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四月中旬,襄陽城已經被困多日了,且不說未投降的宋軍如何,只單說外城中的百姓,倒是過得安慰踏實,元軍真的秋毫無犯,甚至在入城的十天後,當着全外城百姓的面,又處置了兩個欺男霸女的士兵,如此一來,百姓倒是信得過這入城的外敵了,各種買賣也都從新開張,和未戰之前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嘿,想不到那小子還能認出我來!”韓忱鸛一邊走着,一邊大口地啃着雞腿。
卜遠笑道:“他如何認不出你?這會兒有碎銀子了?”
韓忱鸛笑道:“當初也多虧了二哥,要不然我哪有今日?方纔沒見賣燒雞那小子說麼:‘元軍來了之後,我這生意也好起來了。’許是元軍多吃了牛肉羊肉之類的,很少吃雞肉,也合當是他做的好吃,在襄陽城裡都是有名的……二哥如何不帶些回去?”
圖那笑道:“帶回去給你吃啊?”
“這話怎麼說的……那先謝了啊!”
“你小子……”
正說笑着,三人見從前方路口處走來兩個人,看樣子是一對賣唱的夫妻,男的顯得有些蒼老,抱着一把破爛的胡琴,很賣力地拉着,出來的聲樂倒是十分悅耳;女的穿着雖顯粗糙,但也遮不住她那清秀的面容,只是唱詞之間緩緩透露出悽悲的情感:
“背井離鄉,誰堪憐/面容憔悴,恨無邊/哪有一方樂土,看我逍遙無限/淚漣漣/無所求/身邊無人,意綿綿……”
“這詞怎地這般悽慘?”圖那忍不住上去問道。
女子嘆道:“小女子和丈夫老家原在洛陽,只因遭人陷害,失了三分薄田,無奈之下逃到襄陽來投奔親戚,不想親戚暴病身亡,小女子和丈夫舉目無親,只得落了個賣唱度日……”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圖那不禁想道:看來,普天之下苦人兒處處都有,若是我大元得了天下,此事不見則已,見了,就一定要管!想罷,便說:“你們夫妻二人若願意在這襄陽城中安家,我自會派兵士給你們建造房屋。田地怕是不行了,人人都有數的……不如你們就做些小生意,也能度日,強比風吹日啥的賣唱!”說罷,全身上下的摸了摸,掏出三十來兩碎銀子,又轉向卜遠和韓忱鸛,“你們還有多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兵荒馬亂的,若是他們因此喪命,豈不是你我的過失!”
“你咋啥事都要管呢!”韓忱鸛雖其不情願,可礙於圖那是兄長,也只得掏出七八兩碎銀。
卜遠倒是不說話,拿出一整錠的十兩銀子,放到圖那手中。
“這些銀子你們先拿着,暫時度日,明日你們先到元軍帳中,自會有人帶你們找地方蓋房子,日後你們就可在襄陽安家了,”圖那將銀子塞到賣唱夫妻的手中,說道。
“恩公!!”夫妻二人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得雙雙下跪致謝,還未及叩頭,就已被圖那一把拉了起來。
圖那笑道:“你們若真想謝我,待日後生意做起來了,請我和我這兩位兄弟大吃一頓便可!哎,可得記好了,酒要上好的女兒紅!”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多謝恩公!!”夫妻倆感激涕零,一路謝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