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鬆道:“趙大人真的會用三堂兄?”
顏十七歪着頭看他,“那哥哥是希望他被用,還是不希望他被用啊?”
顏如鬆道:“這件事,不是以我的喜好來定的。單看,他能給趙大人帶來多少助益了。”
顏十七笑的眉眼彎彎,“關於這一點兒,哥哥可以直接跟趙大人探討。”然後又轉向醜伯,“江南還有一個人堪用,趙大人的姑父充州知府。”
醜伯搖搖頭,“沙鎮既然是衛國公府的女婿,若是個清正的,自然會被排除在江南鐵桶之外,若是個貪婪的,那自然早就被拉攏了。趙翀指望他,白搭。”
顏十七起身,“求人不如求己!”
醜伯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還記得國子監祭酒嗎?”
顏十七猛的轉身,“你說耿緒常?”
醜伯道:“昔日,趙翀爲了拿下國舅崔堯,救了耿緒常的兒子耿宜冉。”
顏十七道:“先生當時還被關在梅香山莊,竟是對京城之事這般瞭解嗎?”
醜伯道:“瑟主死後,我本是萬念俱灰,不想再管這塵世的紛紛擾擾。是你的瑟喚醒了我。既是對你感興趣,自然會把你來京後的方方面面打聽清楚。這好像並不是很難!”
“錦瑟還真是有魅力啊!”顏十七譏誚的笑。
她死了,追隨她的人,竟都是萬念俱灰呢!
趙翀是,楊滋是,蜀葵是,如今這醜伯竟也是。
顏十七都不知道該覺得欣慰,還是悲涼了。
醜伯的意思很明顯,只有他不想打聽的信息,沒有他不知道的信息。
這話若是落在別人嘴裡,定會覺得他狂妄。
但顏十七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他有狂妄的資本。
她只是不知道,他的信息渠道來源於哪裡。
醜伯道:“你跟她一樣!”
顏十七一怔,旋即莞爾,“我不稀罕跟她一樣!她才活了二十多歲,我要長命百歲。”
醜伯的臉上,便綻放了一個笑容。因爲醜陋,顯得極其的猙獰。
“耿緒常的嫡親哥哥耿繼常乃是聊州知府!”
顏十七兩眼放光,“你是說讓趙翀挾恩求報?”
她如果沒有記錯,老耿家兄弟三人,就只有耿宜冉一個子侄。
如果沒有趙翀,耿宜冉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活着的那一天呢!
醜伯道:“耿家的確是感激趙翀的,但是說到挾恩求報,這個恩對於耿緒常來說足夠大了,對於耿繼常來說卻不夠。”
顏十七心裡咯噔一下,“耿繼常是太子的人?”
醜伯點點頭,“是!”
顏十七的兩隻小手就絞在了一起。
唯有太子內部的人,才能掌握真正的秘密。
所以,真能撬開耿繼常的嘴,也就等於打破了太子固若金湯的鐵桶。
只是,耿繼常的嘴是那麼容易撬開的嗎?
出賣了太子,那等於是自掘墳墓啊!
別說銅錢之案,就是貪墨之案,一旦坐實了,那都是輕則抄家重則死罪的。
耿繼常的投誠,是要犧牲身家性命的。
所以,即便救了耿宜冉的命,也終歸是不夠分量的。
“先生有法子對不對?”顏十七滿眼期待的看過去。
醜伯從懷裡掏出一個紫紅色的木牌,舉在手中,“讓趙翀把這個帶給耿繼常吧!”
顏十七走過去,從他手中接了過來。
淡淡的檀香繞在鼻間。
紫檀木的牌子上刻着簡單的一個字:丁。
顏十七滿臉狐疑的看過去。
醜伯道:“就算耿繼常能臣服,對於江南官場能否動搖,也是沒有多少把握的。你要想讓趙翀早點兒回來,須得去求一個人。”
“誰?”顏十七急急的問。
醜伯道:“帝師高鴻!”
“啊?”顏十七張大了嘴巴。
看向顏如鬆,也是一副遭雷劈了的表情。
醜伯道:“高鴻在江南一呆就是十多年,你們真當他是避世去了?”
兄妹倆一起點頭。
醜伯冷哼,“那就是個老狐狸!好了!我言盡於此!你們自己掂量去吧!”
說着你們,眼睛卻只瞅着顏十七。
顏十七握緊了手裡的紫檀木牌,手心裡汗津津的。
能夠直呼外祖父的大名的人,大順朝還真沒有幾個。
醜伯卻是喊的如此順溜,不是仇人,就是熟人吧?
顏十七重重的看了醜伯一眼,他究竟多大年齡?
顏如鬆見醜伯一副不願理人的樣子,趕緊拉了顏十七離開。
外面的天,暮色已起。
顏如鬆看着顏十七瓷白的側顏,“十七,你若是男子,狀元我肯定不去爭。”
顏十七就咯咯笑了起來。
顏如鬆一本正經道:“我說真的!聽你跟醜伯說話,我就覺得這腦袋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跟不上你們的思路。”
顏十七幽幽的吐了口氣,“那是因爲你不瞭解內情!哥哥放心吧!我若是男子,狀元還是你的。我會遊遍大江南北,纔不稀罕入朝爲官呢!”
顏如鬆失笑,“冥頑不靈!”
顏十七卻收起嬉皮,一臉認真的看向他,“以哥哥的聰慧,無論我們繞了多少雲霧,至少那山頭哥哥是看清了的吧!”
顏如鬆點點頭,“我只是聽懂了江南那一段!”
“那就好!”顏十七便將那紫檀木牌塞到了他手裡,“就有哥哥去見趙大人吧!”
顏如鬆的手在那木牌上摩挲了一下。
想着妹妹和那趙翀的親事,明日正式下定,眼下這個關頭,的確是不適宜見面的。
這麼重要的跑腿活兒,也不適合交給下人去辦。
思來想去,還是得自己親自跑一趟。
“你放心吧!這事我會跟他交代清楚的!”顏如鬆目露堅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