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報道
花樣滑冰女子運動員宿舍只佔了樓層一半,整個冬季項目的宿舍樓裡,就連冰壺都比她們人多。
舒涵是女子這邊的負責人,她一聽何翩然說要來新人,趕忙風風火火找出鑰匙,兩個人打開間沒人住的屋子,差點被裡面的灰塵嗆個好歹。
“怎麼突然說來人就來人,”舒涵皺着眉開燈,“按道理不是得下賽季加在國家隊名單裡纔過來嗎?”
何翩然理解陳教練可能是怕她壓力太大才讓蘇薇提前來擴充女單陣容,當然蘇薇多一天來這裡訓練也多一份好的基礎,她忍着灰塵走過去打開窗,吸了口氣說道:“就差個四大洲和世錦賽,沒差多少天,不過真沒什麼準備,屋子都得現收拾。”
“兩個人一間屋,現在都滿了,她得自己先住了。”舒涵四處巡視一圈,“你身上有傷,我來收拾吧!”
“沒事,也沒有重的東西搬,擦擦灰不礙事。”何翩然感激地笑了笑。
“那你擦擦牀,我來拖地。”舒涵指揮道。
宿舍屋子不大,兩張牀兩個桌子,和一般研究生的兩人宿舍差不多,何翩然把柺杖放在一邊浸溼抹布,腦子裡還都是之前看到的新聞,希望陳教練爲國家隊引入新鮮血液的舉動能緩解一下壓力。
“對了,”舒涵邊幹活邊問,“袁錚回來後找過你嗎?”
“沒,我都沒去冰場,就是之前在機場說過幾句話,他爲了準備世錦賽也挺忙的吧?”何翩然隨口答道。
舒涵詭秘一笑,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不一會兒許伊訓練回來,找了半天才在隔壁屋找到何翩然,她二話不說拿過抹布,讓何翩然好好休息。
半個小時屋子就收拾出來,因爲開着窗戶三個人都凍得夠嗆,趕緊關窗鎖門各回各屋。
第二天下午,陳教練陪何翩然去隊醫處恢復性按摩,見他一個勁兒打電話,何翩然料想是蘇薇的事便問:“蘇薇大概幾點到?”
“說是中午,我讓她到了給我電話,好讓你餘教練去門口接,可現在電話怎麼打都是關機。”陳正歌也有點擔心,“你先在這呆着,我去看看。”
何翩然連忙點頭讓他放心。
按摩之後,隊醫讓她別去訓練回屋好好休息。
北京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個冬天,滴水成冰,呵出的氣彷彿冰渣。何翩然一邊走一邊給陳教練打電話,接通後才知道,他和餘教練還沒找到蘇薇。
“是不是飛機晚點又不能開機?”顧悠猜測。
“我給地方隊打電話了,”陳教練有些擔心地說,“她的教練說她一個人前一天晚上坐得夜裡的火車,今天上午就該到了。”
“一個人的話……可能是手機沒電了,火車要是晚點時間更長,”何翩然想了想還有什麼可能性,也有點着急,“有沒有可能是迷路了?”
“你先別想了,我和餘教練想辦法,你做完復健就回宿舍休息吧。”陳教練說完匆匆掛上電話。
蘇薇不過十五歲,竟然沒人陪同一個人坐火車來北京報道,何翩然覺得有點危險,但她能想到的方面教練也都會想到,自己現在行動不便要是出去找人還得別人照顧她,只能回宿舍等消息。
地面上積雪凍硬路滑難走,她拄着拐小心翼翼地花費了平常兩倍多的時間才走到宿舍門口,下午五點前,宿舍基本都是關閉狀態,訓練有專門休息室,要是取東西或者臨時有事回來只要敲敲窗拿證件讓宿管阿姨登記下就好。她正翻自己的運動員證件,誰知突然看見門口臺階上大包小包,一個人影擠在中間顯得格外瘦小可憐。
何翩然心裡咯噔一聲,踉蹌快步過去一看,果然是蘇薇!
她歪着頭支在行李上,像是睡着了,整個臉都凍得通紅。
“快起來!”何翩然連忙拉扯她,“別睡!”
今天這麼冷,她居然在這裡睡着!何翩然越想越急,晃了兩下見她不醒,乾脆下手猛掐她胳膊,“蘇薇!快醒醒!”
蘇薇尖叫一聲跳了起來,惺忪睡眼登時消失,看了何翩然幾秒才反應過來,像是要哭不哭的模樣。
何翩然顧不上那麼多,趕忙敲阿姨的窗戶,進了樓道正要幫蘇薇提包卻被她搶先都拿了起來。
終於把蘇薇帶進了屋,何翩然趕緊關門讓她坐好,拿出手機給陳教練打了電話後才長出一口氣,定睛問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在外面坐着?”
“我到的時候手機沒電了……”蘇薇顯然是凍壞了,嗓子嘶啞,鼻音濃重,“找不到教練就在宿舍等人……”
“你敲敲窗讓阿姨先放你進來啊!”何翩然燒上熱水,“萬一凍壞了怎麼辦!”
“我敲了……可能聲音太小阿姨沒聽見……”蘇薇吸吸鼻子,聲音也像蚊子一樣。
何翩然知道她年紀小膽子又小,也不再多說什麼,拿出體溫計來給她夾好,又先拿冷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和手。
好在蘇薇是從更北的地方過來,穿得厚實,帽子圍巾手套一個不少,只有臉頰凍得發紅,其他地方都還好,何翩然這才放心,給她倒了杯熱水,又用剩下的水泡了熱毛巾讓她先擦擦取暖。
宿舍暖氣充足,不一會兒蘇薇就緩過來,她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一直盯着腳尖,這時陳教練和餘教練也趕過來,見她沒事,也總算放心。
餘教練安慰蘇薇,陳正歌把何翩然帶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低聲說道:“蘇薇年紀小膽子小,你多照顧她點,她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大概是爲了省錢所以才一個人坐火車過來,也怪可憐的。”
何翩然點點頭,“我明白,放心吧教練。”陳教練事情已經夠多,她一點都不想再給他多添煩惱,自己能做多少就是多少。
“對了,你知道全國大獎賽的安排了嗎?一月十九號在哈爾濱,那時候你傷應該好了,多個比賽多次磨練,獎金還不少,去試試看吧。”
“好,”何翩然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四大洲前比賽並不密集,多一個機會是一個,“對了教練,今天隊醫說我康復的很好,可以試着自己走路了,你看陸上訓練是不是……”
陳教練沉思一會兒才道:“明天去訓練室先看看吧,再說。”
他一貫不支持揠苗助長,有病就要養好,所以每每何翩然想起媒體那些不負責任的評論都火大得很!
送走陳教練和餘教練,何翩然得知蘇薇是火車上站了一夜站到的北京乾脆讓她先別去收拾房間,在她這裡先睡一會兒。蘇薇感激得謝了她好久後累極睡熟。
何翩然不能訓練只好戴着耳機在宿舍熟悉配樂,一邊聽着一邊拿出了賽程表,在一月十九號上畫了個大紅圈。
這個賽季,剩下的紅圈只有三個,一月十九號的中國大獎賽,二月十九號的四大洲花樣滑冰大獎賽,還有就是賽季收官戰的三月二十二號世錦賽。
因爲賽程都在冬天,舉辦國歐美居多,花樣滑冰國家隊經常沒有春節假期,但這次的賽程還不錯,至少春節七天沒有比賽。
正在她看日期時,手機忽然鈴聲大作,她怕打擾蘇薇休息趕忙抓起電話跳出房間一看,是林凡的電話。
兩人互相問了下近況,林凡便開門見山問她的傷情到底如何,何翩然心念一動,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說:“我是自己熱身時受的傷,都很久了,比賽時沒控制好才惡化的,和陳教練沒關係,可不知怎麼回事媒體都說是他的錯,你能不能寫個報道幫幫我?”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林凡豪氣干雲道,“現在很多體育記者跟狗仔隊似的,不知道報什麼好就自己臆想無中生有,你別擔心,這樣吧,單純澄清也有點怪,我們來個專訪,就當是給四大洲預熱,最好再叫上隊裡其他人一起,就當你幫我個忙了!”
何翩然明白這是林凡客氣,幹嘛道謝,“什麼叫我幫你,是你一直在幫我。”
“我說得都是實話而已,談不上幫不幫啊!”林凡嘿嘿一笑,“倒是你們隊裡其他人的採訪挺不容易的,你幫我搞定可是大忙了!你什麼時候有空?”
“當然是越快越好,不過也得看看別人時間,最近大家訓練都挺忙的。”何翩然這兩天心中的陰雲總算淡去不少。
“成,你定好時間叫我就行,我這個月沒有出差安排,都在北京,不過最好趕在元旦前,三天假期我得回趟家。”林凡那邊傳來沙沙地翻頁聲,大概是在查看工作安排。
何翩然這才意識到,今天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七號了!
“這麼快,馬上就要新年了啊……”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一個賽季馬上就要收官,她的成人組第一賽季匆匆而逝,很難不讓她有危機感。
“你訓練練得都懵了吧!”林凡笑着說,“我們上班的都在盼着放假,日子記得也更清楚。”
“這段時間太慢,都沒注意時間。”何翩然也覺得自己有時除了花滑,其他什麼都注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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