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血脈是不是表示他可以不是她的堂兄?
李沐清看着謝雲瀾,就他了解,謝雲瀾從來不是個信口胡言之人。那麼他對於謝芳華……
他忽然想起秦錚……
“沐清兄,你是去休息還是與我一起譯解這魅梵文的卷宗?”謝雲瀾不欲再多言。
李沐清此時也見好就收,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後悔去問。有些東西,有些話語,揭開那一層,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兒。也許不揭開更好。他點點頭,“我不累,既然雲瀾兄也不累的話。那麼我就與你一起譯解吧!”
謝雲瀾點點頭。
二人攤開卷宗,謝雲瀾爲李沐清譯解。
謝芳華回到東跨院後,沒有再去謝雲瀾的房間,而是去了隔壁謝雲瀾給她安置的房間。揮手讓春花、秋月退下去,她自己躺去了牀上,但是並沒有睏意。
她在剛剛李沐清提到謝氏米糧的老夫人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似乎就在這春雨霏霏的時節,那位老夫人去了。
她之所以記得,是因爲那日下着大雨。
按理說,謝氏米糧的老夫人身故,身爲忠勇侯府嫡女,她是應該去送行的。畢竟謝氏米糧老夫人輩分甚大。但是上一世,因爲下大雨,他哥哥心疼她,怕她淋了雨身子骨弱,便將她強行留在府中了。
也就是說,雲瀾哥哥再不回去,他就見不到一直疼愛他的老夫人了。
她依稀記得,上一世,雲瀾哥哥似乎是沒有見老夫人最後一面,他一直引以爲憾事。
那麼這一世,既然她在這個時候記起了雲瀾哥哥,又怎麼能讓他再有遺憾?
她靜靜地躺了許久。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天色漸漸昏沉,她實在累倦了,閉上了眼睛,漸漸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在耳邊喊她,她才幽幽醒轉。眼睛睜開,眼前映出朦朦朧朧的身影,一張玉面粉顏,神色微凝地看着她,見她醒來,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你身子骨這麼差,可怎生是好?”
謝芳華恍惚了一陣,喊了一聲,“雲瀾哥哥?”
“嗯,是我。”謝雲瀾站在窗前點頭。
謝芳華感覺身子分外痠疼,支撐着手坐起,這才發現謝雲瀾身後不遠處站着一位提着藥箱的大夫。她一怔,“我又怎麼了?”
“你又發熱了!”謝雲瀾微帶責怪地道,“就算擔心武衛將軍,你也該愛惜自己纔是。你本來就虛弱,今日又淋了雨,回來之後睡下也不吩咐人在身邊看着。若不是我回來的時候過來看你喊你吃晚飯。還不曉得你在發熱。”
謝芳華蹙眉,她的體質何時這麼差了?
謝雲瀾伸手碰碰她的額頭,回身對那大夫道,“她如今退熱了,半夜是否還會復發?”
“若不是再染了寒淋雨,應該不會復發了。”那位大夫連忙恭謹地道,“趙先生開的藥方子極秒,老夫望塵莫及。未來幾日,這位小姐還是按照趙先生的藥方子來服用就好。”
“她醒來就好了。勞煩大夫了。”謝雲瀾回頭對那位大夫擺擺手,同時看了門口的風梨一眼。
風梨立即拿出銀子,送那位大夫出門。
“可是餓了?”謝雲瀾回身對謝芳華問。
謝芳華搖搖頭,看着外面天色漆黑一片,雨還在下着,她輕聲問,“雲瀾哥哥,幾時了?”
“戌時一刻了。”謝雲瀾道。
謝芳華沒想到她一覺睡得這麼久,一直感覺渾渾噩噩,原來是發熱了。“沒有胃口?”謝雲瀾見她無精打采,沒有餓的意思,不由問。見謝芳華點頭,他想了想道,“還是多少吃一點兒吧!你不喜油膩,我讓人給你下一碗麪,再做兩個開胃口的菜如何?”
謝芳華見謝雲瀾眉頭不展,點了點頭。
謝雲瀾對春花、秋月吩咐了一句,二人立馬去了廚房。
不多時,廚房便下了一碗麪加了兩個小菜端進了房間。
謝芳華懶洋洋地下了牀。坐在桌前,他見謝雲瀾也坐在了她的對面,只端起茶來喝,桌案上沒有擺放他的碗筷,不由詢問,“雲瀾哥哥,你不吃嗎?”
謝雲瀾搖搖頭,“我已經吃過了。早先派風梨來喊你。見你睡着,便沒喊醒你,我與李沐清一起用了。”
謝芳華點點頭,“李沐清呢?”
“他去西跨越休息了。”謝雲瀾道。
謝芳華不再詢問,拿起筷子用膳。
一碗麪她勉強就着開胃菜吃了半碗,放下了筷子,忽然對謝雲瀾道,“雲瀾哥哥,明日天色好的話,我想啓程回京了。”
謝雲瀾一怔,喝茶的動作一頓,擡頭看着她,“怎麼突然這麼快就想回去?”
謝芳華抿了抿脣,“我想家了。”
“原來是想家了。”謝雲瀾目光微微一暗,“你來平陽城是有幾日了,再加之路上奔波。算算時間卻是不短了。想家也是正常。”
謝芳華不說話,看着他。
謝雲瀾話音一轉,“不過你身子骨這般差,即便明日雨停了,但也會路滑。雨後涼氣也是深重。不若再待幾日吧!”
謝芳華搖搖頭,“我受得住,大不了坐車就是了。在車廂裡鋪着厚厚的被褥,如今已經春日,也不會冷寒到哪裡去。”
謝雲瀾皺眉,“兩日也待不得了?”
“雲瀾哥哥,你與我一起回京吧!你都三年沒回京了呢。”謝芳華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又用慣用的一招道,“你送我回去好不好?順便看看老夫人。”
謝雲瀾放下茶盞,慢慢地轉頭,看着她拽着他袖子的手。手骨白皙纖細柔嫩。這樣一隻看起來極是柔弱沒有絲毫力道的手,卻是將他的衣袖攥得極緊,幾乎要摳破。
似乎怕他再拒絕!
謝雲瀾回過頭,嘆了口氣,“芳華,你可知道,不是我不願意回去。而是……”頓了頓,他有些蒼涼地道,“當初我分離出謝氏米糧,祖母有言。她不死,不許我再踏入謝氏米糧的府門。”
謝芳華一驚,不敢置信,“竟然有這樣的言語?”
謝雲瀾沉默地頷首。
謝芳華看着他,“當初,你分離出謝氏米糧,是不是極其艱難?老夫人是爲了你的自由吧?”
謝雲瀾再次沉默地頷首。
謝芳華很想告訴他,老夫人很快就要去了。就在這個時節,具體哪日,她卻記不清了。只是曉得是這樣的日子。她咬了咬脣,“雲瀾哥哥,李沐清既然說老夫人身體極其不好,你卻一直謹守着這話語,你就不怕萬一有朝一日老夫人真去了。你卻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嗎?”
謝雲瀾身子細微地震了震。
謝芳華抓住時機,拽着他袖子搖晃,“你送我回去吧!好不好?就算你不踏入謝氏米糧的門,你分離出了謝氏米糧,但也是謝氏的子孫。老夫人沒說你不能進京不是嗎?沒說你不能去忠勇侯府不是嗎?”
謝雲瀾不發一言。
“雲瀾哥哥!”謝芳華有些急。
謝雲瀾忽然站起身,伸手拂開她的手,向外走去。
謝芳華立即跟着站起身,即便她的手被拂開,但她還是很快速地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謝雲瀾被迫停住腳步。
謝芳華抿着脣看着他。
二人對視片刻,謝芳華沒有退的打算,似乎只要他不答應,她就一直纏到他答應爲止。
過了許久,謝雲瀾敗下陣來,無奈地道,“你鬆開手,我答應你就是了。”
謝芳華心下頓時一鬆,與他伸出手指,與他拉鉤鉤,“你說話要算數。”
“算數!”謝雲瀾嘆息地點頭。
謝芳華頓時笑逐顏開。
謝雲瀾回頭看着她,“明日若是雨停,路不滑的話,我就送你回京。”頓了頓,他道,“秦錚還在平陽縣守府,你與他一同來的平陽城,是不是應該知會他一聲?”
謝芳華看了一眼外面,如今已經是半夜了。她道,“明日一早上我們確定回京的時候再告訴他吧!”
“也好!”謝雲瀾點頭,忽然想起李沐清,又道,“沐清兄如今還住在這府裡,我們明日離開,真是沒有待客之道了。”
“與他還需要什麼待客之道?說一聲便行了,他若是繼續留在平陽城的話,可以就住在這裡嘛。”謝芳華自從想起謝氏米糧的老夫人,就有了迫不及待離開的想法,對他道,“秦鈺沒有回京,他暗中受了皇上的旨意,是要隨秦鈺一起回京的,我們不用管他了。反正我們與秦鈺也走不到一路。”
“也好!他如今應該還沒睡下。我這便去告訴他一聲。至於那魅梵文的國策,看看他是等我拿回京譯解出來去取,還是他先收着,待回京之後再找我。”謝雲瀾道。
謝芳華點頭。
“你出了一身的汗,讓侍候的人給你燒了熱湯沐浴洗洗吧!然後喝了藥早些休息。”謝雲瀾沒想到謝芳華一來,他便會跟着她回京。想着若是明日回京的話,趙柯不在,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安排了。時間還真是急。
謝芳華再度點頭。
謝雲瀾出了房門。
謝芳華看着他身影出了東跨院,向西跨院走去,顯然是去尋李沐清了。她收回視線,想着無論如何,她總是讓他答應她了。希望明日回京還來得及彌補前一世的遺憾。她喊來春花、秋月,吩咐二人燒了熱湯。
二人連忙去了。
不多時燒來熱湯,謝芳華褪了衣衫,進去沐浴。
沐浴後,她一身清爽地出來,身子雖然懶洋洋,但是卻沒有睏意。穿了一身輕軟的袍子站在窗前。看着夜色,雨依然下着,但是不太大,照這樣,明日清早,定然會停的。
她站了片刻,回身對秋月吩咐,“你現在就想辦法給平陽縣守府裡住着的秦錚傳個信,告訴他,我明日讓雲瀾哥哥送我回京。你問他與我一起回去嗎?”
秋月點點頭,見她說完一句便不再吩咐,走了下去。
天機閣自有一套與外面的人聯繫的方法,所以,消息很快便送達到了平陽縣守府。
秦錚正在聽雨閣窗前喝茶,手中拿着一卷書,玉灼站在他身後,也翹着腳地偷看。
燈光下,那書寫着三個大字“孽海緣”。
秦錚一頁一頁地翻看着,臉色面無表情。
他不理會玉灼,於是讓他偷看了不少。他邊看邊唏噓,世間竟然有人會寫出這麼離譜的市井故事。怪不得被朝廷列爲禁書。他就不明白了。芳華姐姐一個大家閨秀,怎麼竟然想起讓人找這樣的書來看?更不明白爲何表哥在聽到飛雁稟告的時候也找來這書看。
實在是讓他看得不堪入目啊!
雖然他的爹孃都是另類別特之人,不在意世俗之物,但是他們的骨子裡都是高雅的。這等髒穢的東西他們是從來就不沾染的。他小小年紀,雖然那二人除了身世不能離開平陽城外,其餘的倒是從來就不拘束他。所以,他自然是沒看過這樣的書的。
他一邊偷看一邊嘆息。哎,不明白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表哥,從芳華姐姐去了雲瀾公子的府邸後,他一直很平靜,再未發怒,也未牽連別人。連平陽縣守都懷疑他是變了一個人。偏偏他這樣,他更是愈發地恭謹。
正當二人一個正大光明地看着禁書,一個偷看着禁書,不知不覺已經入了深夜時。外面忽然有一個黑衣人翻牆而入,進了聽雨閣。
飛雁立即聞聲,持劍擋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站穩腳跟,立即拱手,“在下是奉我家主子之命,前來給錚二公子傳個口信。”
“你的主子是誰?”飛雁立即問。
“謝芳華!”那人報出名字。
飛雁打量了那人一眼,見他黑衣蒙面,武功不見得比他低。否則他也不會在人翻了牆後才發現。他點點頭,回身對屋裡稟告。
在來人進入聽雨閣時,秦錚自然也聽到了動靜。他從書上擡起頭,向窗外看了一眼,淡聲道,“說吧!”
那人立即將謝芳華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
秦錚聽後面色有一瞬間的變動,薄脣微微抿起,抿成了一條直線,沉默不語。
那人知道錚二公子定然是要想想的,於是也不着急,靜靜地等在外面。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打溼了黑衣人的衣衫。
沉默許久,秦錚對窗外道,“你告訴她,既然有云瀾兄陪着,那麼我大可以放心她回京途中的安全。我在平陽城還沒有待夠,過幾日再回去。”
那人訝異地看向窗內,他沒想到秦錚竟然不與主子一起回去。畢竟傳言錚二公子十分在意主子。尤其是兩次踏入雲瀾公子府邸惱怒只是爲了主子。
“沒聽明白了?還需要我再說一遍?”秦錚又瞥了窗外一眼。
那人聯盟收回視線,垂首搖頭,“聽明白了。”
秦錚不再多言,擺擺手。
那人知道他再無別話,便轉身翻越出了牆,出了聽雨閣,不多時,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出了平陽縣守府。
玉灼待那人走後,立即從秦錚身後跳到了他面前,睜大眼睛,“表哥,你腦子沒毛病吧?芳華姐姐特意派人來問你是否回京,就是心裡有你啊,你怎麼不答應?反而拒絕呢?”
“我答應什麼?答應跟她一起回去?”秦錚笑了一聲,這笑裡卻是不見笑意,“她是爲了秦鈺而來,秦鈺還沒回京,她如今卻要急着回去了。定然是爲了謝雲瀾。我就算與她一路,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你讓我看着她挽着謝雲瀾的胳膊雲瀾哥哥長雲瀾哥哥短?我還做不到。”
玉灼嘆了口氣,“表哥,我看芳華姐姐和雲瀾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又何至於?畢竟他是謝氏米糧的人。謝氏的人向來都秉持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來。無論她與雲瀾公子如何親近,他也算是她堂兄嘛。你是芳華姐姐的未婚夫,你也可以和他一起哥哥長哥哥短的叫。”
秦錚嗤了一聲,“她叫的可不是堂哥,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拿他當謝氏米糧的人看待。我何必去自討沒趣湊熱鬧。”
“可是難道你就這樣看着她跟隨雲瀾公子一起回京了?”玉灼覺得秦錚說得有理。他雖然在意謝芳華,但到底是骨子裡驕傲的,有些事情他不屑去做。雖然那樣做能給別人礙眼,不能在他面前如何。但他也不會選擇那樣做。
“不讓他們一起回京又能怎麼樣?”秦錚不以爲意,話音一轉,“一起回京他們還能怎麼樣?”頓了頓,他扔了手中的書本,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她不是告訴我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嗎?我的確是該好好地學學這個道理。”
玉灼張大的嘴巴閉上,不言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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