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淚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卻如何也不能安然入眠。幾度輾轉,依舊毫無睡意,便索性推開被褥,翻身下了牀。
即便桑宦向她承諾一定會把鬱夢竹找回來,但縈繞心頭的那股不安依然無法拂去,思來想去,她決定還是出宮一趟,親自去找找。
找了一條白色的面紗蒙上,隨手點了瀲煙瀲雨和瓔珞的睡穴之後,她便閃身出了辰林宮。
卻不想纔出了辰林宮的大門,對面便閃來一個黑影,手中的寒劍對着她直指而來,且來勢兇狠,極快極準。
“你是何——”菩淚一驚,旋即閃身躲過他這一劍,靈敏地旋轉至他五步之遙,抽出腰間的軟劍,便與這黑衣人纏打了起來。
這黑衣人的武功奇高,且內力深厚,菩淚才與他對打了幾招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了悟自己並不是他的對手。打不過,她總逃得過吧!
當下縱身一躍,足不沾地,靈巧躲過他的迎面攻擊,菩淚轉身便跑。
卻不料——
這刺客恁是如此不厚道,竟一腳狠踹中她的背部,強大的內力將她震飛出十步之遙。
喉間迅速涌上一股腥甜,口中嘔出一口腥鏽的血,將臉上白色的面紗浸染出一朵冶異的紅花,豔而妖。
蹙緊秀眉,她方要掙扎起身,頸間便多了一把利劍,折射着月光的銀色,顯得異常的幽冷。
“你便是宸妃?”同樣蒙着臉的落釋冷冷地開口,照今晚來看,這宮裡頭的女人還真是都不簡單啊!蘭寧宮的那位會武功也就算了,這位竟也毫不遜色!也是,若是那等弱不禁風的嬌媚女子,又如何能讓那位吃了恁大的啞虧呢?
“你心中已然有答案了,不是麼?”菩淚回以同樣的冷眼,心中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刺客沒有立刻弒殺自己,說明他此趟的任務最主要的並非取她的性命?如此……便好!
“既然如此,把解藥交出來吧。”
“你是蘭淑妃派來的?”菩淚微怔,除了蘭淑妃會來找她要解藥還能有誰?只是,蘭淑妃不是已經病臥牀榻有四日之
久了麼?按理說,中了“霜鴆”之人,在體內解藥被清除之前,都是沉浸在昏迷狀態下的啊!怎會……
“既然知道了,那也不需我多費脣舌,拿出來吧!”落釋手中的劍刃更貼近菩淚雪白的頸,只要多貼一寸便可讓那如玉的肌膚滲紅。
“若我說不給,你便會殺了我?”菩淚微微挑眉,脣角蜿蜒開一抹迤邐之色。
“是。”
“可是……”菩淚微微低眉,做思忖狀,“若果我把解藥給了你,你還是會殺了我,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倒不如,藏好解藥以此爲要挾,或許你還不敢輕舉妄動呢。”
“你——”即便她蒙着臉,可那雙恍若一汪澄澈純淨泉水的眼眸,其中所閃爍的狡黠之色,委實有本事能讓一向自詡鎮定的他陡然生怒!手中的劍往她頸上一動,瞬時,殷紅妖冶的血順着那寒色的刀刃緩緩流下。
“實話告訴你,蘭淑妃的生死與我並無多大的干係,只是我欠了她一個人情不得不還。你不交出來也可以,在她中毒身亡之前,我先讓你到閻羅殿報個到!”
“啊呀呀……”菩淚誇張地驚呼幾聲,眸光惶恐流轉,“流血了流血了……大俠切要輕拿輕放,莫傷了小女啊!你也知道,要想在這後宮生存,最基本靠的便是容顏了。你若在我頸上留了疤,可就等於毀了我這一輩子啊!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最喜新厭舊了,他可不是那等念舊之人!到時若把我冷落了……”
“你這小女子!我沒時間陪你耗,少給我說恁多的廢話!識趣點就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不禁要在你頸上留下一條小疤,還要在你脖子上留一個碗大的大疤!”落釋只覺得胸前迅速拱了一把火,這女人,當真是,當真是……
碗大的疤?他想剁了她的腦袋不成?
菩淚揚脣,笑得甚是開心,“大俠的脾氣可真不好,這麼輕易便被惹怒,不好!不好!一個成功的劍客,最重要的便是做到無情無義,情感不輕易爲他人所左右。可是大俠你……唉,很失敗!”
“啊——”她的話剛落音,
落釋便慘叫一聲,手中的寒劍應聲而落,同時倒下的,還有他本人。
“靳哥哥——”菩淚對不遠處豔若桃李的香草美人咧嘴輕笑,然後低眼看了看那脾氣不怎麼好的刺客大人,“我就說嘛,你啊……真的很失敗哦!”
“哼——”落釋抱着自己正在不斷涌血的右胳膊,臉色奇黑,重重哼了一聲,將臉扭開到另一邊。在他的右腿上,亦是鮮血淋漓。
“淚兒,你這般打扮,是要上哪兒呢?”祁靳走過來,蹲在菩淚的面前。將她染血的面紗揭開,拿出手帕輕柔地幫她擦拭乾淨脣角的血跡,順手點穴幫她止了血。淡淡含笑的眸皎若秋月,一張豔美絕倫的臉更讓天地無容。
“方纔桑將軍告訴我,鬱夢竹跑了。”菩淚順勢纏上他,雙臂拴着他的脖頸,道,“我放心不下,便想着親自出宮去找找,或許能找到也說不定。”
“你啊……”祁靳點了點她的額頭,“真是說風就是雨!就憑你一己之力,該如何找起?這下可好,人沒找着,你自個兒倒先吃了虧。這次若非我來得及時,估計都成他人的劍下魂了!”
“我只是擔心……靳哥哥,你生氣了啊?”菩淚勾着他的頸,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神色,討好地在他脣上印下一個輕吻,撒嬌道:“這次只是一個意外,真的!我不知道蘭淑妃居然會醒過來……靳哥哥,不要生氣好不好,大不了我……我不出宮了!”
“我又沒說什麼,你着什麼急?”祁靳心中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惹得她追着他的手指一陣亂咬,“找人的事,淚兒還是交給我吧。”
“好。”菩淚揚脣嫣然笑道,“只要靳哥哥不生氣,你要如何淚兒都依你!”
他們這廂耳鬢廝磨甜情蜜意,躺在地上的某人卻面色如青,心裡早已慪得半死!這二人,如此冠冕堂皇地纏綿悱惻,如此肆無忌憚地講着一些駭人聽聞的秘密,敢情……也太不把他放眼裡了吧?!
其實,菩淚和祁靳還真的沒把他放眼裡,一個將死之人,沒必要放太多的精神氣力於其身,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