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昊面色一變,森然瞥過去:“你什麼意思?”
莫輕羽低眉一笑:“輕羽什麼意思也沒有。”
燕沉昊冷笑一聲:“看來,你是真的不說咯?”
莫輕羽只是微笑。
燕沉昊聲音冰冷:“好,本王就陪着你,看你能挺到幾時!”略一側頭,沉聲道:“用刑!”
昏黃的火光搖曳不定,閃動一片片班駁的陰影,陰冷潮溼的角落裡,有蟲子低低鳴叫,和着那一聲聲皮肉綻裂焦燙之聲,和沉重鐐銬偶爾被掙動而響的輕微之聲,除此之外,一切皆靜。
看着那已然昏過去卻始終未出聲半點的人,燕沉昊眼中陰晴不定,沉默了好一陣,方沉聲道:“把他潑醒!”
一桶辣椒水潑下去,莫輕羽悠悠醒轉,雖已是滿身傷痕,狼狽不堪,但脣角那點笑,依然鮮明。
燕沉昊目色幽深,緩緩道:“沒想到你倒是對你的主子忠心成這般。”
莫輕羽微笑着,任脣角的鮮血順流而下。
燕沉昊鷹般目光直直盯着他,忽然微微揚起脣角,然後卻是側頭對身旁的侍衛低聲吩咐了句什麼。那侍衛低聲應了聲“是”,快步走了出去。
莫輕羽笑而不語,眼中卻閃過一絲詫異。
燕沉昊卻也不再命人動刑,只脣角噙笑,靜靜瞧着他。
不多時,那侍衛迴轉,手上捧了一個藥瓶,向燕沉昊覆命。燕沉昊森然一笑,道:“把這個分別給他喂下和塗上去。”
莫輕羽先是一怔,隨即卻是了悟,當下臉色一變。燕沉昊將他的表情都收在眼裡,冷笑道:“‘無情’,藥力最強的媚藥,輕羽你想來也是聽過的罷?”
莫輕羽驀地掙扎起來,沉重的鐐銬被拉得嘩啦作響,只是畢竟是被縛着,且全身重傷,終究還是被面無表情的侍衛按着灌下了藥,又被撕開衣衫,將那碧青色的藥丸強塞進了那緊窒的私密之地。
雖覺體內烈焰焚天,但莫輕羽的臉色卻是一片冷色慘白,死死地咬着脣,粗重地喘息着,看着男人一步步踱過來。
燕沉昊靜靜地看着他:“說出來,我就給你解藥。”
莫輕羽早已是大汗淋漓,汗水和着血水自頰邊滑下,原本清雅的面容早已是一片狼狽,吃力地擡起眼看過去,一點笑意忽然自脣邊浮起:“王爺會有這麼好心麼……當初你是怎麼對槿的……輕羽可沒有忘……”
燕沉昊面色一沉,眼神驀轉森然:“好,本王就看你能熬得了多久!”
優雅地坐回椅上,靜靜地看着架上的人從咬脣不語到呻吟出聲到終於忍不住開口哀求。
燕沉昊面上卻並無一點喜悅之色。畢竟,能在“無情”的藥力下挺上一個時辰,實在說不清到底是誰贏。
走到早已全身溼透眼神渙散的男子面前,燕沉昊靜靜道:“說,你背後的主使是誰?”
莫輕羽吃力地擡起頭來,淚光盈然的眼望着燕沉昊,便像是不認得他似的,半晌方恢復了一點清明,卻是喘息着吃力地道:“王爺,求你……”
燕沉昊目中幽光一閃,語聲稍稍放柔:“輕羽,告訴我,你背後的主使是誰?”
迷離的眸中水波動盪,莫輕羽好半天方將他話中的意思意會過來,微微張了張口,那一點聲音便似破碎的絮:“是……王妃……”
燕沉昊面色一變,目光中那一點突然竄起的火色便似一把鋒利的劍,偏卻是冷得入骨:“你到這時候還不說!”
“我說了……是……王妃……是……槿……”
“我不信!”燕沉昊的聲音不大,卻似字字從齒間磨出,陰冷得讓整個地牢都似瑟瑟發抖。
莫輕羽水波盈盈的眼中似是滑過一絲笑意,卻一閃而逝,倏忽不見,只餘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在死寂的空間:“廣陵王讓他代小王爺……代小王爺嫁入北朔……其實……便是要他來探得消息……去西涼那次……其實亦是他的策劃……只因王爺你……負他太多……而這次……因爲你要攻打東蒼……他阻止過你……可是你並沒答應他……所以王妃纔不得不……不得不……”
燕沉昊面無表情地聽着,良久,方冷冷一笑:“到這時候竟還記得要保護你的主子嗎?輕羽,你以爲本王會相信你說的話?”
莫輕羽閉上眼,苦笑道:“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王爺不相信……輕羽也沒辦法……只希望王爺看在……看在夫妻一場……不要爲難王妃……他……他是真的……真的愛你……若不是……你逼他到絕路……他也不會……”
“閉嘴!”燕沉昊一聲咆哮,眼裡那片凌厲的光說不上是冷色還是血色,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一點點握緊,指骨喀喀作響,最終卻是一轉身,大步而去,甚至顧不得半途中的椅子,一腳踏去,堅固的花梨木椅竟是給生生踏斷,折裂的聲響在昏暗中的空間裡分外刺耳。
見燕沉昊突然發作,一旁的侍衛獄卒都有些不知所措,見他離去,終有一人小心問道:“王爺,他……”
昏暗中,燕沉昊的身影似是頓了一頓,然後便是冰冷森然的聲音傳來:“他不是要解藥嗎?那你們就好好給他解藥罷!”
莫輕羽已經記不得再次壓上來的這個男人是第幾個。
身體早已痛得麻木,在媚藥的催使下,正承受着的蹂躝倒是並不見如何痛苦,倒是被塞進嘴裡的巨物堵得難受,那種幾要捅破喉嚨的感覺幾要讓人窒息。
眼角漸漸有淚沁出來,卻並非因爲傷心,亦非因爲疼痛,那樣莫名的一行水,連自己都不知道它因何而起,從何而來。
身上的男人粗重地喘息着,便似一頭**的獸。身體猛烈地搖晃着,恍惚中想着,怕是要碎了。
不知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在這樣齷齪骯髒的境地裡,偏偏想起了那個槿花般的少年。
有點疑惑,爲什麼會想起他,甚至都沒想起那個自己心心念唸的人。
想起他清澈的眼神,想起他憂傷的表情,想起他,帶了一點點涼意的脣。
忽然想問問他:槿,如果你知道其實我騙了你,你,會不會恨我?
身上的男人忽然發出一聲低吼。凌亂的長髮下,早已破碎不堪的嘴角吃力地扯出一點笑意,又要換人了麼?
正等着又一番凌虐上來,下一刻,忽然覺到身上一輕,然後便聞得一聲悶哼。
很低的聲音,猝然而起,倏忽而逝。
吃力地擡起眼去,首先見到的是一滴鮮紅的**。
一滴血。一滴正從雪亮的刀尖上滴下的血。
緩緩擡眼望上去,幾名蒙面的黑衣人赫然出現在視野。
迷離的眸中緩緩露出一點笑意:“你們……怎麼這時候纔來?”
黑衣人卻並不答他,只淡淡道:“東西呢?”
莫輕羽似是早已料到他們的回話,仍是微笑着,澀啞的聲音道:“你……附耳過來。”
黑衣人互視一眼,終於有一名將耳朵湊了過來。
莫輕羽笑笑,在那耳邊輕輕吐出一個地址,然後吃力道:“真物就在那裡……我已經找了人拿了假物引開燕沉昊……他現在被我亂了心防,一時應該不會想到……你們動作快一點……把它交到小王爺手中……”
黑衣人點點頭,卻並沒動身,只將死水無波的目光靜靜落在他身上。
莫輕羽似是瞭然,那一時,脣角一點笑意竟是分外清雅,柔聲道:“你們動手罷。”微微一頓,卻是輕道:“請你們幫我帶話給小王爺……就說……我很開心……今生遇見他……做他的屬下……”
黑衣人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莫輕羽眼中露出一點欣慰,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冰冷的刀尖劃破喉嚨的時候,他竟並不覺得有多疼。
反倒是那幾不可聞的裂帛之聲,在他耳中分外清晰。
最後的那一剎那,不知爲什麼,他又想起了那個少年。
那一點點入骨的遺憾,終究還是烙在了生命裡。
槿,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可以相信的,包括你的愛人,你的弟弟,還有我……
但是,有一句,卻始終是真的,這一句,我沒有騙你——
這個世界上,我從來沒有這麼希望過一個人得到幸福,連我自己也沒有……但,我卻希望你可以幸福,永遠不要再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