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等到高大身影消失以後,來到理科班教室,將劉滬從教室裡叫了出來。
“這些人沒完沒了,燕玲,怎麼辦,怎麼辦?”劉滬膽子比晏琳要小得多,聽完事情經過,被嚇得不知所措。
晏琳漸漸鎮定了下來,道:“等會兒把吳重斌他們叫到小‘操’場,我們商量對策。”
劉滬想到那夥地痞手中寒光閃閃的砍刀就不寒而慄,她不太願意男朋友吳重斌牽涉此事,可是大家都是紅旗廠的,一起長大,一起來到靜州讀書,不幫助晏琳無論從哪一方面都說不過去,她暗藏着憂鬱回到理科班教室,找到了吳重斌等人。
吳重斌、田峰、蔡鉗工、晏琳、劉滬齊聚小‘操’場。他們五人從紅旗廠來到靜州一中,又一起讀復讀班,關係緊密,被外人稱爲“五人幫”,晏琳被社會青年糾纏,三個男生又曾經受辱,自然生出同仇敵愾之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包強欺人太甚,我們只有和他們打一架,否則別人會說我們紅旗廠的男人沒有血‘性’。”吳重斌對上一次在商店的怯懦行爲深感後悔,這一次他要堅決反擊。
田峰自告奮勇地道:“包強後來揚言,說是今天晚上要帶人收拾王橋,還要將晏琳帶走。他有可能是說的真話,我們得防着點。我先到外面偵察,如果那夥人真的在外面,就要做好打架準備。王橋是練家子,我們找他幫忙,勝算更大些。”
吳重斌道:“先看看情況再說,他願意幫忙最好,如果他不願意出手,就得靠我們自己。大家把傢伙帶到教室,放在教室‘抽’屜裡藏好。不要放在寢室裡,有可能老師還會搜查寢室。”
男生們真要打架,劉滬恐懼得說不出話。晏琳也打起退堂鼓,反而勸道:“這一夥人都是亡命徒,我們不值得和他們拼命,我想去報告老師,讓學校出面解決。”
吳重斌道:“洪平被砍了一刀,校方連個屁都沒有放,解決問題還得靠自己。”他看見‘女’朋友劉滬害怕得臉‘色’蒼白、牙齒髮顫,道:“晏琳和劉滬最近少到校外去,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男人。”
劉滬陪着晏琳回到寢室,她們站在三樓走道最黑暗的角落,俯視下方。教學樓燈光明亮,光線‘射’出,將地面照亮。在稍遠的圍牆處,高大香樟有着巍峨樹影,沉默而嚴肅。
三個男生商量一會,決定由田峰先到外面去偵察情況。
田峰貼着黑暗的牆根朝外走,鬼鬼祟祟恰如一隻機靈的田鼠,沿着圍牆走到了正大‘門’,在北橋頭時看到南橋頭邊上有六個人。五個人一溜並排坐在橋頭,包強在五人面前走來走去,不停地吸菸。田峰不敢‘露’面,躲在北橋頭的‘陰’影裡,觀察着南橋頭的情況。
劉建廠瞧着包強的狼狽樣子,語帶不屑地道:“包強,你約不出來人,還被學派打了。我看你在學校‘混’得不怎麼樣,平時吹牛吹破天。”學派是社會青年對於學生的輕蔑稱呼,社會人被學派胖揍一頓更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包強將菸屁股扔到地上,又用腳踩熄,道:“建哥,他們幾個人打我一個,特別是有個叫王橋的人,出手最狠。他數學只考九分,哪裡算是學派,不曉得哪根神經搭錯了,跑到復讀班來讀書。他還自稱是晏琳的男朋友,讓你以後別來煩他,來一次就打一次。”事情搞砸,還被人揍了一頓,包強再不敢吹牛,老老實實講了捱揍經過,順便添油加醋地增加了一人大戰王橋和吳重斌等人的情節。
劉建廠道:“那個王橋晚上住在哪裡?”
包強道:“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教室。這個崽兒是個悶頭蛇,平時話很少,和我住一個寢室,我沒有聽他說過幾句話。”
劉建廠道:“不叫的狗才咬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才做大事。我就想問你一句,你以後還是和他一個寢室,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你還敢不敢打?”
王橋如暴風驟雨般的打擊,讓包強心生‘陰’影,嘴裡猶不肯服輸,道:“我是不小心被他偷襲,真要扯開架式打,誰怕他?一個寢室又怎麼樣,晚上趁他睡熟,幾刀子捅死他。”
包強的話語中透‘露’出明明白白的怯意,劉建廠嘿嘿笑道:“剛纔還說幾個人打你一個,現在怎麼變成偷襲了。鴨子死了嘴殼子硬,既然王橋要挑釁,今天晚上就幹他。要想揚名立萬,闖出名氣,絕對不能讓一個學派騎在頭上。”
幾人商量好,等到熄燈時‘摸’進學校,要給王橋一個深刻教訓。
正‘欲’行動時,街上開過一輛警車,警燈閃爍,接着又開來一輛閃着警燈的警車。劉建廠看着不斷開過的警車,心一下就懸了起來,道:“今天撞了鬼,這麼多警車在外面,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衆人猜疑時,手機響了起來。劉建廠拿着手機來到一邊,道:“胡哥,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我們幾兄弟都在,一會兒就過來。”放下手機,他對幾人道:“胡哥有事要找人幫忙,我們去一趟。今天便宜了王橋,改天收拾他。”
包強聽說不進校打王橋,暗自鬆了一口氣。想着胡哥要找人幫忙,他就要參加胡哥的行動,不覺腎上腺素分泌加速,既緊張又興奮,一顆心似乎要蹦出來一般。
幾個人攔下兩輛出租車,朝着火車站方向奔去。
田峰在‘陰’影裡躲了一會兒,偷偷來到南橋頭,這時又見一輛閃爍着警燈的警車駛過,他確信包強等人已經離開,這才溜回東側‘門’。
吳重斌站在小樹林邊上不停地來回走動,與包強團伙打架是在情緒‘激’動時作出的決定,冷靜下來以後,他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說不定會讓幾人惹上**煩,漸漸開始煩躁不安。
蔡鉗工人如其名,是個幹實事的傢伙。他如變魔術一般找了一把小鐵錘和十幾根鐵釘,在小樹林裡一陣敲打,短木‘棒’上被釘上十幾根鐵釘。鐵釘‘露’在木‘棒’外約有五毫米,就和狼牙‘棒’一樣,若是打在人身上,殺傷力遠超單純的木棍。蔡鉗工得意地拿着簡易狼牙‘棒’在空中揮了揮,想象着木‘棒’打在對手身上的暢快感。
見到田峰身影,吳重斌趕緊上前,道:“你看到什麼情況?”
田峰嚴肅地道:“包強沒有說假話,南橋頭確實坐着幾個人,後來開過來幾輛警車,他們就走了。”
吳重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將菸頭踩滅,道:“你們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去把王橋找過來,大家一起商量。”
等了一會兒,香樟樹林裡出現兩個移動的紅點,紅點到近處,變成兩個瘦高身影。與蔡、田兩人會合後,王橋明確表態:“我不贊成與包強等人打架,不值得。”
蔡鉗工手握狼牙‘棒’,反駁道:“難道就讓他們騎在頭上拉屎,任由他們宰割,我們不願意當亡國奴。”
王橋道:“打架之前得想後果。他們隨身帶着刀,要想和他們打架就得用武器,除了棍‘棒’就是砍刀槍,這樣極容易打出問題。出了問題,那些雜皮一跑了之,屁事沒有,學生怎麼辦,難道一跑了之不參加高考了?如果能夠承受不參加高考的惡果,完全可以大打一場。”
經過在廣南闖江湖的歷練,又熬過看守所艱難的100天,他猶如涅槃之鳳凰,思考問題明顯比同齡人周全,一席話,澆滅了三人的戰鬥熱情。
王橋反對打架,吳重斌暗自卸下隱在心裡的重擔,道:“你今天仗義出手,我們紅旗廠的人都非常感謝。你說得也很有道理,我們在復讀,確實不適宜打羣架。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如果再遇到社會‘混’‘混’‘騷’擾,是反抗還是忍受?”
王橋道:“這得看具體情況來定。我的想法是最好不要主動打架,但是要有必要的自保手段,迫不得已打起來就必須打贏,而且不能吃官司。”他指着蔡鉗工手上的狼牙‘棒’,道:“你這種兵器絕對不能用,如果隨手拿起一根普通的木‘棒’打傷了人,和用帶鐵釘木‘棒’打傷人,從‘性’質來說是不一樣的,如果想進看守所,就把這根‘棒’子留着。”
蔡鉗工知道王橋所說有理,他萬分不捨地揮動着狼牙‘棒’,道:“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古代人多瀟灑,能快意恩仇,我們太苦‘逼’,被人欺負了,還得在復讀班熬着。”
王橋平時像一個獨身俠,獨來獨往,很少與寢室同學接觸,與蔡鉗工就是點頭之‘交’,今天是第一次面對面聊天,聽到兩句岳飛的《滿江紅》,不由得對粗中帶着細的蔡鉗工心生好感,道:“現在是法制社會,哪裡有快意恩仇的地方。在復讀班就得當縮頭烏龜,把學習搞好纔是王道。迫不得已才防守反擊,目的還是獲得良好的學習環境。”
吳重斌道:“我的想法和王橋一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他們敢跑到學校來打人,就一起跟他們幹。”
王橋道:“洪平被這夥人砍過,他現在還敢留在一中的復讀班,說明此人有血‘性’,可以主動與他聯繫,有什麼事多一個幫手,打羣架時人多總要佔上風。而且靜州自古就有法不責衆的傳統,若是真打起羣架,我們全體指認罪魁禍首是逞強霸道的包強,他將吃不了兜着走,我們的責任就要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