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建國工作忙,搞調研卻用了整整一天時間,收穫頗大。
第二天一大早,他與宋鴻禮、王橋等人在縣境分手以後,徑直回靜州。
宋鴻禮望着消失的車影,道:“黎書記,你是分管黨羣的副書記,要追蹤這次黨建探索,等道路修好以後,形成完整的書面材料,報告縣委。”
黎陵秋爲難地道:“我的水平不夠,肯定達不到鄧書記的要求。本來事情做了十分,我寫出來就變成了七分。”
宋鴻禮道:“王鎮把框架都做出來了,你就認真記錄這一次修路,從頭到尾全程觀察,作一個忠實的記錄者。王鎮是一鎮之長,手裡的事情還多,不可能全程跟蹤。他把大原則定下來,就由你來跟入。報告出來以後,我和王鎮都還要修改,你怕什麼,就大膽地寫,當成一次鍛鍊機會。多寫幾次,就能寫了。”
黎陵秋吐了吐舌頭,道:“那我就撐着膽子去寫這個報告。”
王橋笑道:“這是你的本職工作,算是在副書記崗位上的第一板斧。”
“王鎮,你和山南日報那個胖記者關係很好,能不能請他來宣傳一次。”黎陵秋是搞宣傳出身,接受這個任務,立刻就想起了宣傳。
王橋道:“暫時不必要。縣委還沒有肯定之前,我們都不能宣傳。如果宣傳出去以後,縣委覺得不對,我們就無法收場。”
黎陵秋道:“鄧書記都認可的事,縣委怎麼能不認可。”
王橋道:“這一次鄧書記到城關鎮來調研,縣委是不知道的。當然,作爲市委副書記有權力到自己直管的黨組織調研。但是我們得考慮周全,鄧書記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纔要求我們的正式報告出來以後,先要報告縣委。這個時候我們只能做,不能宣傳。”
宋鴻禮道:“黎書記,你工作時間比王鎮長得多,但是政治頭腦還得向王鎮學習。”
“那是當然。要不怎麼王鎮是鎮長,我只能當副書記。”黎陵秋笑着又道:“宋書記,你以後還是叫我小黎吧,叫黎書記聽起來彆扭。”
宋鴻禮正色道:“副書記是很重要的崗位。我作爲書記,要給副書記必要的尊重。我叫你小黎,實則影響了你的威信。從你任職那一刻起,我們都要稱呼你爲黎書記,這是大事大非。不可瞧輕了。”
三人上了車,在回城關鎮途中,黎陵秋道:“我昨天看到一份市裡轉發的省委文件,再次強調了***、縣長、組織部長和公安局長要異地任職。”
牛清揚擔任縣委常委、組織部長,這是讓王橋很有壓力的事情,他對此事最爲敏感,道:“是正式文件,還是理論研究?”
黎陵秋肯定地道:“是正式文件。”
宋鴻禮知道王橋心結所在,道:“我得到還算可靠的消息,牛部長這次學習歸來後。將要出任縣委副書記,接替華書記的位置。”
黎陵秋道:“這麼說來,華書記當縣長成了定局。”
王橋是從鄧建國那裡得知華成耀將出任縣長,還以爲是比較秘密的息。豈知宋鴻禮、黎陵秋兩人都知道此事,一點都算不上秘密,相比之下,他自己的信息來源還算單一的。此時,王橋猛然間醒悟過來,宋鴻禮讓黎陵秋跟蹤青橋村六步議事規則是有深意的,是有意讓自己迴避牛清揚。
薑是老的辣。想得深看得遠,這就是王橋對宋鴻禮的評價。
回到辦公室後,按照既定安排,城關鎮召開了一個黨政聯席班子會。將近期的各項工作作了研究。
城關鎮人多事雜,每個領導都管了一攤子事情,結果這個會開到中午一點鐘都沒有結束。
到了一點鐘,宋鴻禮看了表,道:“算了,沒有研究的議題改天再研究。下午兩點鐘縣委有個擴大會,我要去參加。”他站起來打個哈欠,道:“中午必須要眯一會,否則下午絕對要打瞌睡。”
所有鎮領導都沒有吃飯,郭達早就在外面小餐館訂了一座菜。下午皆有事,沒有上酒,所有領導直接吃飯。由於沒有酒精破壞味覺,加上開會時間長,肚子確實餓了,每個人覺得味道好極了。
分管政法副書記李紹傑道:“檢察院、公安局都有自己的食堂,城關鎮人數不少,每天中午大家都到外面找吃的,不衛生,又貴。有的同志回家吃飯,來回匆匆忙忙,我建議弄一個食堂。”
王橋是單身漢,來到城關鎮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再加上他特別喜歡美食,對廚房這一套也熟悉,道:“這是一個好建議,可以考慮。就不知道哪裡有這麼大的地方。”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開始找地方,推薦了好幾個地方。
聊了一會,王橋就問宋鴻禮,道:“宋書記,你覺得怎麼樣?”
宋鴻禮道:“以前確實考慮過這事,後來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不了了之。”
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完,當初在班子會上是當着班子全體的面將建伙食團的任務交給前任鎮長姚向輝,姚向輝一直沒有落實,事情就不了了之。王橋知道這個細節,所以纔沒有商量的前提下,就將此事提了出來。
見宋鴻禮沒有反對,王橋道:“郭主任,明天抽一個小時,我們把幾個地方都跑一跑,挑選合適的地方。你以後就要當伙食團長。”
郭達立即道:“王鎮,你還是饒了我吧。辦公室事情多得咬手,一件事情未完一件事情又來。按照職責,還是由財政所來抓這事。”
王橋想了想,道:“這樣辦,工會秦大姐平時經常談美食,就讓她來牽頭,財政所和辦公室配合。”
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一致同意。
聚在一起吃飯,隨意聊着天,談着事,氣氛輕鬆。
這時,環衛站長陳武陽衝了進來。滿臉怒氣地道:“宋書記,王鎮長,公安太過份了。”
王橋從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城管委副主任,第一天上任就遇到師範后街的化糞池堵塞漫溢。爲了解決這個問題。王橋來到了居委會,與城關鎮陳武陽就打過交道。可以這樣說,他認識的第一個城關鎮幹部就是陳武陽。如今陳武陽還是當環衛站長,王橋已經由城管委副主任變成了城關鎮鎮長。
宋鴻禮在場,王橋沒有第一個答話。
宋鴻禮喝了一口湯。慢慢地道:“不要着急,什麼事情?”
陳武陽心裡窩着火,嘴巴就慢不下來,道:“上午,我們環衛站的執法人員在街上巡查時,看到有一個婦女在街上洗紅苕。沒有用盆子,就是把紅苕堆放在街道上,然後從店裡拉了一根水管,直接衝紅苕,髒水和稀泥全部都流到街道上。我們的執法人員就上前勸阻。結果那個婦女不聽。執法人員制止其繼續沖水,雙方就拉扯起來。從店裡衝出來一個胖子,二話不說,動手打我們的執法隊員。我們執法隊員被迫還手。後來派出所的人就來了,把我們執法隊員和胖子都弄到派出所,要治安拘留。”
宋鴻禮道:“我們的隊員受傷沒有?”
陳武職道:“臉被抓破了,被打了幾棍子,沒有大事。”
宋鴻禮道:“對方受傷沒有?”
陳武陽道:“我們的人沒有用武器,就是踢了幾下,打了幾拳。”
“那就不算大事。爲什麼拘留我們的人,簡直是亂彈琴。”宋鴻禮有點冒火地道:“紹傑書記,這事你來處理,務必將我們的人放出來。”
“那我下午就去找趙勁。我以前與他就熟悉,應該關係不大。”李紹傑原本是檢察院幹部,下派到城關鎮當政法副書記。在今天上午的班子會上,在王橋建議之下,市政這一塊交由李紹傑分管。王橋在城管委工作過,知道市政管理長期與羣衆接觸。處理的往往都是有些有矛盾的事情。李紹傑有政法背景,分管市政工作有優勢。
李紹傑知道行政執法這一塊糾紛多,原本不想接,可是宋鴻禮和王橋統一了思想,他也就接受了。這次下派是三年,若與黨政一把手都有矛盾,日子絕對不好過,以後離開時的評價也不會高。
大家都沒有把這事當成一回大事,李紹傑趕緊把飯吃完,跟着陳武陽回到辦公室。
王橋吃飯時總覺得不對勁,一般情況下,執法人員與羣衆發生衝突後,派出所儘管會問讓執法人員到派出所問材料,可是治安拘留還是很少見。單位與單位之間,平時都有業務往來,總得互相給個面子。
聽到治安拘留四個字,王橋一下就聯想到了總是對自己吹鬍子瞪眼睛的邱寧勇。由於情況並不是太清楚,書記又有明確要求,他就靜觀其變。
下午上班時間,李紹傑和陳武陽就一起前往派出所,來到所長趙勁辦公室。
趙勁見到李紹傑,趕緊起身,道:“李書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李紹傑以前在監所科當過科長,與趙勁非常熟悉,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請趙所長高招貴手。這是城關鎮環衛站的陳站長,今天執法的就是陳站長的人。”
陳武陽與趙勁也認識,上前打了招呼。
大家坐下後,李紹傑道:“趙所,情況我聽陳站長談了,大家都是跟縣委縣政府做事,用不着拘留吧。”
趙勁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半天,道:“這事我做不到主。”
李紹傑道:“這種小事,你這個城關鎮派出所怎麼做不了主?我們兩人不是一天的交情,得給我說實話。”
趙勁眼光不停地看陳武陽,就是不說。
陳武陽看懂了這個眼神,藉口出去買菸,離開趙勁辦公室。
“這事,可拘留,也可不拘留。”趙勁關了門,又道:“這是邱局的意見,我只能執行。”
邱家長子在市檢察院當領導,次子在公安局當常務副局長,都是政法系統的領導,李紹傑一陣牙痛,只得鎩羽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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