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奴選侍躺在潤王爺身下承歡之時姿態千嬌百媚，對潤王爺更是千依百順，唯唯諾諾，本宮乍一看到之時，還以爲奴選侍是一位溫婉柔弱的女子呢！卻沒有想到，畢竟是人不可貌相，原來奴選侍也有如此張牙舞爪的一面，委實讓人大吃一驚啊！”
“你說什麼……你……是你——當晚那個蒙面女子是你！”奴姬頓時睜大雙眸，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談笑如風的菩淚，臉色煞白。
沒錯，那晚菩淚撞見墨潤與後宮妃嬪偷情，那個躲在假山後面不敢露真面的女子，便是眼前這個女人，她的親姐姐，百里菩菡！
本就是念着她是自己的親姐姐，菩淚才壓下心中那股隱隱的冷恨沒有爆發，甚至沒有想過要將此事捅大，這才處處受到墨潤的爲難卻沒有吭聲。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婦人之仁終究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的好處，反而留下來這麼一個禍根！現如今，這個所謂的禍根，已經迫不及待張牙舞爪地來威脅自己了！
“奴選侍這是怎麼了？害怕了？”菩淚莞爾一笑，款款起步行至奴姬面前，手指輕輕地撫着奴姬這張豔麗的臉龐，“別怕，本宮可是一點威脅奴選侍的意思也沒有。而且啊，本宮可是相當贊同你的做法的呢！一個女人一輩子活着圖什麼？不就是圖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好好過活嗎？既然身陷深宮，註定不能得到皇上一輩子的寵愛，與其坐看宮花寂寞紅，任青春消逝，紅顏憔悴，最後無聲無息地在這冷清的宮牆之內凋零枯萎，還不如趁着還有一些資本，讓自己的青春活得更滋潤一些，你說是吧？”
“我纔不信你會有這麼好心——”奴姬乍然用力甩掉菩淚放在她臉上的手，臉因爲憤怒而看起來有些猙獰扭曲，“百里菩淚，我纔不怕你的威脅！反正我這輩子是註定毀在這裡了，你若不肯放過我，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大不了到時我們……玉石俱焚！”
“奴選侍爲何定要如此極端呢？玉石俱焚……如何比得上相安無事好呢？”
意識到菩淚這是在與自己做交易，奴姬也聰明，知道這是爲自己爭取好處的大好機會，立刻斂下眸中的怒色，宛若一笑，“能相安無事，自是最好！只是啊……宸妃娘娘身居一品，還深得皇上的寵愛，在這後宮之中
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可臣妾我，小小的從七品選侍，說出來都嫌寒磣人！而且啊，進宮四年，我就見過皇上一面！您是過來人，也該知道後宮的女人都是仰着皇上的鼻息生存，但凡在這後宮地位低一點的，那得看多少人的臉色？所以啊，臣妾常常在想，若是能多見皇上幾回，臣妾在宮中的生活是否就會改善一點呢？”
“奴選侍想讓本宮爲你引見皇上？”菩淚勾脣，手指輕輕撫玩着身旁的蘭花，眸光似笑非笑地睇着奴姬。
“這點小事對宸妃娘娘而言，應是小菜一碟吧？”
“本宮可不敢保證皇上會願意見你。”
“宸妃娘娘會幫臣妾做到的，不是嗎？”以爲她這樣回答便是應允下來了，奴姬不禁喜形於色。
菩淚淡淡地掃了掃她，脣角勾勒出一抹迤邐的豔色，沒有明確表態，轉身就離去。
心中卻一陣冷笑，引見給皇上？她怎麼可能會將這麼一個深知她底根且包藏禍心的人引見給那種陰狠殘戾的男人呢？
百里菩菡……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墨曦！絕對不可能！！
菩淚撒手，手中被揉碎的花瓣脫手而墜，破碎散落了一地。
“宸妃娘娘——”奴姬又突然在身後喊住她。
菩淚頓足，卻沒有回身。
“臣妾只是好奇，所以斗膽問問。當日在承乾殿之上，爲衆位戍守邊疆凱旋歸來的將士起舞慶賀之時，娘娘您的心是作何感想的呢？”
陰裡陰氣的聲音成功讓菩淚的背脊僵冷，緊緊攥住的雙掌青筋凸顯，細細的青筋似要爆管而出……沒有回答，她面色如常地往前邁步，但若仔細看，便可看到那腳步的微微踉蹌……
拐進一旁的假山裡，菩淚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臂之間，再也阻擋不住那潸然落下的眼淚。
爲衆位戍守邊疆凱旋歸來的將士起舞慶賀……
呵，多麼諷刺啊！她竟會爲那些親手將她的親人她的臣民屠殺的劊子手，起舞慶功！
所有人只看得到她在筵宴上翩若驚鴻的美，有誰能看得到，在那絕美的背後，隱藏的……撕心裂肺？
五指深深嵌入泥土之中，菩淚在心中無聲地念喃着：墨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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瀲煙瀲雨找到菩淚時天色已黑，當時她正蜷縮在假山後面，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沉睡着。雙臂交橫於胸前，雙腿相併曲捲在雙臂之下，頭深深埋在厚實的披風之中，她以一種最自然的姿態，無聲地抗拒着周圍的一切。
“娘娘，您醒醒……娘娘……”瀲煙在她身旁蹲下，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輕聲喚道。女子臉上的淚痕未乾，被凍得有些發紫的嘴脣在輕輕顫抖，讓人看了忍不住一陣心疼。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清雅脫俗的臉動了動，菩淚睜開眼來，尚且蒙着薄霧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蹲在自己身旁的二婢，“……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爲何連一時的安寧，也不願給她呢？
瀲煙不急着回答，而是輕柔地將她臉上的淚水擦乾，伸手扶她，“娘娘先起來吧，地上冷，您的身子又不好，小心受了風寒。”
瀲雨行至她背後，將她披風上的帽子提拎起來爲她戴上，“娘娘可要注意着點身子纔是，皇上若是知道了，又該發火了。”
她這不提墨曦還好，一提菩淚的眸光便倏然冷了下來，未待二婢爲她整理好衣着，她便率先邁步走了出去，撇下二婢愣在原地。
瀲煙瀲雨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眸中的疑惑不言而喻，但也沒有說什麼，很識趣地緊步跟隨而上。
走了幾步，菩淚忽然停了下來，轉回過臉淡淡地看着二婢，“你們先回辰林宮吧，不要跟着我，我想獨自一人到處走走。”
她話音剛落，瀲煙瀲雨眸中明顯閃過爲難之色。
“娘娘，都已經這麼晚了，天又冷……且您都走了這麼久了，還是早些回寢宮歇着吧！”
“本宮自有主張，你們回去吧！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不跟着本宮便好。”菩淚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她們，冷聲道。未待她們反應過來，便已轉身離去。
她也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做，而是心情委實鬱卒，想到處走走散散心罷了。
突然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心中一旦有了這麼一個想法，她的步伐就不知不覺地朝着芳榭宮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