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夫婦正做着飛來橫財的美夢,豈料自己磨刀霍霍正待對孤兒寡母動手,一向不問世事的冰糖卻出乎意外的先發制人,一紙訴狀將林大人告上了順天府衙門,說他謀奪孤兒寡母家產,並列舉了他以前犯下的類似罪行,證詞和證人都俱全,林大人家裡的管家反水當了證人,咬住舊主不肯放。
林大人在朝上被彈劾成了篩子,但是從未被自己族人告過,這次禍起蕭牆,被侄兒媳婦告上了順天府,而且證據確鑿,一看就是精心準備了很久的,就等着尋機會出手呢,冷不防被看死最爲可欺、任人宰割的寡婦咬了一口,林大人心中隱隱不安,連親人和舊僕都在反撲,背後定有指使之人!
林夫人聽說冰糖狀告自家人,氣得七竅生煙,暗想真是個剋夫克全家的掃把星,林家倒了她能有什麼好處?正經一雙兒女都姓林呢。當即向宗人府遞了牌子,請求覲見淑妃娘娘,求這位娘娘從中說和說和,都是林家人,擡頭不見低頭見,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鬧得對薄公堂,誰都沒有面子。
過了三日,宮裡頭來了人,宣冰糖進宮,冰糖牽着七歲多的兒子糖果兒,抱着一歲多的胖閨女蜜棗兒進了翊坤宮。林淑妃還沒從喪子之痛裡走出來,或許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個陰霾了,看見這對親侄兒侄女,尤其是突然懂事,如小大人般的糖果兒,林淑妃愛不釋手,牽着糖果兒的手噓寒問暖。蜜棗兒還不會說話,並不曉得父親去世意味着什麼,坐在一旁啃着點心,偶爾跟着林淑妃牙牙學語,含含糊糊的不曉得說什麼,林淑妃憐愛的掏出帕子擦去蜜棗兒頰邊的糖霜,蜜棗兒癢的格格笑起來了,嘴裡的糕餅頓時噴在了林淑妃的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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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兒擺出兄長的架勢來,幫着妹妹道歉說道:“蜜棗兒憨憨的不懂事,殿前失儀,請姑姑原諒她。”糖果兒的大名叫做林果,胖丫頭叫做林棗,不過年紀還小,大名不常用。林淑妃看見糖果兒維護妹子的樣子,一時恍惚起來了,想起了小時候家道中落,父母流放,她和哥哥被髮賣成官奴,那時她時常從夢中驚醒,醒來時發現現實比夢境還要殘酷,哥哥和現在的糖果兒一樣,同樣用幼稚的身體攔在她的前面遮風擋雨。
人生如夢一場,眨眼間哥哥自刎,兄妹人鬼殊途,林淑妃如活死人般在沉悶的後宮裡靠着對兒子的回憶過日子。淚水蜂擁而上,淑妃眼睛鼻子都酸酸的,她不願意在晚輩前流淚,叫了宮女嬤嬤牽着侄兒侄女出去玩耍,留着嫂子冰糖說話。
孩子們和宮人都走了,淑妃眼淚就滾落下來,冰糖坐在一旁陪着落淚,也不知過了多久,淑妃先止了淚,說道:“你近日和堂叔家裡打起了官司?這麼大事,爲何不先與本宮說一說?本宮雖是出嫁女,但也不會胳膊肘往外拐,反過來幫外人。”
淑妃這話模棱兩可,因爲世人一般都覺得媳婦纔是外人。冰糖半生嬌寵,少時有父母庇護,在瞻園是副小姐,之後有丈夫保護,在家是當家夫人,如今青春喪夫,爲了一雙兒女開始變得剛強起來了,面對堂叔一家的虎視眈眈,她不會坐以待斃,其實丈夫心中一直提防着堂叔一家,藉着錦衣衛的官職,他暗中挖出了堂叔的許多陰私證據,很多事情他在去“泰山祈福”之前已經佈置好了,就是防着他無法活着回來時保護家人。林家人骨子裡就是互相挖坑算計,動起手來毫不心軟。林大人把林同知當做梯子,林同知也把林大人當做頭上隨時會掉下來的鍘刀。
冰糖是個軟和性子,不過骨子裡有自己的原則,否則她當初就做不出用性命相逼,逼丈夫放沈今竹走的事情來,堂叔一家要逼她改嫁,霸佔家產,觸犯了心中的底線,如此卑鄙,實在忍無可忍,她說道:“我們和堂叔家的恩怨糾葛不是一天兩天了,其中緣由,娘娘最清楚不過。民婦的丈夫命不該絕,是爲了大局赴死,爲了皇上的江山肝腦塗地。娘娘失去了親哥哥、民婦失去了丈夫、孩子們失去了父親。唯有堂叔一家暗中慶幸,擺手稱快,終於可以再一次霸佔大房的財物了。這事他們二十多年前就做過一次,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如今孤兒寡母的,爲什麼不再踩一腳呢,萬貫家財,不
要白不要。”
提起往事,林淑妃眼睛裡也是憤恨,當年真的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可是如今情況不同了,說道:“你說的本宮都明白,哥哥是爲了我們走的,本宮如何會坐視你們被堂叔家欺負呢?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朝政,如今哥哥走了,林家成氣候的也只有堂叔,他若倒下,林家豈不是一敗塗地了?覆巢之下安有安卵?哥哥這幾年在朝中樹敵頗多,許多人伺機報復,你們孤兒寡母的,我又身居深宮,消息閉塞,有心也無力啊,堂叔人品確實有問題,不過有本宮在,他總不會讓你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的,糖果兒還小,蜜棗兒更小,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稍許忍讓吧。”
冰糖諷刺一笑,說道:“嬸孃找娘娘訴苦了吧?這個人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那天端午節還暗示要我改嫁,真是豈有此理!我和丈夫夫妻情深,有兒有女的,以前就在靈前發誓,是要爲他守節一輩子的,我兩個孩子還那麼小,不去照顧自己孩子,難道改嫁給人做續絃,當別人後孃不成?我給了她沒臉,當晚她就和堂叔開始算計我們的家產了,爲了離間民婦和娘娘的情誼,居然想出找算命先生,說我剋夫克子克全家的毒計來,這樣的毒婦,娘娘捨得將糖果兒和蜜棗兒交給他養活着?”
林淑妃拍了拍冰糖的手,說道:“你莫要太激動了,堂叔他們再怎麼樣,對本宮而言,也親不過你和侄兒侄女們,本宮是站在你們這邊的。只是如今朝廷鬥爭複雜,堂叔四面楚歌,許多御史要他罷官下臺,巴不得他倒黴,你莫要被人利用了,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道人家,那裡曉得堂叔家裡在謀劃些什麼?千萬莫要被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矇蔽了,這是堂叔政敵故意傳給你聽的,想借你的手扳倒堂叔。”
冰糖含淚說道:“若無憑據,民婦如何敢進順天府告他們呢?堂叔是官,民婦只是個被奪了誥命的普通婦人而已。那些證據,還有安插在堂叔家裡的眼線,都是相公親自做的,民婦沒有讀過書,只認識賬本,只曉的在家相夫教子,這種謀劃民婦做不來的。都是相公深謀遠慮,提前佈置好了,就是防着堂叔的算計。相公從未相信過堂叔,當年公婆在流放之路病逝,相公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過堂叔,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相公的擔憂變成了現實,堂叔一家人品果然不堪入目。娘娘,您莫要被這一屋子無恥小人矇蔽了,孤兒寡母的,若不是被逼的實在走投無路了,怎麼會上公堂求公道呢。”
聽說這事是親哥哥提前謀劃的,淑妃心中的天平開始往冰糖這邊偏移了,她和哥哥一樣,都不曾從心裡原諒過堂叔,爲了共同的利益不得已重新走起了親戚。如果堂叔一家確實用這麼卑鄙的手段算計冰糖,那麼說什麼照顧糖果兒和蜜棗兒的全是鬼話,不能相信的。可現在問題是林淑妃身居宮中,哥哥走了,她不像以前那樣可以把手伸到宮外去,現在冰糖和堂嬸各執一詞,林淑妃除了去世的親哥哥,誰都不敢十分相信,該怎麼辦呢?
林淑妃想起了一個人,此人消息靈通,頗有些手段,嘴巴嚴實,剛剛接任了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一職,深得皇上信任,正是廠公懷義,有他暗中查訪,到底誰在說謊就一目瞭然了。林淑妃找來懷義,以家事相托,說道:“后妃不得干政,朝上的事情本宮不管的,就是孃家鬧到了公堂之上,個個都說自己委屈,勞煩公公查一查,這裡頭到底出了什麼事。”安泰帝不許后妃問政,淑妃先撇清說只是家事。其實她擔心的是冰糖單純沒有心機,被政敵利用,說一切都是哥哥安排下來的,但是哥哥已經故去,死無對證啊。
懷義心裡明鏡似的,說道:“小事一樁,包在咱家身上,能爲淑妃娘娘解憂,這是咱家的福分。”
這事落在了懷義手裡,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即使林大人確實無辜,也會被懷義往實裡做,他很樂意把林大人弄下臺,扶持一個自己人當鴻臚寺卿,就能放心的把崇信王從朝鮮國接過來了。懷義不僅僅查出林大人夫婦狼子野心,算計孤兒寡母產業,甚至還挖出了猛料——林夫人收買了伺候糖果兒的奶孃,要她伺機投以慢性的毒藥,以方便霸佔家產,人贓並獲,毒藥也在林夫人陪房去外地買的。
林淑妃看見陪房的供詞,裡頭還說以前父母流放時,林大人也買通了押送犯人的獄卒,在飯食裡做了手腳,導致父母在半路上就去世了,時隔多年,手法依舊如故,林淑妃怒火攻心,眼神如三九寒天般冰冷。
林大人失去了淑妃的支持,加上安泰帝也厭倦整日在朝堂上聽到叫罵他的聲音,乾脆推出去平衆怒去了。林大人被革職查辦,樹倒猢猻散,各種舊仇人紛紛遞上狀紙證據,爭相去咬林大人,林夫人向宗人府遞了帖子,求見淑妃娘娘,始終沒有迴應。意識到大事不妙,乾脆脫簪待罪,跪在冰糖家門口,求她看在同族的份上,進宮向淑妃娘娘求情。可是到了門口,看門的老蒼頭說女主人帶着孩子回老家金陵了。林夫人頓時絕望的癱倒在地。
林大人最後被判了斬首,家產被抄,家眷皆發賣成了官奴,林家從此一蹶不振,真是看見他起高樓、看見他宴賓客、看見他樓榻了,一生算計經營,終究一個土饅頭。
冰糖帶着孩子們先回到金陵,給父母祖先上了墳,然後乘船一直南下,夏日江面上依舊涼爽,冰糖在甲板上陪着女兒玩耍,半蹲在地上,張開胳膊笑道:“乖木棗,快叫娘,娘這裡有糕餅吃。”蜜棗兒快步跑過去,踉踉蹌蹌似乎要摔倒,哥哥糖果兒忙過去牽着妹妹的小胖手,說道:“娘,我們爲什麼要改姓木了?姓林不好嗎?”
冰糖摸了摸兒子的頭,看着滔滔江水說道:“你爹爹和姑姑以前也姓過木的,那個時候的日子比較單純,娘很懷戀那個時候。後來姓了林,很多東西就慢慢變了,有時候娘看着你爹爹和姑姑,覺得好陌生,明明還是那個人,殼子也還在,就是裡頭變了樣,娘不喜歡姓林的人。還是姓木好啊,姓木的姑娘樂善好施、正直剛強,她會攢了月錢給孤兒們買包子衣服,分得清是非對錯,嫉惡如仇;姓木的男子知恩圖報,勤快善良……”
冰糖帶着孩子們去了蜀地,定居成都,再也沒有踏入京城半步。
林大人倒臺,鴻臚寺卿換人,爲了爭奪這個位置,各方勢力還是新一輪的角逐,朝廷風向是風雲突變,安泰帝的病情一直沒有氣色,反而積勞成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時常好幾日都病的上不了朝,都到了這個地步,即使嬪妃肚子大起來了,也沒人相信是龍種,羣臣見這個勢頭,議題從立東宮太子,直接變成了誰來接替皇位!
要當皇帝,年紀小的肯定不成,主少國疑嘛,而且皇帝年紀小,很容易出現後宮和外戚干政的現象,影響文官集團的利益,當年東海之變,就是因朱思炫年紀太小了,太后不得已才立了他爲太子,和內閣將安泰帝推上皇位,以力挽狂瀾,救大民於水火。要找個年紀相當、懂得政治,能坐穩皇位的,在血緣上接近的,最合適的莫過於南宮裡的順王了。
可是安泰帝連朱思炫都容不下,如何能禪位給順王?安泰帝拖着病體上朝,看着羣臣們爲了利益已經開始站隊角逐,各懷鬼胎,而自己的心腹已經所剩無幾,臂膀一個個的斷了,明知自己最厭惡順王,大臣們卻不厭其煩的提起那個該死的名字!
順王!順王!他怎麼總是不死呢!連我的兒子都被他熬死了,他還在南宮活的好好的!安泰帝木然的坐在龍椅上,看着羣臣唾沫橫飛的爭論着。
內閣大臣劉大人說道:“復立順王之事萬萬不可!順王在位二十餘載,頑劣不堪,放蕩不羈,毫無政績,不堪爲君主,執意坐海船去南巡,結果釀成東海之變的大禍!文武大臣死傷慘重,大明水師幾乎全軍覆沒,至今都沒有恢復元氣,此等君王,是我大明禍患的根源,如何能再立他爲皇帝?繼續禍害百姓?我朝宗室有十萬之巨,臣請另選賢良的藩王。”
劉大人是帝師,也是安泰帝提拔上來碩果僅存的內閣大臣了,自身兩榜進士出身,以前也官居二品,同年同黨座師學生者甚衆,加上祖先誠意伯文成公劉基的威名,在朝中也籠絡了一批大臣,說話頗具份量。安泰帝已經絕了子嗣,仇視順王,宗室各個藩王的心開始活泛起來了,不少人暗中派遣使者接觸這位閣老,毛遂自薦,想要當皇帝。
劉大人的堂孫女是皇后,加上這幾年替安泰帝做了些陰損之事,他也是不願意見順王繼位,極力建議從成年藩王中挑選賢德之人,無論是誰上臺,他憑藉擁立之功,將來做到內閣首輔大臣都指日可待!劉大人此話一出,呼應着甚衆,紛紛說順王不賢德,不堪爲君,宗室人才濟濟,何不另選之?
這時戶部右侍郎出列說道:“順王在位二十餘年,四海昇平、人民休養生息,鰥寡孤獨者皆有所養。順王南巡,是因開海禁之後倭寇平息,福澤百姓,安居樂業,朝廷賦稅成倍的增漲,彌補了以前的虧空,國勢爲之一震,順王想要去江南體察民情,才決定親自去巡視一番。至於爲何坐船南下,是因從運河南下所費甚衆,沿途官員都要送禮設宴接駕,甚至有人乘機索賄送禮,烏煙瘴氣,這一去一回,必定勞民傷財,順王體諒百姓疾苦,所以才決定坐大海船南下,這正是順王的英明之處啊!”
“東海之變是紅毛番垂涎我大明繁華,想要憑藉船堅炮利來搶佔之,這正說明順王治理的功績啊,民間有句話極有道理,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東海之變,大明損失慘重,或許有順王急功近利之過,可縱使如此,也是瑕不掩瑜的。臣以爲,萬萬不可因東海之變,而抹殺順王的功績啊!連聖人都有缺點,一國之君日理萬機,當然不可能是完人,一點錯誤都不犯啊!皇上對我們這些大臣們寬厚仁慈,就是三年一度的考覈得了下等,也會再給一次機會改過自新不是?只要下一次考覈得了中上,還是會留任甚至有升遷的機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皇上對我們如此寬容,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要投之桃李,報以瓊漿,對一國之君也要寬容,容忍國君犯錯啊!”
右侍郎一番話,句句都是恭敬直言,卻暗中指責劉閣老太過狹隘,對上苛刻,並且把順王樹立成明君典範,一看就是專業洗地三十年的,一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不當御史太可惜了。倘若此時順王在朝堂上,估摸也會臉紅,其實當年他選擇坐海船南下只是覺得好玩,運河一路的風景他早就看膩歪了,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幹過,天上海鷗飛翔,水裡海豚逐浪,新鮮着呢,每次聽到沈今竹講述海上的趣事,他就遐想不已。在位二十餘年,不拘小節,是一邊玩着一邊當皇帝,有時候甚至本末倒置,一心撲倒玩樂上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臣們連續兩三個月看不見皇上的都有,甚至還一度下江南微服私訪。
小事亂來,大事倒是一般都不糊塗,司禮監和內閣都能掌控的住,能夠推行自己的治國方略,監視藩王,轄制宗室也做的不錯,總之帝位穩固,也混了個仁慈的好名聲,他那麼忌憚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也都封了富庶的好地方要他們去就藩。鄭恭王謀反,他能果斷的喀嚓掉,子嗣也默默的弄沒了,斬草除根,絲毫不拖泥帶水。閔福王當王爺時名聲甚佳,是出了名的賢王,孝順兒子,連太后都偏愛這個和她沒有血緣的兒子,順王內心忌憚的要命,還不是照樣笑嘻嘻的面對,對這個弟弟各種優待,暗中派東廠密切監視。
順王是該仁慈的時候仁慈,該下決心時殺伐決斷毫不留情,爲君者定當如此。這一點和順王相比,安泰帝就落了下乘,他勤奮愛民,中規中矩,從不懈怠,可是當皇帝和當王爺是不同的。安泰帝積勞成疾,卻到了如今衆叛親離的地步,還沒駕崩呢,羣臣就開始另起爐竈了。要是換成以前的順王,誰敢如此?
廷議的兩撥人馬就順王以前是否是明君開展了激烈的爭論,這時有一個御史站出來說了一句:“父有天下,固當傳之於子,太子薨逝,遂知天命有在。順王君臨天下二十餘年,是天下之父也,如今天下盼望父歸,請皇上禪位於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