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回到聽雨閣,便見秦傾、宋方、王蕪、鄭譯等四人在院中閒話。
他看了四人一眼,臉色極臭,“你們過來這裡幹什麼?”
四人對看一眼,不明白這是誰又惹這位爺生氣了,頓時都謹慎起來,秦傾小心地道,“秦錚哥哥,我們本來覺得閒着也是閒着,沒什麼事兒,只在這府中待着悶得慌,便過來想找你一起去看夜晚的藍橋花鼓。”話落,他試探地問,“你怎麼了?誰不開眼得罪你了?”
“藍橋花鼓?”秦錚揚眉。
“是啊,平陽城有三寶,一是紅燒鱖魚;二是琴湖茗茶;三是藍橋花鼓。紅燒鱖魚我們吃了,琴湖茗茶雖然不是用琴湖的水燒的茶,但我們在這府中也喝了,只是還沒看過這藍橋花鼓。想去看看。”秦傾道。
“你們去吧!我沒心情!”秦錚揮手,大踏步進了屋,衣袂捲起一陣風。
秦傾看着秦錚,模樣似乎被氣得狠了,他轉頭看向另外三人。
宋方、王蕪、鄭譯三人摸不着頭腦,只是知道他出去了,隱隱聞言似乎是去謝氏米糧那個公子謝雲瀾的府邸接忠勇侯府的小姐了。如今他自己氣沖沖回來了。原因大部分就在此了。
以前的秦錚,凡事高高在上,讓他上心在意的事情極少,雖然也時常發脾性,但是大多憋屈的都是別人。對有些事情高傲不屑一顧。如今卻時常看到他沉着一張臉。這是自從身邊有了個聽音之後,更是領雀躍被逼婚之後。
幾人齊齊搖搖頭,有他在身邊,玩也能踏實。平陽城前幾天的亂象依然讓他們心有餘悸。
四人想了想,還是跟着他進了屋。
秦錚正坐在桌前喝茶,一張臉色比杯中的茶水看起來還綠。
秦傾畢竟年歲小,這樣的秦錚讓他不敢再湊上近前搭話。
王蕪和鄭譯因爲一個出身在翰林大學士府,一個出自監察御史府。都是貴門清流。受清流門風管制,從小和秦錚這等貴裔張揚不羈的公子玩在一處的時間不是太多。所以,也覺得交情不夠深到可以細問。
宋方卻是自小和秦錚玩在一處,見沒人說話,他一屁股坐到秦錚身邊,對他湊近問,“你和芳華小姐又鬧脾氣了?”
秦錚瞅了他一眼,臉色難看,“什麼叫做我又和她鬧脾氣了?難道不是她在氣我嗎?”
宋方不相信,搖搖頭,“芳華小姐性子極好,那日在胭脂樓,那羣黑衣人架着我們威脅她。她卻眼皮都不擡一下。可是說到若是黑衣人手中架着的人是你。她立即說那一定是換的。這般對你的心思,我們幾人可是親眼所見。她怎麼會氣你?是不是你脾氣太差了。氣到她了?”
秦錚冷冷哼了一聲,“你們少被她的表象給迷惑了。”
宋方看着他,“我可是聽說了,你說她愛慕秦鈺?這可能嗎?她何時見過秦鈺了?”
“什麼時候見過秦鈺的我不知道。只是知道她這兩日聽說秦鈺要回來,想見他。”秦錚臉色又臭了幾分。
宋方恍然,“原來你是因爲她好奇,所以吃醋了?”話落,他頓時哈哈笑了,拍着秦錚肩膀,“秦錚兄啊,不是我說你。你的肚量也太小氣了。如今四皇子秦鈺要回來的風聲傳得滿天下都知道。多少人翹着脖子等着他進京看他呢。她有好奇心,想看看,也是情有可原。你醋什麼?”
“誰說爺醋了?”秦錚揮手打開宋方的手,看着他大笑的臉警告,“不想你的嘴被我堵住,就別在爺面前笑了。”
“好,好,我不笑了。”宋方立即止住笑,但眼睛裡還是隱隱的笑意,對他道,“芳華小姐面冷心軟,連番兩次救了八皇子。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就算你和四皇子秦鈺有那個什麼批命的寓言,你也沒必要這樣嚴防死守。就算你嚴防死守,也該對秦鈺嚴防死守,不該對她身上。你要知道,女兒家是需要哄的嘛!你把她的心哄住了。她眼裡心裡怎麼還會再裝得下別人。”話落,他道,“真不知道你氣什麼?我早些年就說了,你身邊不近女色,可不是好事兒。將來一準沒有經驗,拿不住自己家的媳婦兒。看,如今應驗了吧!”
秦錚挖了宋方一眼,“你說得條條是道。可那些都是對付尋常女人,謝芳華是那些庸俗女人嗎?”
宋方“唔”了一聲,“這芳華小姐倒是不尋常,和別的女子不太一樣。但也是女人不是?是女人就是需要哄的嘛。你如今這般氣她的做法,只會讓她傷心委屈,把她推遠。是爲不智。不是聰明人的作爲。”
“你又懂了!”秦錚嗤笑一聲,“你說得雖然也對,但是爺倒是想哄她呢,也得我見到她才能哄他。爺今日氣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宋方“哦”了一聲,分外驚訝,“還有人敢給你氣受?”
秦傾、王蕪、鄭譯也驚訝地看着秦錚。是啊,竟然還有人給秦錚氣受。
秦錚看了四人一眼,吐出一個名字,“謝雲瀾!”
“我知道他,是謝氏米糧早就選中的下一任繼承人。三年前就來平陽城了。一直甚是低調內斂,這三年來,京中連他的名字都聽不到了。就是他今日將芳華小姐接去府裡的。”宋方看着秦錚,納悶道,“他怎麼了?”
“爺可是第一次讓人給從府邸趕出來。謝雲瀾是在我面前開了先河。”秦錚冷笑道,“一個堂兄就做主了她的情事了。可真是本事!”
雖然短短几句話,但是宋方等人都是聰明人,頓時懂了。這是謝雲瀾攔住了秦錚,沒讓他見謝芳華。正因爲懂了,他們才齊齊納悶。
秦傾立即道,“謝雲瀾有什麼本事攔你?他瘋了纔會得罪秦錚哥哥你!”
“他可是有本事的很,我連他一根毫毛都動不了。武功高得很,雖然山林的府邸院落清靜,四處可都是護衛。足足有五百人之多。我去了他的地盤,如今被他好模好樣地趕出來已經是給我面子了。沒扔出來就不錯了。”秦錚道。
秦傾張大嘴巴。
宋方、王蕪、鄭譯也是一臉不敢置信。
程銘從胭脂樓取了藥方子回來,知曉宋方等人來了秦錚所住的聽雨閣,便趕來了這裡。剛踏進門口,正巧聽到了秦錚這句話,他頓時哈了一聲,“秦錚兄,我沒聽錯吧?這謝雲瀾可真是本事,竟然不客氣地趕你出府!”
秦錚扭頭瞅了程銘一眼,沉着臉道,“你在幸災樂禍?”
“哪裡!哪裡!不敢!不敢!”程銘憋着笑,拱了拱手,但還是忍不住地道,“這麼多年,我當除了秦鈺,沒人敢不給你面子,平陽縣守都被你給欺負得跟什麼似的了,依舊敢怒不敢言。這謝雲瀾照你這般說,可是獨一份。”
“等着爺武功恢復了之後,扒了他的皮!”秦錚森森地道。
程銘對他豎了豎拇指,“哥們兒,好漢不吃眼前虧。有仇記着就對了!”
秦錚雖然這樣說,但臉色依然不好。
“不是說要去看藍橋花鼓嗎?如今天色差不多了。咱們去吧!”程銘提議。
秦傾呶呶嘴,“秦錚哥哥沒心情不去!”
“唉,沒心情做什麼?有個謝氏米糧的堂哥幫你看顧着未婚妻,你該更有心情纔是。”程銘伸手推秦錚,“走了,走了。兄弟們好久沒聚在一起耍了,你別整日裡爲了一個女人費心思。雖然那女人極好。但是兄弟們可是自小的情誼,你不能眼裡有了女人後就沒兄弟了。”
秦錚皺眉,煩悶地道,“沒心情!”
“也許去了就有心情了!你自己憋在這屋子裡,會越想越氣悶,不如出去玩。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日日這般生氣的話,豈不是會被氣死。”程銘勸秦錚,“兄弟,想開點兒。你看看燕亭,說走就走了。走得多瀟灑啊。別說永康侯府的人,就算皇上的人也找不到他一點兒影子。我們以後得學學他。”
秦錚揉揉額頭,沒好氣地道,“學他做什麼?我難道也離家出走?”
“你可別!你那未婚妻如今病癒了,秦鈺要回來了。你還是得看着。但女人啊,要有收有放。不能不看着,但也不能看死了。兄弟這些年身邊圍繞着都是女人,丫鬟婆子爲了讓我看一眼,或者得我器重,背地裡那宮廷計玩的可是不亞於皇上後宮的那羣女人。兄弟別的本事沒有。女人的心思嘛,不能說了解個十成十,但也是八八九九。回頭兄弟慢慢教你如何?”程銘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拉他,“你都多長時間沒與我們一處吃酒玩耍了?這麼下去可不行!”
秦錚倒是沒推拒,雖然不太滿,但也任由程銘拽着站起了身。
秦傾見秦錚被程銘拽動了,頓時一喜,對宋方等人眨眨眼睛。
宋方等人連連附和說和,一行人拉拽着秦錚出了聽雨閣。
不多時,平陽縣守就得到了秦錚等人要出府去藍橋看花鼓的消息。他自然不會礙眼地討人厭地去阻止。只是連忙派了一隊府兵跟上保護這些公子哥。
同時翻越着關於謝氏米糧的卷宗,發現這些年,謝氏米糧雖然與朝廷牽連甚深,但是其人都是謝氏米糧當今當家的主人,再有就是平陽城管事兒趙柯,這位雲瀾公子卻是從未插手。
關於謝雲瀾的資料是少之又少!
他細想一下,他來了平陽城十多年,而謝雲瀾雖然只來了平陽城三年。但是三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他卻幾乎從未與官府打過交道。他也不過是隻偶遇的時候見到過他的馬車一兩面而已。
這可真是一個人物了!
他這麼多年竟然忽視了!
他放下卷宗,對一個手下吩咐,“去查查謝雲瀾這個人,無論是什麼資料,要全面的,都給我查來。”
“是!”那手下應聲去了。
平陽縣守看着桌案上本來該發往京城的奏摺,頭疼地扶着額頭,猶豫半響,到底還是沒叫人發出去。如今幾位公子落腳在平陽城,四皇子又悄無聲息進了平陽城。他覺得一個頭幾個大。還是此時不要動作是爲上策。
秦錚闖進謝雲瀾府邸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時,謝芳華便由一直注意府中動靜的春花、秋月搖醒,悄聲稟報了這個消息。
謝芳華沒想到秦錚這麼快便追來謝雲瀾府邸,便讓給二人繼續注意動靜。
過了不久,謝雲瀾的書童和秦錚新收的跟班玉灼一起來到西跨院時,從那風梨的語氣裡,謝芳華聰透地便知曉謝雲瀾將秦錚給擋住了。她不由得露出笑意,他自然是不會見秦錚的。
秦錚氣沖沖離開後,謝芳華便沒了睏意,擁了被子懶洋洋地坐在牀上。
秦錚不是什麼人都能有膽量擋住的,也不是什麼人都有本事擋住的!
她對謝雲瀾心下又有了一番計較和思量。
不過既然如今住進了他的府邸,她自然是要慢慢地觀察,慢慢地磨他。
時間好早,陽光還高懸在西方天際。謝芳華在牀上坐了片刻,便下了牀,抱了暖水袋,出了房門。
春花、秋月見謝芳華出門,齊齊湊上前,“主子?”
“我去雲瀾哥哥院子裡找他坐坐。我既然對秦錚在意,他如今來了又走,我既然知道了,怎麼能無動於衷?不合常理。”謝芳華說着,便擡步走出西跨院。
春花、秋月對看一眼,跟隨在她身後。
西跨院守門人見謝芳華出門,連忙問,“芳華小姐,您要出府?”
“我去找雲瀾哥哥!”謝芳華道。
那人垂下頭,退後一步,並未阻止。
謝芳華緩步來到東跨院,守門人看了謝芳華一眼,對她沉默地見了一禮。風梨守在主屋外,見謝芳華來了,心下頓時一緊,連忙迎了過來。
謝芳華臉上掛了笑,問道,“雲瀾哥哥呢?”
風梨連忙道,“回小姐,公子累倦了,歇下了。”
謝芳華“啊”了一聲,看了一眼天色,不敢置信地道,“他這麼早就睡了?”
風梨點點頭。
“爲什麼?”謝芳華不解,忽然擔憂地道,“是不是今日秦錚來,欺負雲瀾哥哥了?”話落,她立即上前一步,急促地道,“快帶我進去看看雲瀾哥哥。”
風梨連忙搖頭,“錚二公子並沒有欺負我家公子,是公子累了,乏了,睡下了。”
謝芳華頓時垮下臉,“雲瀾哥哥體質這麼差嗎?我在忠勇侯府這麼多年,沒聽說雲瀾哥哥身體有什麼大毛病啊!難道他比我哥哥還體弱多病?我哥哥也不會每日裡這麼早就睡下的。”
風梨聞言不知如何應對,垂下頭,只能道,“尋常時候公子也不是這般早歇下的,只是這兩日身體不適。”
“雲瀾哥哥原來這兩日身體不適,我竟然不知道今日還拉着他跟我折騰去吃紅燒鱖魚。那我更應該進去看看他了。”謝芳華往裡面走去。
“芳華小姐,公子正在休息,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公子向來不喜人進他的房間。”風梨立即攔住謝芳華。
謝芳華無辜地看着他,“可是今日雲瀾哥哥對我說了,說我白天的時候可以隨意來找他的啊。”話落,她看了一眼天色,提醒他,“如今天色還早,你這般擋着我。可是雲瀾哥哥的意思?”
風梨一時失語,公子並沒有讓他攔着芳華小姐。只不過趙柯管事吩咐了。
“看來雲瀾哥哥並沒有吩咐你攔我了,那我進去了啊。你別再攔着了。雲瀾哥哥是哥哥,我是妹妹。同姓一謝。沒有那麼多避諱。雲瀾哥哥即便歇下,也不會厭煩我的。”謝芳華說着,腳步輕鬆地來到門口,伸手去推房門。
房門從裡面插着,她俏皮一笑,從頭上拔下發簪,輕輕一撥,門栓便從裡面打開了。
室內,空無一人。牀榻上,並沒有人躺着休息。
謝芳華掃了一圈,頓時回頭對風梨瞪眼,“你竟然敢騙我!雲瀾哥哥根本就沒在這休息,是不是他扔下我出去自己玩了?你說!”
風梨被她輕叱得麪皮一緊,向裡面看了一眼,知道公子又進暗室了。可是他能如實說嗎?既然她一句誤會,那不如讓她誤會算了。心念電轉間,他無辜地道,“公子的行蹤也不是小的說了算的……”
謝芳華氣得跺腳,擡手將簪子扔在了他的臉上,惱着逼問道,“雲瀾哥哥去哪裡了?你如實招來。”話落,她忽然道,“他是不是去看夜晚的藍橋花鼓了?據說今晚的藍橋花鼓有個什麼賽天仙的。他一定去看美人了。”
風梨無言,他家公子哪裡是會看美人的人!可是又叫他怎麼說!
“我去藍橋花鼓找他!”謝芳華扭頭就向外走去。
風梨看着謝芳華,不知道該不該攔。
“芳華!”這時,屋內屏風後忽然傳出謝雲瀾的聲音,有些無奈,有些壓抑,還有些痛苦,“我沒去藍橋花鼓,你回來,我在這裡!”
謝芳華聞言立即停住了腳步,猛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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