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謬讚,於某也是閒着沒事的時候,才折騰點這些自娛自樂,權作消遣,王爺若是喜歡,改天於某命人將花桌擡去王府便是。”
“這不好吧,本王可不想奪人所愛!”
“都是一家人,王爺切莫客氣,區區花桌算什麼,便是王爺看中於府,於某亦願整府轉贈王爺呢!”
“哈哈,爽快,本王就喜歡大方之人,來,本王謝你的一片心意,先乾爲敬!”
“於某謝王爺看得起,王爺請!”
“請!”
隔着層疊的花瓣,奚玥只能從空隙中瞧個大致,對面三人舉酒相敬,從她這個角度看,更像是有遮幕的人偶戲,尤其於鯉的表情神態,令人不覺哂笑。
“於鯉,第一杯酒王爺自幹了,這第二杯酒你可得好好敬王爺,王爺都許你當中尚總監了,你切不可再讓王爺失望。”於司瓊趁着侍候的丫鬟倒酒時,故意大聲道。
“嗯?噢,是是,於某是該好好敬王爺一杯,能爲王爺效命,是於某平生最大的心願,只要王爺還信得過於某,於某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於司瓊的點撥,別說於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便是奚玥等人,均再次愕然當場。
好快的反應,說於司瓊故作曲意理解也罷,藉機順竿爬也罷,她還真就敢當着衆人,厚顏無恥地要官,顯見早將奚玥等人視爲無物了。
何等囂張,何等猖狂,奚玥原本積累下的一肚子不滿,差點又再次當場爆發。
景王這時,倒出奇淡定,他悠悠一笑,“慢着,本王可沒說中尚總監是想當就能當上的呀。”
“王爺一句話而已,難不成那些個大臣們還敢反對?”於司瓊嗲聲嗲氣笑道,“何況於鯉在羣臣中的口碑一向很好,就算王爺不親自任命,隨便提議一下,想多數王臣定都會附議的。”
景王笑容不改,“你也說了,得羣
臣附議,哪怕是走走程序,這程序也必須得走,沒定下來的事兒,本王豈敢受這杯酒?”
於鯉大喜,“如此於某就當是王爺同意了,不管朝議的結果如何,衝着王爺的這份認可與器重,於某怎麼也得敬王爺一杯,求王爺笑納!”
景王想了想,“酒本王可以喝,然中尚總監一職最終能不能落到你手上,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於鯉明白!”
三人在哈哈大笑中,共同舉盞,一飲而盡,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某種協議。
奚玥終於耐不住,忿然拍案而起,震得碗碟叮咣亂響,左右周圍皆被她嚇了一跳。
奚玥目光四轉,見奚策微微蹙眉,眼含責怪她衝動之意,左側的箐晚則驚訝中帶着一絲看熱鬧的閒逸,而奚昂雖看上去面無表情,鎮定且冷漠,然瞳孔的收縮顯示了他緊張關注的心態。
“奚玥,你幹什麼!”景王雙目一凜,厲聲喝斥。
“我……”奚玥呆了數秒,很快急變道,“父王不是說是帶我們來於府散心的麼,怎話沒說一會兒,就又扯到政務上去了?官吏的舉薦與任命,不是該放到朝議上討論的?父王好不容易抽一天時間消遣,左右話題偏總圍繞着國事,當真無趣得緊,若是這樣,奚玥只好先請告辭了!”
“你這孩子!”聽聞奚玥僅是抱怨無趣,景王的臉色頓然緩和下來,甚至笑道,“本王和你姨娘、舅舅,閒說幾句罷了,至於惹得你大動肝火興師問罪嗎,行啦,不聊就不聊,誰也不許再提國事了,誰若再提,就自罰把所有人的酒全喝掉!”
“好好,不提國事,都是於某的錯,惹得郡主不開心,郡主殿下,於某自罰三杯,算是賠罪,賠罪!”於鯉因得承諾,心情大轉,忙嬉笑着連連道歉。
奚玥緩緩落座,儘管只是借題發揮,胸口的惡氣宣泄不少,到底略略平衡了些。
幸
好沒有挑明,她暗自慶幸,以父王現在的狀態,被於氏兄妹圍在當間,講任何道理都只會適得其反,人道忠言逆耳,卻不曉眼睜睜看着自己最親近的人,在諂媚的泥淖中越陷越深,比冒死講幾句忠言還要痛苦百倍。
“玥兒真是小孩子脾氣!”於司瓊莞爾一笑,“待會兒用過膳,讓於鯉引你們去鉤魚玩,還怕不能讓你們盡興?”
“鉤魚?”箐晚詫異道,“姨娘是不是說錯了,我可只知道釣魚,沒聽鉤魚一說呀。”
“呵呵。”於司瓊笑得花枝亂顫,“傻丫頭,若是你們玩過的把戲,不就沒新意了麼?放心吧,姨娘沒說錯,的的確確就是鉤魚,至於怎麼個鉤法,一會兒不就清楚了?”
“好呀,我和玥兒一定要多鉤幾條,奚昂、奚策,你們誰都不許和我們搶。”
“我哪兒敢跟嫂子搶,你饒了我吧!”奚策微微笑答。
“哼!”奚昂一聲冷哼,傲慢地別過臉去。
奚昂冷臉,箐晚的笑容立時僵住,她像意識到什麼,趕緊垂首道,“失言了,姨娘見諒,二弟勿怪!”
奚玥暗自深嘆着,慢慢飲下一口酒,她忽然間發現自己十多年來的生活就是這麼無聊,既無聊又充滿了太多見不得光的污穢。
身在筵席,這刻卻格外思念起霍鑑初來,鑑初,你人又在哪兒?一路上是否順利?真希望你能早點歸來啊!
午宴用到一半,日頭慢慢覺得有些熾熱了,於鯉揮手示意,立刻有幾名下人,爲客人們撐起納涼傘,且另有婢女魚貫端來新做好的菜餚,換掉已經嘗過,或涼了的食物。
其中還包括每人一盞的琉璃脆冰果,新鮮的各色果子用花蜜浸製,再用鑿好的碎冰冰鎮,澆上桂花汁,盛在琉璃盞中,既晶瑩鮮透,又酸甜爽口,開胃解膩,是用餐當中一道非常調劑胃口的甜點,於是一經端上,便受到了衆賓客的歡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