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霍鑑初聚精會神,對奚玥的異常絲毫未察,奚玥不忍打擾他,遂放下繡架,自己出了屋子。
沒走幾步,正撞見丫頭端來兩碗剛做好的白茶蜜露羹,奚玥順手接過後,示意丫頭先退下,自己則將食盤暫擱在石桌上,準備等鑑初忙得差不多了,再端送進去亦不遲。
一個人坐在庭院中,清涼的夜風並未帶給她稍許安寧,甚至額間還不知何時出了一層虛汗,奚玥疑心自己是不是病了,要不怎會莫名其妙心煩氣躁呢。
這時院門外隱約響起敲門聲,隔了一陣,下人領着霍觀應走了進來,"郡主殿下,觀應將軍回來了。"
"觀應?觀應將軍怎這麼晚纔回來?"奚玥站起身,"鑑初是派你另執行任務去了嗎?"
"是,觀應見過郡主殿下。"霍觀應抱拳稽首道,"有些其他的事兒耽擱了,所以纔回來的晚些,請問大元帥在嗎?"
"在,跟我來吧,大元帥就在屋裡。"
"咦,觀應你回來了?"霍鑑初擡起頭,面露笑容,"怎麼樣,一路還順利嗎?"
"嗯,還好。"霍觀應點頭答道。
"來,這邊坐,跟我詳細說說鑑函他們還好嗎?"霍鑑初一面招呼,一面吩咐下人去沏茶。
奚玥聽得莫名其妙,"鑑函?觀應你是回虞城了?"
"是啊,從大營巡察回來的路上,我就讓觀應替我跑一趟虞城了。"霍鑑初笑道,"早曉得王爺會點兵的話,我就不急於一時了,結果害得知著不得不又跑一趟。"
"噢,那你們慢慢聊。"奚玥說着準備退出屋去,她本能地覺得霍鑑初關心的,不僅僅是鑑函,還有虞城的大小政務,以她的身份並不太方便參與。
"誒,玥兒你別走啊。"霍鑑初喚住了她,"一起過來坐嘛。"
"這……"奚玥猶豫不定。
"什麼這啊那的!"霍鑑初走過去一把拉住奚玥,"你可是虞城總管夫人,又是鑑函的嫂子,怎麼聽見虞城就要躲呢?來,我們一
起聽觀應講講!"
拗不過鑑初,奚玥只好在旁陪坐。
待丫鬟把茶沏上,霍鑑初問道,"對了觀應,知著是今兒傍晚出的城,你沒遇上他嗎?"
"遇上了。"霍觀應道,"知道他正急趕着回虞城,我本來想陪他一路的,不過擔心大元帥身邊沒人,故只得作罷。"
"呵呵,看你說的,我身邊怎麼會沒人呢?"霍鑑初笑起來,轉臉對奚玥道,"虞城方面好久都沒消息,我有些擔心,便擅自做主遣觀應回了虞城,你不會見怪吧?"
"怎麼會呢?"奚玥看定霍鑑初,"應該的呀,鑑函纔是個半大的孩子,換我也會格外擔心呢。"
"二公子挺好的。"霍觀應cha言道,"每日清晨都有霍德他們領着他習武,就像大元帥在時一樣,等用過了早膳,霍執事又會督促着二公子學一個時辰的文章,再跟着則將當日要處理的公函,以及函待解決的大小事務,一樣樣說給二公子聽,且教導二公子公函該怎麼回,按照慣例,哪樣事務會做何處理之法,總之無分鉅細不厭其煩的,全都悉心傳授給二公子了。"
"哈。"霍鑑初忍俊不禁,"見微做事一向細緻,我爹當年給他們賜名見微知著,還真是人如其名吶,玥兒你沒發現見微妥帖周全,知著粗中有細,勇中有謀嗎?"
奚玥含笑點頭,算是認同。
"霍執事當然令人佩服得緊,無話可說。"霍觀應接着道,"可二公子也實在難得,他是我見過的最虛心肯學的孩子了,尋常像他那般大的少年,正是頑劣的階段,別說整天面對一大堆公務,哪怕安靜下來讀幾頁書恐都難,只有二公子從頭至尾,我竟沒瞧見他有一絲倦怠和不耐煩,甚至說句冒犯的話,他的認真程度,比元帥你當年初掌政務時,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霍鑑初聞言,笑得合不攏嘴,毫不掩飾滿臉的欣慰之色,"如此我就放心了,就是生怕他不長進,不成氣候,看來虞城很快就要正式迎來一個新的虞城總管了!"
"鑑初,
你在說什麼呀?"奚玥於愕然中,趕緊打斷霍鑑初,"好好的,你幹嘛要把擔子推給鑑函呢,鑑函再怎樣的努力,到底是孩子,讓他過早的承擔那麼大的責任,你當兄長的就忍心?"
霍鑑初擺了擺手,沒有向奚玥多做解釋,跟着話鋒一轉,向霍觀應詢問起了虞城的農牧經貿等情況,這一聊不知不覺將至午夜,待到霍觀應起身告辭時,霍鑑初談xing尚濃,猶自意猶未盡。
他堅持要送霍觀應回屋,奚玥清楚鑑初是想蹭到觀應屋裡再坐一陣,故立在原處,含笑目送二人出了門兒。
笑容僵在臉上,心下卻翻涌起百般滋味,鑑初從未曾提及對虞城的念想,但他的興奮狀態顯然已說明了一切,興許他做夢都會夢到虞城吧,奚玥黯然神傷,再次後悔把鑑初留在隴景是自己愚蠢自私的錯誤。
她欠他的,可又該怎樣彌補呢。
情不自禁奚玥跟到屋門口,猛然想起外面的石桌上,兩碗白茶蜜露羹想必早就涼了,也不曉丫鬟收拾走了沒有,奚玥剛想喊人,這刻忽聽霍觀應道,"還有一件事,觀應想問元帥,知著送函回虞城,元帥可有派人跟着他?"
"派人跟着他?爲什麼?"霍鑑初頗爲詫異道,"怎麼回事?"
"沒有嗎?"霍觀應停下腳步,垂首想了片刻猛然叫道,"不太妙啊,事情好像不太妙呢!"
"究竟怎麼啦?"霍鑑初急切地催問道。
"末將和知著在路上分手以後,發現知著的身後有兩條尾巴在遠遠的跟着他!"
"兩條尾巴?"霍鑑初愣了數秒後問道,"你沒看錯?不會是恰巧同路的人嗎?"
"不太像!"霍觀應很肯定地說,"那兩個人的樣貌我沒看清楚,不過他們鬼鬼祟祟的,行跡十分可疑,他們見我靠近便躲藏起來,好像憑空從路上消失,不料我繞過山彎,登到高處再觀察時,發現他們又出現在路邊,且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隨後這兩人應該是做出了一致的決定,繼續緊追着知著的方向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