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詠勸道:“領導也是人。如果春節期間沒有部下去給牛清揚拜年,他準坐不住。你不認識牛部長,我認識牛部長,我們兩人到他家裡去,肯定不會吃閉門羹,你以後要發展,組織部長很關鍵。縣官不如縣官,這句話說了千百年,肯定有道理。”
王橋決定對李寧詠說出部分實話,“我以前在舊鄉時,牛清揚的弟弟牛清德也在舊鄉,我和他長期不和,打過至少三次架,結了死仇,這個仇肯定解不開。”
李寧詠笑道:“我還以爲是什麼事情,我爸那一代人經歷過文化大革命,當年他們在桌上握手,桌下捅刀子打機關槍,血淋淋的,比你們打架要殘酷得多,他們現在還不是一笑抿恩仇。宰相肚子裡能撐船,部長肚長裡至少能放得下酒瓶,不會跟你計較。”
如果牛清德沒有侵犯過呂琪,王橋或許還能夠與牛家的人重新握手。牛清德侵犯過呂琪,儘管沒有成功,王橋還是不願意與牛家人罷手言和。如果拎着酒就去了牛家,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就算在機關裡混,要遵守約定成俗的規則,可是也得有自己的底線。
王橋道:“我可以給其他人拜年,牛清揚不行。”
李寧詠從王橋眼神中看出他的認真勁,着急地嚷道:“我爸己經給牛清揚打了電話,說了明天上午過去,不去怎麼行?”
“我自有安排,該拜年的肯定要去,不該去的就是不去。”王橋放下筷子,嚴肅地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沒有和我商量就安排我去見縣裡領導人,說得難聽一點,這樣做是對我的不尊重。就算是好意,我也不能接受。”
春節以來,李寧詠一直爲安排王橋拜年之事絞盡了腦汁,還求着爸爸打了兩個電話。豈知王橋壓根不領情,態度還很生硬。她感覺很委屈,淚珠在眼眶裡打轉,脫口而出。“你小心眼,胸襟看來也不開闊,不是一個成大事的人。”
王橋冷了臉,道:“能不能成大事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其他領導我都能去。唯獨牛家不去。”
兩人氣氛僵硬起來,王橋幾口喝完稀飯,然後站在窗邊抽菸。李寧詠家庭環境優越,從小被人寵着,很少受過氣,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將筷子朝桌上一扔,道:“我是爲好不討好,自作自受。”然後蹬蹬地進了小屋。
這是兩人談戀愛之後第一次發生衝突,王橋沒有去追趕李寧詠。也沒有去解釋。他坐回到桌邊,默默地喝稀飯,喝完一碗,又到廚房舀了一碗。
李寧詠進屋後,等着王橋進來道歉。等了一會不見動靜,到門口處一看,王橋居然臉色平靜地喝稀飯,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她暗道:“這個舊鄉的土包子,大男子思想蠻嚴重。”
王橋用眼睛餘光看着半掩半閉的房門,心情並不如表現如那麼平靜。當初認識李寧詠之時。並不清楚她是邱大海女兒。此時自己的政治前途眼見着要與邱大海一家綁在一起,對多數人來說這是一件好事。王橋有鴻鵠之志,又有男人傲氣,反而對如此現狀心有隱憂。
兩人隔着一道門僵持了半個小時。王橋將碗洗乾淨,走到門口,心平氣和地道:“明天我和你一起給彭縣長拜年,其他人我不去。”
李寧詠很想不理睬王橋,又怕這頭犟驢子連彭克家也不去,只得妥協了。道:“宮縣長是你的分管領導,你也不去?”
王橋道:“除了牛家不去,其他都可以去。”
“你想去也不行,宮縣長到山南去了,初七纔回來。昨天我大哥給他打過電話。”李寧詠抹着眼淚道:“我是不是前輩子欠你,還得由我這個小女子讓着你。明天見過彭克縣長後,你到哪裡去?”
王橋道:“我要回家去一趟,然後到靜州看一拉老前輩,再去山南拜訪李叔。”
李寧詠道:“你不去牛清揚家裡,我還得去,給你擦屁股。你到了靜州再和我聯繫,我明天回靜州,與朋友們見見面。我的朋友多在靜州,在昌東沒有談得來的人,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被你騙了。”
王橋道:“我沒有騙你。”
李寧詠道:“你這人一點不幽默。”
邱大海邱寧剛和邱寧勇晚上住在楓林山莊,王橋和李寧詠明天要給彭克縣長拜年,就開車回城。
李寧詠直接將車開到縣委家屬院裡。
邱家無老虎,猴子自然當了霸王,李寧詠打開空調,將溫度調到26度。半個小時以後,屋裡溫暖如春,她拿出新買的絨衣,道:“你渾身酒氣,等會洗個澡,我給你準備了新衣服。”
王橋儘量將楓林山莊的此許不快拋在腦後,洗澡後,穿着新絨衣走回客廳,道:“衣服很合身,謝謝你。”
屋內溫度很快升了起來,李寧詠脫下外套,毛衣將優美曲線完全顯露出來,散發着陣陣春意。她施施然洗澡後,剛走回自己房間就被王橋攔腰抱起。
“剛纔我態度生硬了一些,對不起。我們來一個約定,凡是涉及到我的事情,你不要擅自作主,要提前與我溝通,免得發生不愉快。”
李寧詠可憐巴巴地道:“你剛纔兇巴巴的,我被嚇着了。”
“我現在補償你。”
“明明是佔我便宜,還說要補償我。”
“那我不補償了。”
“不行,要將功折罪。”
由於擔心被有可能突然回家的父母撞破,兩人都有一種的感覺,激情萬丈,酣暢淋漓,幾乎連牀都搖垮。
李寧詠眼中秋波盪漾,伏在王橋懷裡,哆聲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見牛清揚,行不行嘛。”王橋沒有在美色面前屈服,道:“我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你的美人計不成功,我不去。”話音未落,他哎喲一聲,將手擡起,只見手臂上有一排淺淺的牙印。
十點鐘,王橋要回家。
李寧詠將他抱住,道:“別回家了,今天就住在家裡,反正沒有人。”
王橋道:“以後有的是時間,今天不能住在你家,如果被你爸媽堵在家裡,那就太難堪了。”
離開溫柔鄉,回到冷冷清清的租用房裡。喧囂讓人思維膚淺和迷失,冷清則讓人沉思,父親的一席話和今天在楓林山莊的場景在頭腦中交錯出現。
“我能和李寧詠走在一起,必然會陷入邱家的陰影中,不管做出了什麼成績,獲得了什麼進步,人們都會認爲這是邱家女婿帶來的福利,而忽略了自己的努力。”
“邱家的實力在昌東,我的未來必然不在昌東。從長遠計,我還得想辦法離開昌東。只要離開了昌東,邱家將不是問題。”
一夜無夢,睡得很沉。早上被鬧鈴叫醒後,由於室外氣溫低,他就在屋內做俯臥撐和深蹲,打完青年長拳,微微出了些汗,身體格外舒服。
上午九點鐘王橋和李寧詠到彭克家拜年。與彭克聊了十來分鐘,王橋和李寧詠交換了眼色,告辭離開。離開前,李寧詠將一個小袋子放在桌上,道:“彭叔,這是我外面旅行裡買的土特產。”彭克道:“其他人的東西我不會收,小侄女的土特產我要收。”
出了門,王橋悄悄問:“你提的什麼東西?”李寧詠道 :“一根老山參,彭叔是老關係,送菸酒和錢都太俗。我送你到車站,然後我去牛部長家裡,給你擦屁股。”
王橋還是不準備去牛家,道:“以後多溝通,別自作主張,但是還是感謝你對我的關心。”
李寧詠道:“現在我發現你還是個大老爺們,脾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