“改變山川形勢,工程雖然浩大,但還不算難事,但如造化城主,能夠控制到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那真是一件震驚人心的事了。”
談話之間,已行到十字街民一座高大的酒樓,巫立街口,迎風飄動的酒招,寫着“天下美酒一家收,四悔佳餚出本樓。”一塊金字大橫匾,寫的是:“人間第一樓。”
無名氏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只見兩個身着白衣的堂信,快步行了出來,欠身笑道:“三位,請裡面坐,本樓有京都御廚,江南名師,天下口味,都可在本樓嚐到。”
另一個白衣堂值接道:”世間佳釀,南北美酒,只要能叫出名字,本樓中無不具備,三位請人樓品嚐一下,就知小的所言不虛。”
俞秀凡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發覺除了自己一行通過的西大街外,還有東。南,北三條大街。
每條大街上,都有很多人,看上去都夠熱鬧。最奇怪的是北大街家家商店門民結綵、掛燈,似是每一家都在辦喜事似的,想到人夜後一街燈火,綵綢飄動,那份熱鬧,不言可喻了。
無名氏低聲道:“公子,咱們要不要見識一下這座人間第一樓?”
俞秀凡道:“進去瞧瞧吧!”
兩個堂棺帶路,引導三人行人店中,果然是”座上客常滿,博中酒不空”,數十張木桌上,坐滿了酒客。
不論這地方如何印繁榮,但在俞秀凡等三人的心中,都有着故意安排的感覺,抹不掉人間地獄中那悲慘的形象。
白衣堂棺帶三人,直行上二樓,才找到一張空桌子,欠欠身,笑道:“小號生意太好,雖然已快過吃飯時刻,但酒客還不停的擁上,委屈三位,先坐一刻,如是不滿這個座位,小的當儘快替三位換過。”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貴號的生意,天天這樣好麼?”
店夥計道:“是的,日日滿座,很少虛席。”
無名氏道:”那真是財源廣進,貴號賺了不少銀子吧。”
店夥計道:“敝號的利很薄,用料道地,雖然每日滿堂,但賺頭不大。”
俞秀凡突然冷笑一聲,道:“只帕,這些人,都是故意找來給在下等看的吧!”
店夥計道:“給你們看的,爲什麼呢?”他的神情一片茫然,任何人都無法對他的話生出懷疑。
俞秀凡也有些茫然了,暗道:“難道,這座繁榮城中人,別是一番境界,這裡的人,當真都日日生活在這等錦衣、玉食的繁華之中?”
但聞店夥計說道:“本樓中酒菜,包括了南北口味,但不知三位要吃什麼?”
俞秀凡道:“隨便來一點吧!”
無名氏道:“要貴樓中最好的菜。”
店夥計道:“本樓有一桌名菜,叫作十全宮貴,這桌菜中,包括了南、北口味,全國所有的名菜,真是魚與熊掌兼俱,山珍和海味並列,三位嘗過之後,就知小的所言不莊了。”
無名氏道:“好!就給咱們來一個十全富貴。”店夥計一欠身,道:“小的這就去叫他們準備。”
無名氏冷冷說道:“夥計,告訴大師父一聲,別在酒菜裡面下毒。”
店夥計道:“客官說笑了。”
片刻工夫,酒菜擺了上來。每一次都是兩道菜,一齊上來,一道是北方手藝,一道是南廚名菜。
也許是無名氏一句話,發生了作用,上菜的夥汁,每人都帶了一把筷子,放下了菜盤之後,自己先挾了一塊嚐嚐。
無名氏果然是一個很小心的人,試萊的夥計,吃下第一口菜後,不能馬上離開,直到無名氏確定他們沒有中毒之後,才放他們離去。因此,這席酒吃的很慢,足足有兩個時辰之久,纔算把一席酒菜飲用完畢。本來,俞秀凡等都可以早些停奢,但這些菜燒的大好了,每一道菜,都有着特殊色香,入口之後,別有風味。
直到全席吃完,無名氏才放下筷子迫:“兄弟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論吃一道,自信頗有見識,但我卻從未吃到過這樣好的名菜,人間第一樓,單以萊餚美味而論,倒也不算誇大。”
一向不愛講話的石生山竟也忍不住,說道:“單是這等可口美味,就可以使很多人,心甘效死,不作別想了。”
俞秀凡道:“的確好吃,但如因爲有了幾口好菜,就能使一個人甘心爲虎作悵,那人也未免太過輕賤自己了。”
無名氏道:“公子在江湖上走動的時日不久,不知江湖中千奇百怪,什麼樣的人物都有。有人愛利,有人愛名,有人喜色,有人愛吃。一道美味,可以使他們終日裡念念難忘。”
俞秀凡暗暗嘆息一聲,付道:江湖代代有高人名家,但能夠使後人景慕不忘的,卻難有幾個,這大概不是他們識見不足,就是有某種癬好之故了。
他心中感慨萬端,深深覺着,一個人如想立下千秋大業,爲後世楷模,不偏不倚,識見遠大,於大是大非間有所遵循,那就不是單純武功一道能夠做到了;必須文武兼具,才能當全才之稱。
忽然間,想到了自己。艾九靈行蹤遍天下,識見是何等廣博,爲什麼竟然會選擇自己這樣一個貧寒出身,全無武功基礎的人,不借大貧手腳,乞求他人,把自己造就成這樣一位出奇的人物。
以艾九靈在武林中的聲望,他儘可由武林各大世家門戶中,選一個出類拔革的人承繼他的衣鉢,以他聲望之隆,武功之高,自非難事。爲什麼,他竟選擇了我?是不是因爲我救了他,因爲他,我受了很多的痛苦。但酬恩的方法很多,似是用不着如此大費周折。
他借重佛門傳薪之木,授我功力;借重花無果絕世醫道,助長了我的成就;把他畢生窮研苦思的絕技,簡化爲十掌、三拿,全不藏私的傳授於我;又爲我找到了一位畢生苦思拔劍手法的名家,傳授了我的劍法。那千敗老人,由千次失敗中,修正了拔劍的手法,實已超越了一般劍法之上,拔劍一擊中,已非一般劍法所能封擋。
這些人自非他在一時間所能找到,這根本是一個很精密的計劃。艾九靈僕僕風塵走遍天下,其用心就是在尋找能承受這個計劃的人。
但他選中了我!一念及此,心中凜然頓生出一種警惕,只覺肩負沉重,有不得一步差錯之感。
無名氏、石生山,冷眼旁觀,發覺那俞秀凡神情嚴肅,似正在思索一件重大之事,不敢驚動,暗中招呼,嚴作戒備。但見俞秀凡神精數番變化之後,突然長長吁一口氣。
無名氏輕輕咳了一聲,道:“公子,你在想什麼?想的那樣入神,想的這樣長久!”
這時已到了掌燈的時分。不知何時,第一樓上,已經點起了燈火,而且樓上顯得十分清靜。
敢情,樓上已經沒有了客人。但整座二樓,燈燭輝煌,點了十二盞垂蘇宮燈。兩個身穿白衣的店夥計,恭恭敬敬的站在木桌前面,一語不發。
俞秀凡打量過四周景物,深深一笑,道:“我在想一個人。”言未盡意,話題突然一轉,接道:“現在什麼時刻了?”
無名氏道:“晚飯已過。”
俞秀凡回顧了身側兩個穿着白衣店夥計一眼,道:“現在,這繁華城中的人,都該體息了。”
店夥計一欠身,道:“東、西、南三條街上的人,都已經休息了。
但北大街,卻正是剛剛開始。”
俞秀凡點點頭,道:“北大街,是什麼行道?”
店夥計道:“這個很難說了,風雅點說,那是風月地方,如是俗說一點,那該是歌姬雲集之處了。”
無名氏道:“多華城彈丸之地,想不到名堂還真是不少啊!”
店夥計道:“離開了聲色犬馬,繁華二字,那很難表達出來了。”
俞秀凡道:“能讓咱們夫瞧瞧麼?”
店夥計道:“那地方最歡迎外鄉人夫,本地的人,反而不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