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那這裡算得不錯,陸秀夫等人雖不想做降臣,但老天似也是不幫他們的:桅杆接連斷掉不說,兵勇也是四散逃了,時近黃昏之時,風雨驟然加劇,似龍王爺發怒一般,將這海上攪起四丈多高的大浪來,因宋軍出征的船隻此時已經散了,斷斷受不住這般摧殘,早已散落一片,孤舟一般在海上漂零着。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風雨更甚,咫尺之間景物難辨。這般的景象,漫說是圖那,就是較他仗打得多的張弘範,也沒有見過的,又何況是心裡已然怕起來的宋軍?
“風雨大作……看來是老天不亡我大宋的血脈!”
張世傑心裡有了主意,趁着海面混亂,忙忙地命人駕上一艘輕舟自元兵帥船後面繞將出去,去幼主的座船之上將幼主接了來,好速速脫險。如今宋元混戰,宋軍雖是節節敗退,但應也知看到了戰事,應不會注意小事情的,故此此時最是逃脫的好時候。張世傑只想着好生護了幼主出去,也算得爲大宋立的又一件功勞了。
且說張世傑這裡派了輕舟出去,在幼主座船上的陸秀夫可是不曉得這些,一直在舟中觀察戰事的他心已涼透:大軍壓境,我軍戰敗而逃,帥旗已然不保,將無且兵無,如今幼主已是孤身皇帝,又哪裡來的“護駕”之說?
“丞相,天氣這般不好,不若收了兵,明日再戰罷!”趙昺奶聲奶氣地說道。
陸秀夫低頭看向身邊的娃兒,心如刀絞:這便是大宋的天子,只有幾歲的孩子,卻要其撐起整個國家,也怪乎要國破家亡了!想來,蒙古人有些時候雖是懂得情理,但不知對舊朝的君主是何對待,他也聽說景王爺被忽必烈封了官職,趙心玉還成了元人的公主,但也因他們不是大宋真正的皇帝,只是皇室之親而已,纔不會被殺罷,——便是那沒被殺了的宋恭帝和謝太后,也是被幽禁起來,終生不得自由,又哪有威嚴可言?
“皇上不必擔心,微臣不會讓皇上的威名毀於這裡!”陸秀夫語氣凝重,與這天氣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他這裡正想着辦法,只見自座船一側忽地傳來呼喊的聲音:“陸丞相速速送了皇上下來,末將定誓死保護皇上!”
陸秀夫循聲望去,原來是張世傑的另一員副將駕了輕舟在下邊喊話,又聽其方纔的話語,想來是張世傑那裡也守不住了,要護送了幼主出去。可陸秀夫又何嘗不知曉眼前的情況?自海上之戰起來時,他便一直守在幼主身邊,見得那宋軍如驚弓之鳥般地逃散,心中早已沒了念想兒,這會子又見元兵那星羅棋佈的戰艦,料想是逃不出去了,深知事已不可爲。但那副將如何在這緊要關頭來接幼主?對方也定是見了眼前的情況,莫非還要硬拼不成麼?若是其將幼主擄了去而向蒙古人賣主求榮,大宋豈非真的就此絕跡了!可若不逃出去,招致幼主被蒙古人俘虜或是被殺,也是大大的不忠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