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國(三)

宗煒一拳擊在船板上,死去的都是女真勇士,他們在馬背上縱橫馳騁,無敵於天下,今天他們在水面上一敗塗地,幾乎沒有還手的能力啊!如果宋軍在正面牽制我軍主力,再以水軍沿着混同江殺進來,豈不是腹背受敵?這個仗還怎麼打?

今天水戰失利,完顏素蘭一定會設法通知合裡賓忒千戶的駐軍,他們也許會再度出兵攔截,不會一點機會都沒有吧?

“恭迎明媚帝姬登船!”

剛剛取得戰鬥勝利的勇士們齊刷刷地跪倒,鄭七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順着跳板,棄漁船登戰船,明媚帝姬出現的將士們面前,朗聲道:“諸將士請起!辛苦你們了!”

羅亞多身後站着四名侍女,手裡託着只有帝姬才能佩戴的龍鳳珠翠冠,青羅繡翟衣,青羅描金大帶,深青宮鞋。明媚看到熟悉的服飾,淚如泉涌,撫摸着衣服的手不停地顫抖着。

“恭請帝姬更衣!”

明媚隨着女使們去了,宗強在船上穿梭,看到什麼都好奇,火炮、火槍,金國雖然也有,但是遠沒有大宋造的精巧;戰船外面包着厚厚的鋼板,跺上一腳,傳來頓響,這樣沉的船又怎麼能行走如飛呢?鄭七郎派了一名御龍軍的士兵陪着十一殿下參觀,儘量滿足殿下的要求。

硝煙散盡,小黑子停在宗煒的肩頭,鄭七郎走過來,道:“它倒是很有靈性呢!”

宗煒不想說話,也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宋金兩國早晚還會有一場決戰,將最終決定兩國的命運,勝利者雄霸天下,失敗者將徹底葬送一個民族的未來。當年從大宋歸來,他帶回來了女真人夢寐以求的東西,甚至把火槍技術的集大成者曾阿九都抓到了上京,很快,金國也擁有了自己的火藥、火槍和火炮。但是,非常遺憾,性能與大宋相比差得遠了,宗弼等領軍將領失望的表情一目瞭然,那時候宗煒才明白,有些事情知道怎麼做距離成功地完成,或許很遠很遠。技術不可能一步登天,工業基礎不可能一下子達到大宋現在的水平。雙方實力上的差距似乎還在不斷拉大,每一個清醒的人都在懷疑,拿什麼來贏得生命中註定的戰爭?

迎回他們不能忘懷的帝姬,這是大宋進行最後決戰的第一步吧?第二步又是什麼?最後一步,將在何時來臨?

“殿下在想什麼?”

宗煒道:“你們漢人講究的是——和爲貴,崇尚的是——仁義禮智信,今天悍然侵入我國領土,毀我戰船,殺我士卒,這就是禮儀之邦的禮儀?”

鄭七郎微微一笑:“宋金兩國互爲仇敵,必欲滅之而後快,失敗了就是失敗了,低頭承認就是。比之當年殿下在我東京汴梁的心狠手辣,鄭某深感不及也!”

宗煒大怒,揮掌斬向七郎左肋,七郎輕巧地閃過,回了一拳。右拳對左掌,實打實地硬拼一記,兩人同時後退三步,止住去勢,居然平分秋色。

“好啊,好!怎麼停住了,打啊!”宗強拍手叫好。

宗煒斜了一眼近乎於白癡的兄弟,冷冷地說:“帶我去休息!”

拉住宗強,擡腿要走,只聽一陣驚呼,盛裝的帝姬出現在衆人面前。一瞬間,明媚似乎年輕了十歲;一瞬間,明媚似乎回到了從前。

宗強瞧着美麗而又年輕的母親,小臉忽然紅了一下,偷眼觀瞧,見沒有人注意自己,做了一個鬼臉,囁嚅道:“母親好美啊,八哥,咱們大金國還有比母親更美的女人嗎?”

宗煒沒有回答弟弟的問題,因爲他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裡,而是回到了四年前的春天,在汴梁城初見蘭若帝姬的情景。他是後來才知道那個伸出援手的女子竟是大宋皇帝的女兒蘭若帝姬,僅僅是一次意外的邂逅,竟成爲一生都難以忘懷的美麗。上京城的女子跟她相比,簡直就是……母親,母親身上展現出的美麗也是同樣的震撼,同樣的令人難忘。穿上大宋的衣服,母親神采奕奕,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是不是會更加快樂?

羅亞多、鄭七郎率領軍官,正式參見帝姬。

“難道我們要從海路回國嗎?”

羅亞多道:“正是!本來還有其它的方案,不過路途遙遠,只有從海路走才能少一點奔波之苦。陛下親自參與了方案的制定,一再叮囑不能出一點閃失。”

明媚點點頭,剛踏上回家的路,心跳似乎快多了。

又說了幾句話,明媚帝姬回艙休息,宗煒帶着宗強也躲進了船艙。

第三日未時前後,距離出海口不足二百里,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宗煒兄弟來到甲板上一看,好傢伙,恐怕又要戰鬥了。

“稟報大帥,下游兩裡,水面上燃起大火,三條鐵鎖截斷了江面。敵軍正在兩岸架設火炮陣地,還有幾十架投石機。”

羅亞多平靜地問道:“能否看到我軍接應艦隊?”

“看到了,看到了!他們正在朝這裡急速駛來!”

羅亞多再問:“敵軍火炮數量,人員數量!”

“六門火炮,左岸三,右岸三;左岸一千人,右岸兩千人,都是騎兵!”

不大的功夫,站在船頭也可以看清下游的情景:沖天大火在水面上燒起來,濃煙瀰漫,連續三道鐵鎖橫在江中,岸上女真人的騎兵來往馳突,蕩起漫天的煙塵,白色戰旗在空中飄揚,雪亮的戰刀如同一面面鏡子,射出耀眼的白光。女真人在不停地喊叫着,羅亞多笑着問宗煒:“他們在說什麼?”

“立即投降,否則將你們全部扔進河裡喂王八!”宗煒臉上平添了神采,宗強陣陣狂笑,洋溢着強大的自豪感,惹得宋軍水兵射來無數鄙夷的目光,如同在看着一個白癡啊!

羅亞多高聲命令:“命令,接應艦隊蛟龍軍登岸,從左翼向我軍靠攏,艦隊全體停止前進,掃蕩沿岸敵軍。命令,我軍集中炮火,先行攻擊左岸敵軍火炮陣地。”

刁斗裡的士兵利用旗幟將大帥的命令傳達下去,五艘中型鐵甲艦沿着“之”字行列好陣勢,逼向敵軍陣地。

“轟!”對面火光一閃,率先開炮。宗強身子一抖,連忙躲到八哥的身後,宗煒有些喪氣地說:“該死的東西,平白Lang費彈藥,這麼遠能打得到嗎?”

幾乎是在印證宗煒的論斷,彈丸落在幾十丈開外的水面上,激起一道道水柱,如同蛟龍出水,異常壯觀!

鄭七郎好整以暇地說:“殿下倒是還有些見識,可惜,岸上的領兵將領實在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定要親自試一試才行啊!”

宗強從哥哥背後閃出來,挺直腰桿,高昂頭顱,道:“我們的約定可還算數?”

“當然!”

“如果我勝了,你就給我做馬伕吧!”

鄭七郎大笑,堂堂的大宋御龍軍都指揮使、駙馬都尉,只能給一個異族小皇子做馬伕?怎麼也要混一個侍衛噹噹才說得過去啊!

來而不往非禮也,宋軍火炮開始還擊。射程上雙方差不多,威力卻不能同日而語,射擊速度更是天壤之別。宋軍每艘鐵甲艦配備了六門大炮,分佈在左右船舷,第一輪齊射就將岸上的火炮陣地打啞火了,再一輪齊射,徹底報銷。期間,右岸的火炮倒是給艦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一艘戰艦中彈,不得不退出戰場,向岸邊靠攏。

左岸出現了宋軍的步兵,戰無不勝的女真鐵騎躍馬狂突,開始衝鋒!

“阿骨打”,岸上士兵們在吶喊;

“阿骨打”,船上兩兄弟在爲族人喝彩助威。

戰船上的大炮開始掃蕩投石機陣地,可憐的投石機,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建造出來,可是面對宋軍火炮,居然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動挨打。每一發炮彈就會打出一片火光,每一發炮彈都會帶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宗煒的心在流血,如果不是對女真騎兵的戰鬥力抱有強烈的自信,如果不是還殘留着一絲希望,他實在不願再看下去了。

“八哥,那是什麼?”

濃煙中忽然出現了無數的火箭,在天空中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箭幕,然後以無法想象的美麗傾瀉而下,落在女真騎兵衝鋒的道路上。一個接一個地撲倒,一聲強過一聲的慘叫,陣型整齊的騎兵狼狽不堪,剛剛有那麼一點遲疑,厄運再次降臨。第二批火龍箭又到了,接着是第三批。連續四**擊,倖存的女真勇士無畏地向前衝鋒,要爲死去的兄弟報仇。隨着一陣密集的槍聲,沒有一名騎士能衝到敵人面前,舞動起心愛的戰刀。

宗強淚流滿面,哽咽着道:“八哥,怎麼會?”

“宋軍使用的火箭,大概有兩種標準配置,一種是可以二十枝箭矢齊射的火龍箭,另外一種是三十二枝箭矢齊射的一窩蜂,射擊距離都是二百步。射擊的時候,一人手持發射筒,一人點火,你想一想,五百人的一個火龍箭營,一次齊射就是五千枝箭矢,可以封鎖多麼大的一片區域,可以……”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結局,只是沒想到敗得這麼慘。

兄弟兩人的手緊握在一起,宗強問道:“爲什麼我們沒有?”

“我們的火藥性能不行,另外,這麼多箭矢,需要花費金錢的數量也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數字,唉……”也許只有宋軍才能如此奢侈地打仗,金國肯定是承受不來的。丟掉了南京大興府,國家稅收銳減三成,實力大損,原來都不行,現在更是不行了。可惡的南人封鎖邊境,禁止兩國往來,不能通商,也就不能從大宋得到一些急需的東西,百姓們生活很苦,軍隊的實力也不見增加,宗煒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左岸一敗塗地,宋軍步兵殺過來,使艦隊免除腹背受敵的窘境。兩面夾擊右岸陣地,炮彈爆豆一般轟擊在黑土地上,泥土翻飛,其中肯定還夾雜着戰士的身軀。金軍應該是將攜帶的火油都用上了,不能再往江裡灌注火油,火勢大減,用不了多少時間,火就會熄滅,還怎麼阻止宋軍艦隊的會合?

已經有工匠登船修復那艘破損的戰船,三聲巨響,宋軍竟然用火藥將鐵鎖炸開,鎖鏈沉入江中,也就變成了毫無用處的廢物。

右岸的女真人齊聲高呼:“燕王殿下保重!”

“十一殿下保重!”

他們行動失敗,無奈地撤退了,宗煒失去了最後的希望,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上一次汴梁之行,重任在肩,走馬觀花,想看的東西沒有看到,想學的東西沒有學會,這一次隨母親回到大宋,憑藉母親的特殊身份,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東西。大宋有的,金國也一定要有,就比如這威力強橫的鐵甲艦。他留在大宋,肯定可以爲祖國做更多的事情,也許他可以憑藉一己之力,改變所有女真人的命運。事在人爲,哪有命運中註定的事情?

“我命在我不在天!”宗煒失神地說道。

宗強拉一把傻了一般的八哥,道:“八哥,你怎麼啦?”

宗煒一個壞笑,爲弟弟擦乾眼淚,道:“八哥很好,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從來沒有象今天一樣舒心。答應八哥一件事情好不好?”

“嗯,我都答應!”

宗煒堅定地說:“我們是太宗皇帝的子孫,身上流淌着高貴的血液,不能讓敵人流血也絕不能讓敵人看到你的眼淚,記住了沒有!”

“是!”小宗強擦乾眼淚,爲了顯示自己的堅強,仰天長笑,儘管聽起來比哭還要悲慘。

宗強走到鄭七郎身邊,道:“我來了,你的人呢?”

鄭七郎指着身邊的幾個人,隨便地說:“這幾個是我的人,十一殿下如果不滿意,我馬上將其他的人集合起來供殿下挑選。”

宗強指着一名瘦小枯乾的傢伙,比老母雞重不了幾斤,道:“就是他,我要比試拳腳!”

那人將身上的武器交給身邊的兄弟,來到中央站定,大方地做了一個手勢:“請十一殿下賜教!”

宗強爆喝一聲,一拳轟出,帶出呼呼的風聲,那人不慌不忙,待宗強的招式用老,左手吊住來拳,右手插到宗強肋下,“嗨”地一聲將宗強高高舉起,原地轉了幾圈,再輕飄飄地放下。宗強一個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取得了戰鬥勝利的羅亞多恰好從旁邊路過,笑道:“十一殿下吃虧了吧?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鄭七郎手下都是怪物,全軍幾十萬將士才選了兩千人,都是上過戰場,砍過五六個腦袋的猛人。七郎也是的,怎麼不先知會一聲,快看看十一殿下受傷沒有?”

確實就像羅亞多說的一樣,鄭七郎的御龍軍是一隻按照高標準建立的特殊部隊。不僅是從軍隊中選拔,而且還從“風花雪月”中補充了一批人手。有了飛艇這種不受地域限制的運載工具,裝備最先進的兩千精銳,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接回明媚帝姬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行動,完成的很漂亮,沒有出一絲紕漏,七郎怎能不驕傲?

鄭七郎笑着扶起宗強,道:“殿下怎麼說?”

宗強惡狠狠地說:“我輸了,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記住了,我早晚要打敗你,一定要打敗你!”

兩兄弟無言地走了,瘦猴一般的傢伙叫道:“大帥難道還能怕了一個孩子?”

七郎道:“談不上怕,不過有了這樣一個目標,全力以赴地努力,將來的成就未可限量啊!”

瘦猴是看不出宗強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大帥是不是過慮了?

前來接應的艦隊由三艘中型戰艦,一艘福船組成,看到小山一般高大的福船,宗強張開的嘴巴能塞進一個鵝蛋,而宗煒臉上盡是苦澀。太陽落山之前,艦隊順利地與停在外海的主力艦隊會合,兩艘大型鐵甲戰艦——曹彬號、狄青號,三艘福船,三艘中型鐵甲戰艦,整齊地排在兩廂,水兵列在船舷,炮聲隆隆,歡迎最尊貴的客人。

“恭迎明媚帝姬回國”的喊聲似乎比炮聲還要響亮。

明媚帝姬柔聲道:“太張揚了,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羅亞多躬身見禮,鄭重地說:“您是帝國永遠的驕傲,無論使用什麼樣的方式都是應該的。”

鄭七郎道:“是啊,沒有您也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將士們不知道怎樣說謝謝www。qb5200。Com的話,只有炮聲才能反應他們現在的心情呢!”

對於大宋採取和親的方式,把最美的帝姬送到塞外,來緩和與金國的關係,宗煒嗤之以鼻:國家的安全建立在一兩個女人身上,既是恥辱也絕不牢靠。宗煒原來以爲,南渡黃河,擊敗大宋,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今天看來,大宋並沒有忘記他們送出去的女人,也並沒有忘記曾經鐫刻在全體人民身上的恥辱印記,他們採取了一種超乎常規的方式贏得了需要的時間,現在終於迎來了揚眉吐氣的時刻。這樣的戰艦,這樣的戰士,這樣的國家,如何匹敵?

休息一夜,早起到母親房內問安。福船甚是安穩,比之馬車還要舒服一些,母親適應了海上的航行,臉色恢復如初,看着真是年輕了不少。

羅亞多、鄭七郎也在,羅亞多恭敬地說:“按照原來的計劃,艦隊需要在日高見國的都城蝦夷城停靠,進行必要的補給,帝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然後我們就要不間斷地航行,直駛通州!請問帝姬,這樣佈置是否妥當?”

明媚柔和地笑着:“這個我不懂,羅將軍看着辦就是了,也無須事事請示。我兒宗煒、宗強頑劣,少不更事,還要請兩位將軍多多關照!”

兩人連忙客氣了幾句,宗強或者有點少不更事,宗煒四年前就將汴梁城鬧翻了天,這樣的人如果是少不更事,咱們還要不要活?

兩人要退出的當口,明媚忽然問道:“大宋與日高見國有來往嗎?”

羅亞多將日高見國的事情略微介紹了一下,明媚又問:“國家的事情我不懂,現在是不是步子邁得太大了?聽說還在南洋那邊發現了宋唐二州,羅亞多將軍還曾經遠涉重洋,到達了東大陸?”

羅亞多不好自賣自誇,鄭七郎說道:“蒸汽機的發明,極大地促進了海上航行,航行可以不依靠季風,所以縱然相隔幾萬裡,來往也比較容易。宋唐二州的面積比大宋還要大,目前已經完成移民一百萬人以上,那裡土地肥沃,礦產豐饒,好就好在多爲無主之地,當地異族人數很少,現在與我國百姓相處的也很融洽。有了宋唐二州,大宋整體實力大增,也就有了稱霸天下的資本!”

宗強喜道:“母親我們有時間也到宋唐那邊去看看好不好?”

宗煒則挖苦道:“稱霸天下?哼,談何容易!”

鄭七郎肅容道:“是不容易,金國就是我們大宋稱霸天下的最後障礙,就是不知金國能不能擋住我們百萬大軍的衝擊!”

明媚爲難地說:“就不能和平共處嗎?爲何非要打打殺殺?”

鄭七郎肚子裡讚了一句——婦人之見,嘴上卻說:“大漢與女真兩族之間的仇恨由來已久,不是不能化解,肯定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化解矛盾確實需要很長的時間,過程也相當麻煩,不如真刀實槍地來一場大戰爽快,況且,兩國朝廷似乎都沒有和平解決的誠意,平民百姓的良好願望只能落空了。

蝦夷城碼頭,滿眼都是歡樂的人羣和嬌豔的鮮花,小町女王親自前來迎接明媚帝姬,兩女相見,明媚由衷地讚道:“女王真美!”

小町喜滋滋地回道:“明媚帝姬才美呢!”

不管是多麼了不起的女人,最在意還是容貌,與小町女王肩並肩站在一起,明媚帝姬似乎根本就不像兩個大男人的母親,三十八歲的婦人,倒更像小町的姐姐,與妹妹一樣美麗一樣迷人的姐姐。從宴會上下來,明媚留在小町的王宮休息,屋內一盆盛開的牡丹花吸引了帝姬的目光,牡丹中的極品姚黃,朝思暮想的姚黃啊!看着這盆花,逝去的記憶再度鮮活起來,想起了很多很多,美麗的回憶,心酸的過往,比夢還真實,比真實還夢幻。當天晚上,明媚做了一個最美的夢,稍感意外的是,她身邊站着兩個男人,一個是曾經的夢幻——京城文璧朱孝莊,一個是擁有的現實——大金國太宗皇帝完顏晟。她被兩個男人呵護着,沒有選擇的痛苦,她想怎樣就怎樣,她們過着比神仙還要逍遙的生活。

經過連續不斷的航行,今天辰時左右就可以到達通州。明媚獨自呆在船艙內,望着盛開的姚黃,發呆。近鄉情怯,當船兒靠岸,她該如何面對國人?明天,她該如何面對京城,面對陛下?如果可能,明媚更願意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躲起來,她還沒有勇氣去面對。

女使進來稟報:“啓稟帝姬,船馬上就要靠岸了。”

“知道了!”

過了半個時辰,女使進來催促:“船已經靠岸!太子殿下和張執政代表陛下前來迎接帝姬!”

太子,是諶兒嗎?當年離京的時候,趙諶只有十歲,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張執政,應該就是尚書左丞張浚吧?他沒有來,唉,沒來也好!

明媚起身,由卿兒攙扶着走出船艙。

儀仗鮮明,鑼鼓喧天,中央的位置站着一人,三哥,難道是三哥來了?不是說諶兒嗎?

明媚悄聲道:“卿兒,你看看,那個人是不是陛下?”

卿兒低聲笑道:“不是,應該是太子殿下。我們離京的時候,陛下比現在的太子還年輕,不過真的很像啊!”

緩緩上前,趙諶看到盛裝的明媚帝姬,緊趕幾步,上前跪倒:“諶兒參見姑母,姑母受苦了!”

短短的一句話,姑侄二人抱頭痛哭。明媚雖然不是趙桓的親妹妹,卻比親妹妹更親;趙諶自小常賴着明媚要這兒要那兒,感情極好,長別二十三年,今日相見唯有痛哭。

哭夠了,明媚仔細打量着趙諶,嗯,長的是有些橡,難怪剛纔看錯了。

按照儀式安排,張浚率領淮南東路大小官員,上前參見帝姬。然後換乘皇帝陛下的龍舟,沿着長江水道向西北航行。明媚拉着趙諶,有說不完的話,在揚州停靠的時候,明媚都沒有心情下船,真想立即回到汴梁!

大宋靖康二十三年八月十五日,龍舟在汴梁城外七裡的虹橋碼頭靠岸,剛從船艙出來,頓時淚如雨下。碼頭上人山人海,陛下的金根車就停在不遠處,隊伍的中央不正是當今天子,她的三哥嗎?

碼頭變成了花的海洋,濃郁的香氣瀰漫在四周,最美的還是姚黃;虹橋依舊,碼頭依舊,只是人已老。爲什麼,她魂牽夢繞的家鄉,東京汴梁城卻變得更加年輕了?

由兩個兒子攙扶着,趙諶、張浚陪在左右,順着木板,踏上故鄉的土地。

忽然,現場靜了下來,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屏住呼吸,睜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看着這留芳千古的時刻!

趙桓稍微頓了頓,大步上前,明媚納頭便拜:“臣妾趙明媚,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桓連忙扶住,螓首彷彿山嶽一般緩緩擡起,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明媚沒有老,很年輕很漂亮,就是有點模糊,怎麼看不清爽呢?待到一滴淚水悠然滑落,趙桓恍然大悟,原來是眼淚的緣故。

嘴脣哆嗦了很久很久,趙桓喃喃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恭迎明媚帝姬回國!”

“恭迎明媚帝姬回家!”

人們的喊聲驚天動地,明媚與陛下並肩而立,接受百官萬民的歡呼。趙桓拉着明媚的手,心中不曾有一點喜悅,腦海中盡是當年明媚離京的情景,此時此刻,只是長長出一口氣,他完成了一件必須完成的事情,如果不能與明媚團聚,即使富有四海,一統天下又有何樂趣可言?

與三哥同乘金根車,百官在後面緊緊相隨,兩旁的街道上擠滿了人,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叫,寬敞的街道被花瓣覆蓋,家鄉的人用最隆重的禮節,歡迎她歸來。九成宮和上清寶篆神霄殿的十八尊金鼎,發出仙樂梵音,她享受着只有帝王纔有的特殊禮遇。老人們在落淚,他們許是當年送她走的人羣中的一員;孩子們在歡笑,他們不明白什麼,只要有熱鬧看,當然要高興嘍!

“朕一直在等這一天,有時朕都懷疑,還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實踐當年的許下的諾言——明媚,三哥一定接你回來!今天你終於回來了,三哥好生歡喜。”趙桓一邊說,一邊流淚,百姓們看到了一個大慈大悲的陛下,他們不會認爲陛下軟弱多情,只會感到陛下可親可敬。明媚也是一樣的感動,兄妹二人的手連得更緊了。

趙桓平復一下心情,自失地一笑:“謝謝你,如果沒有今天,三哥將變成大宋最無能的皇帝,會成爲千古笑柄的!”

明媚神情地說:“不,你是大宋最偉大的皇帝,也是我們中國最偉大的皇帝。”

“是嗎?”趙桓哈哈大笑,三哥的笑聲好張狂啊,明媚都有些害羞了。

回到皇宮大內,趙桓升文德殿,封明媚帝姬爲——護國永福帝姬,封宗煒爲燕王,宗強爲莊王,而後大宴羣臣。

兩兄弟坐了一桌,宗強興致勃勃地觀看着歌舞表演,聽着好聽的音樂,吃着美味佳餚。尋一個空擋,宗強小聲說道:“八哥,你發現沒有!這裡的女人更美,這裡的男人更有教養,百姓們生活更富足,吃的東西味道簡直是想象不到的美味,難怪我國許多人一直夢想着要征服大宋,他們是不是想把這些東西據爲己有?”

宗強凝神道:“他們的國土是我們的三倍,他們的人口是我們的十倍,他們創造的財富是我們的百倍,得想個什麼辦法才能徹底打敗他們呢?”

哇,原來做夢的人不止一個,還要再加上一個八哥啊!宗強還小,他要享受現在的生活,懶得去想那些太過高深的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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