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獎賽總決賽三

大獎賽總決賽(三)

何翩然掏出紙巾擦了擦手後背起包,體育館內格外嘈雜,觀衆潮水一樣向外涌去。短節目和自由滑分別的前三名都有小獎牌可以拿,賽後小型頒獎儀式上瓦倫蒂娜拉住何翩然說個不停,一旁的伊維特大概小獎牌已經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並沒有瓦倫蒂娜的興奮,只是微笑着任憑記者指揮擺出造型。

但記者的聚焦還是在瓦倫蒂娜身上,那個驚世的3A像是興奮劑一樣打到在場記者的動脈裡,他們緊緊圍着瓦倫蒂娜,何翩然知趣的躲到一旁,暗暗激動,仔細端詳自己第一個世界性成人組一流大賽的小獎牌。

“瓦倫蒂娜恭喜你,爲什麼之前沒有見到你使用過阿克謝爾三週跳?”

記者的提問聲音太大,何翩然在一旁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教練的安排。”瓦倫蒂娜回答問題時露出淑女的笑。

“爲了跳出阿克謝爾三週你的訓練強度有沒有特殊調整?”

“都聽教練的安排。”

“你在法國站報名卻沒有比賽,是因爲傷病嗎?”

“那是教練的安排。”

何翩然噗嗤偷偷笑出聲搖了搖頭,瓦倫蒂娜看起來粗枝大葉,可還是很會和記者周旋的嘛。

“你的腿沒事吧?”

忽然有人聲十分靠近,何翩然沒聽清這口音濃重的英語,她擡起頭,發現是伊維特蘭波站在自己面前。

“你的腿,”伊維特咬了咬發音,法語味兒淡了些,“發力時狀態不是很好。”

這次何翩然聽清了,笑着說道:“沒關係,皮外傷,謝謝你。”

除了夏天,似乎沒人知道她受了傷,單憑動作就能看出問題,果然伊維特經驗豐富,而且也關注了她的比賽。

“明天抽籤見。”伊維特點點頭,似乎只是一般問候,不冷不熱,旋即從何翩然身邊擦肩而過,幾個歐洲媒體旋即堵住她進行採訪。

兩邊都很熱鬧,夾在其中無人問津,孤零零的何翩然則顯得有點可憐。

她自己倒是不大在意,一直摩挲手裡的小獎牌,簡單收拾好東西就跟上一旁始終樂得開花般的陳正歌和餘悅離開了場地。

回到酒店已經很晚,陳教練一路上都在讓何翩然不要緊張放下包袱,然後又很激動地說:“給我看看你的小獎牌。”

餘教練後面一臉無奈的笑,何翩然偷偷衝她一笑,隨後把小獎牌遞給陳教練,他端詳擺弄一陣,又高興地給何翩然帶上,“我還記得年輕時候第一次世錦賽短節目滑了第四,不知道心裡有多遺憾,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拿到小獎牌。不過現在看你替我拿到,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教練,你沒拿到的獎牌多去了,”餘悅實在看不下去,笑了出來,“還不得累死你的寶貝學生。”

不等陳教練開口,何翩然便笑着說:“教練,我都幫你拿回來。”

在陳正歌和餘悅的記憶裡,何翩然從沒說過這樣的話,特別是近一年多她訓練認真刻苦,可如果問起她有什麼理想,她頂多是用這個年紀女孩不常見的內斂笑容當做回答。

陳正歌到後興奮地拍拍何翩然的肩,三個人心照不宣,相視而笑。

爲了不影響何翩然的賽前冰上訓練,餘悅去負責抽籤。花樣滑冰短節目比賽後,先按照成績劃分組別,然後同組內部打亂順序再進行抽籤,何翩然的成績是分數最高的檔次,將在後最兩組出場,餘悅抽回的籤位是最後一組最後一名。

好壞因素都有,何翩然真是無奈,從她步入成年組比賽以來,這個籤位好像有魔力似的盯着她不放。

好在她的心理素質絕對不會因爲一個籤位就輕易受到影響,訓練下來,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大腿外側依舊隱隱作痛的肌肉。

倒不是真的有多疼,只是發力時難免會受到影響。

到了晚上自由滑的比賽,體育館氣氛熱烈到極點。這十年來再沒有過如此激烈的女單局面,女單的風頭被男單壓制,這次總算揚眉吐氣。

這次,夏天抽到了最後一組倒數第二個出場,剩下何翩然熟悉的人幾乎都在倒數第一組裡。

因爲自己試跳2A成功,何翩然增加不少自信。熱身後,她到準備通道旁的走廊上拉抻韌帶熱身,她帶着耳機裡面放着自己的配樂,簡單做了幾個上肢運動暖身,又不斷拉抻柔韌,找到身體的最好狀態。

剛好夏天推開門走了進來,看樣子也是最後熱身,兩個人互相點頭,算是問候。

過了十幾分鍾,兩個人一直沉默無語的做着各自的準備活動,輪到夏天上場比賽前,她徑直走過何翩然,拉開門,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句中文。

“加油!”

何翩然隱約感覺到夏天有些緊張,她不知怎麼就開了口。

夏天緩緩回過頭看着她,忽然露出一個微笑,“你也一樣。”

何翩然半天沒緩過來,剛剛夏天對她笑了?那個傳說中不會笑的夏天剛纔笑了一下?

兩個不知什麼時候有了一種微妙的氣場,這種競爭者之間的默契和關注絲毫沒有變質的意味,何翩然忽然很喜歡這種感覺,讓她又一次領略到冰場上對於花滑本身的純粹。

其實,有夏天這樣一個亦敵亦友的知己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或許她們之間早就形成了這樣微妙的關係,何翩然甚至不希望夏天有任何失誤,只有她們兩個人雙雙clean才能真正分出高下。

冰場上傳來夏天自由滑《荒山之夜》的旋律,何翩然也該準備上場了,她喝了口水順着通道走到場邊,剛好夏天做出一個連跳,路茲三週接後外點冰三週跳,路茲三週平穩落冰,何翩然口中的水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眼睛就猛地瞪圓。

第二個跳躍,夏天沒有用後外點冰三週跳,而是緊接了一個路普三週!

這是高級三三連跳中,難度相當高的一種跳躍。

在國際滑聯整改規則後,幾乎已經很少有女單做這個動作,因爲路普跳本身也是高級三週的一種,用刃起跳,如果放在第二跳很難足周,就算十分擅長路普跳的選手也基本選擇接後外點冰三週跳。

夏天冒着被判存周的可能性加上難度,真是足夠瘋狂!

想到自己在世青賽決賽時做出的決定,何翩然忽然意識到,不管夏天表面上多麼冷淡平靜,但骨子裡,她和自己都是同一類人。

看着賽場邊夏天的教練葉戈爾尼捂着心臟快要病發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改跳躍是夏天臨時的自作主張。

做過同樣事的何翩然清楚,夏天並不是賭徒,她對自己有自信,更有放手一搏的氣概和決心。

這樣的人天生就該是個競技體育運動員!

夏天的路普三週的落冰有雙足嫌疑,不過並沒有大問題,她繼續自己瘋狂的表演,步伐銜接緊密,觀衆的掌聲也一波接着一波。

詭變靈動的俄羅斯民族曲風在交響樂團的演繹下氣勢揮灑,她略顯瘦小的肢體卻沒有任何的稚嫩,表現力淋漓盡致。面部表情完全沒有平時的冷淡僵硬,而是隨着音樂的起伏而變化陶醉。

與其叫公主時代,在何翩然看來,不如叫做天才時代。

她們追求一個夢想一個目標,卻彷彿玩笑一般生在同一個年代在同一個冰場競技,她既期待又榮幸,能夠與夏天這樣的選手較量爭奪,一定會是人生的另一種收穫。

夏天不負何翩然期待,直到最後一個跳躍都沒有出現失誤,節目表演完畢,何翩然看着不遠處她的教練葉戈爾尼扶着擋板都快要暈過去了。

分數打出,夏天總成績位列第三,排在伊維特和瓦倫蒂娜之後,考慮到之前不盡如人意的短節目,她算是完成一個驚豔的逆轉。

如果沒有波折,大獎賽總決賽女子單人滑的金銀銅牌已經產生。

而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出場的選手。

現場解說這時報出何翩然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高級3-3連跳因爲跳躍本身的原因,後一個三週只能是後外點冰3周(3T)或者是路普三週(3L),但前兩年國際滑聯改革對接路普跳的存周要求更嚴,所以很多人都不再選擇在第一個三週後接loop跳,能夠坐下來且不降組的,一定是非常出色的選手。不過接路普兩週的倒是大有人在,只是三週比較嚴格了。

給大家直觀看一下三週跳躍的難度關係,後面括號裡的是根據國際滑聯1724號公告確定的各項基礎分值(完成分在基礎分上加或減),方便大家以後閱讀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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