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點點頭道:“貴妃娘娘的身體表面上雖然看上去康健,但實則這四年來,晉老夫人從宮外弄了不少偏方進來給娘娘喝,那些藥性又猛,娘娘千金之軀如何能受得了這些藥接連不斷地喝進去,又加之娘娘時常憂心忡忡,所以心血消耗過快。而且今日難產,娘娘也是險險從鬼門關救回來,能留下一命已是不易。至於今後能否再生,恐怕……”
陳帝這纔想起辰妃懷孕一事來道:“難怪當初朕有一兩個月未曾喝你所配的那個湯藥,辰妃竟能懷上身孕,而她晉貴妃卻沒有!”
周太醫道:“沒錯,而且辰妃娘娘平日喜好習武強身,那身子骨自然是貴妃娘娘所不能比的。”
陳帝擡頭看着天邊一輪豔紅的緩緩升起的太陽輕輕嘆息一聲道:“也罷,這樣也好,早點斷了他們的心思。不過,爲防他有所查覺,此事,不可讓第三人知道!而且朕也不想貴妃知道真相後傷心。”
周太醫忙應道:“是!臣遵旨!”
片刻後已來到了承德殿,陳帝道:“原來的藥就全停了吧,晉貴妃已然不能生育,那朕也就沒必要再喝什麼藥了,你把該處理掉的都處理了,至於其他三位嬪妃,如嬪已有身孕,其餘二人便順其自然吧!”
“是!臣遵旨!”周太醫說完後便退了出來。
陳帝對肖公公道:“下旨,貴妃晉楚懷誕下公主,甚爲辛苦,爲皇家開枝散葉,勞苦功高,特晉爲皇貴妃!”
肖公公忙應了後讓人去擬旨去了。
承德殿裡,陳帝自己整個身子深深地埋在椅子之中,一手撐着額頭,閉着雙眼,緊皺的雙眉自從聽說寧雅失蹤出事後就一直未解開來過。
又是和親公主被害,又是晉貴妃難產,又要擔心晉麒偷樑換柱,這一天一夜下來,陳帝甚是疲憊。
可是遠沒到他能好好休息的時候,寧雅究竟是誰所殺,他殺寧雅的目的又是什麼?這時他方想起,貴妃生產完後他出來之時未見到晉麒父子。
“肖玦!”過度的疲累已使陳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而這時肖公公也已回到承德殿內。
“奴才在!”肖公公忙拿來一杯參茶放到陳帝的手邊,“皇上,這一天您太累了,喝口參茶歇歇吧!”
陳帝擺了擺手道:“剛你在外面都看到聽到了什麼?”
“皇上,晉候爺與晉衝一直在那低語,奴才也聽得不是十分真切。只是看到晉衝帶了一位宮女進去細細盤問了一番。”
陳帝輕哼一聲道:“想必定是在問寧雅的事。你盯緊王懈,讓他務必儘快查到殺害寧雅的兇手!否則,西域王那邊,朕也確難交代!”
肖公公點了點頭道:“寧雅公主是西域王的掌上明珠,此次送來和親已是百般不捨。如果王統領一個月之內不能破案,只怕……”
突然肖公公像是想到了什麼忙說道:“皇上,會不會是晉侯爺那邊的人所爲?他是否意識到了什麼,所以纔會借寧雅來做一番文章?”但肖公公總覺得那樣的理由有些牽強,想了想自己又搖了搖頭,心裡想到應該不會。
陳帝想了想後道:“不會!貴妃與寧雅的關係很是交好,而且此次寧雅也是在來紫蘿宮的路上出事,又在王懈負責安全的皇宮之內,何況寧雅身系西域和惠王兩方關係,殺了寧雅對他半點好處都沒有,絕不可能是他!”
肖公公點點頭道:“嗯,確實如此,那麼究竟會是誰會想殺了一會才初到京城的和親公主呢?他們的目的究竟又是什麼呢?”
陳帝亦是想不明白,只得擺擺手,閉起雙眼。
肖公公見狀忙道:“皇上,您先休息一會兒吧,公主遇害一事只怕沒那麼快能查清楚,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不休息啊。王統領負責宮內安全已有數十載,經驗豐富,定能如期破案。”
陳帝點頭應允,實在太疲憊,在肖公公的服侍下終於沉沉睡去。
紫蘿宮內。
剛剛生產好的晉貴妃極其疲憊之下已睡了兩個時辰,但終究難於沉睡,此時已是醒轉。
“母親,父親他……”晉貴妃看向老夫人,眼淚不自覺的又落了下來。
“別管他,這個老東西!就想着他們老晉家的榮華富貴,何曾管過我們孃兒倆。女兒啊,你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了才最好緊!母親就在這裡陪你。”老夫人連忙把晉貴妃的眼淚擦掉:“女兒,月子裡不能哭,會落下病根的。聽母親的話,乖乖地把身體養好了,你還這麼年輕,皇上對你又這般寵愛,有的是機會,以後肯定能生下皇子的,放心啊!”
晉貴妃朝老夫人點了點頭:“母親,我是擔心父親對我太失望,現在晉慧已經被他送進宮了,四年了,好不容易女兒有了身孕,卻又未能誕下龍子,父親定是對我失望透頂,全身心的要讓晉慧去俘獲皇上的恩寵了!”
晉老夫人的臉上浮起一絲絲笑道:“傻女兒,你難道不知道她進宮的目的是什麼嗎?”
楚懷道:“我明白,是讓她儘早生下龍子,那她生下龍子之後,恐怕我這個貴妃的位置也要讓給她了!”
晉老夫人壓低聲音在楚懷耳邊道:“你放心,她就是生下了龍子,那孩子也是你的!她若識趣,能留她一命已是她的造化了,否則,十幾年前發生在她爹孃身上的事照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楚懷忙看了看四周,好在所有人的身心都在那個新出生的嬰兒身上,自己這邊只有自己的母親在,“母親,這個事極其隱蔽,現下知道此事的人不會超過五人,連哥哥都不是十分清楚,以後還是不要提的好!”
晉老夫人忙道:“晉慧她父母過世也十幾年了,晉慧到現在還以爲她的父母是突然病故,她又怎麼可能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也罷,以後不提便是!楚懷,你記住此事萬萬不能讓她晉慧知道!”
“女兒明白!”
房外,去而復返的晉慧巧好聽到了這句,她再沒有跨出那步,緩緩轉身再度離去,十三年前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如何死的?爲什麼她們會說她到現在還以爲父母是突然病故的,所有人都告訴她他們相繼得了惡疾,一夜之間相繼過世。那麼剛剛裡面的二人所說的真相又是什麼?她多麼想即刻奔進房內,大聲質問,所有的真相究竟是什麼,自己的父母有沒有給她留下一絲絲念想。
可是,她卻終放棄了,因爲她明白,她們不可能告訴她,十三年以來,如果他們想要讓她知道,又怎會遲遲不說,自己父母的過世究竟和他們有沒有關係?
而那十多年以來,寄身於軍侯府的苦難又如何能一一道出。
紫蘿宮的房內,晉老夫人揮手讓宮女將嬰孩抱來。
宮女將孩子抱到楚懷眼前輕笑道:“娘娘,您看,小公主多可愛啊!這眉毛和鼻子多像皇上啊,您看還有這大眼睛,這櫻桃小嘴跟您一模一樣!”
晉老夫人也笑着道:“你這丫頭倒也伶俐,我喜歡,楚懷啊,你的身邊是該有個聰明機靈點的,這個不錯,以後就讓她在你近身伺候吧!”
宮女忙跪下謝恩道:“奴婢瑤欣謝貴妃娘娘,謝老夫人!”
晉老夫人微微點頭道:“你叫瑤欣?倒是個好名字!”
瑤欣忙道:“是!奴婢是伺候貴妃娘娘膳食的。如今娘娘生了小公主,更應該要細心調理,所以奴婢便過來想問問娘娘可有什麼特別喜愛的。”
晉貴妃笑着道:“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貴妃難免又落了淚下來:“只是……本宮想嚐嚐寧雅說的宮外的芙蓉糕。”
“是!奴婢這便去辦。娘娘,寧雅公主在天之靈肯定喜歡看娘娘開開心心的,寧雅公主是好人,定會登極樂世界的。如今您生下小公主,更應該多保重身體。”
晉貴妃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用手摸了摸孩子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孩子的眼睛像極了自己,眉毛又與皇上極爲相像,她輕輕地撫摸着孩子的臉頰,晉貴妃靜靜地笑了。
“瞧你,這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現在可是當孃的人了!”晉老夫人呵呵笑了笑,在她的眼裡,什麼都比不上女兒和外孫女平安重要。他老晉家的家族地位,功名利祿在作爲母親的晉老夫人眼裡,她一點不關心:“你睡一會兒,母親在邊上陪着!你放心,孩子我抱着,你踏實地睡吧!”
晉貴妃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未多久,便沉沉睡去。這一天一夜她實在是太累了,經歷了大悲大喜,經歷了生與死的煎熬。
王懈在大雨中整整跪了一夜一天。
整整一夜晉候爺都在書房內都緊鎖眉頭,如此細緻的安排,也未盡人意,誰會想到,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皇帝會呆在產房內,這個皇上卻不遵先循,到底是皇上知道了他們要換子一事,還是僅僅只是一個意外?還有寧雅公主遇害一事,到底是何人要害這位纔來沒多久的公主,殺害寧雅公主又有誰會得利,他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會他嗎?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將王懈這個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禁軍統領換掉?不過很快,晉麒便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爲西域國雖沒有像陳國那般地域遼闊,但爲了得到一個禁軍統領就要置整個國家安危於不顧這顯然不可能。何況,有他這個首輔一品軍侯在,王懈走了,難道上來的人就一定會是忠於他的人嗎?輾轉數次,終不得解。
恐怕昨夜京城內有太多人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