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東蒼與北朔相鄰,幾十年來時起干戈,北朔國力強盛,而東蒼雖富有,但國人卻多文弱,並不擅於作戰。這一年,北朔又侵擾東蒼邊境,東蒼軍隊雖暫時將其擋住了,但東蒼此代皇帝齊晉昏庸懦弱,知曉北朔大軍兇悍,生怕真被北朔攻入,奪了他的帝位,因而便急令臣下想辦法。這時便有一名臣子提出“和親”建議。齊晉採納下來,當即便派了使者前去北朔。
卻不料那氣勢洶洶的北朔軍卻真停了下來,那領軍的北朔晉王燕沉昊倒也真答應了下來,只提出和親之人卻是必須由他來定。齊晉喜出望外,自是連不迭地答應。
卻不想,燕沉昊所定之人竟是一名男子,且,正是廣陵王齊淵之子齊瑾!
齊淵又驚又怒,自是不願將愛子嫁入苦寒北地,況齊瑾是個男兒,又怎能嫁給一個男人爲妻?無奈東蒼皇帝齊晉令下,雖齊淵是齊晉之弟,卻也無法違抗,但他卻怎麼也不願將兒子拿去和親。而齊瑾知道自己竟被一個男人點名要他相嫁的時候,自也是跳腳如雷,抵死不從。齊淵又恨又憂,一時間竟似老了好幾歲。
正在焦急之時,王府總管卻是猶豫着獻計上來:不如找人代替和親。然後便提起當年被齊淵拋棄的雙生兒之一。
齊淵聞計不由有些心動。他對那大兒子並無感情,如今能利用他救回心愛的小兒子自是最好。只是想到自己二十年前將他拋棄,而今卻又讓他代替愛子嫁給一個男人他卻又如何能願意?正自苦惱時,那總管卻言道不用擔心,接着便把幾年前齊瑾找人問出齊槿被送往之地且每年出去看望齊槿等等皆說了出來,又道如此一來,兄弟二人必然是有些感情的,如今弟弟有難,哥哥會幫忙也未可知。
那總管倒是料得不錯。齊槿深愛其弟,雖是父親齊淵親自上山來爲當年之事向他道歉認錯,哀求他幫忙和親,他亦只是沉吟,但當齊淵言道若真讓齊瑾嫁過去,只怕依他那性子,寧願自殺也說不定,他便開始猶豫了。齊槿雖與齊瑾相處的日子不多,卻是對這弟弟的性子極是瞭解的,只怕若真要逼他,他當真會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來。又想到弟弟自小嬌生慣養金尊玉貴,又哪能過得了那種嫁入異國委身男人身下的日子?而自己自小被親人拋棄,卻是早已習慣了清苦生活,弟弟尚有父親牽掛,而自己卻是孑然一身,無人會念,便縱是代他嫁入異國老死異鄉,也算是爲自己所愛的人盡了最後一點力。
他稟性本就善良,二十年前被父親拋棄,如今二十年後又再次被親人放棄,心下雖自傷感失落,卻也並不覺怨恨,因而雖未當場答應齊淵,心下卻已模模糊糊有了決定。
而當晚齊瑾的出現卻更是助他下定了決心。傍晚時分,齊瑾突然出現在齊槿面前,雖已是二十歲上的俊秀青年,卻一上來便撲進哥哥懷中,久久抱着哥哥不放。他雖是並未言語,齊槿卻知他必是心中惶恐害怕。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現今已然長大,再不是當初那個說哭便哭的小孩子,行事處世只怕自己根本不及,但在齊槿眼裡,他卻仍只是一個有點任性的孩子而已。
當晚兄弟二人同榻而眠。齊瑾仍像以前那樣緊緊貼在哥哥懷中,卻並不像以前那般眉飛色舞說個不停,只是沉默着,然後突然問道:“哥哥,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爲我哭?”
齊槿嚇了一跳,連忙道:“小瑾你怎會這樣說?好好的,怎麼說起……”
齊瑾埋在他的懷中道:“哥哥,你有沒有喜歡過人?”
齊槿愣了一愣,不知想到了什麼,微有些恍惚,沒有答語。
齊瑾卻是問道:“如果哥哥喜歡一個人,卻不能跟他在一起,哥哥會不會難過得想死?”
齊槿一愣,隨即卻是明白過來,輕聲問道:“小瑾……是有喜歡的人了麼?”
齊瑾點點頭,低聲道:“哥哥,我真的是好喜歡他,可爲什麼,上天會那樣對我……”語聲中透着無法掩藏的傷心。
齊槿並沒有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因爲他想他知道齊瑾說的是什麼事,想到自己心愛的弟弟有了喜歡的人,做哥哥的自然是微有失落同時亦是開心,只是再想到那嫁往北朔的和親……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難怪小瑾會這麼傷心……
他自己並不是不知情之痛,思之傷,深爲明白不能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多麼痛苦的事,哪忍讓弟弟與他所愛的人就此分開?反正這個世上應該亦無人會惦念自己,如果用自己可以換來小瑾的幸福的話……
下意識地將懷中的弟弟抱緊,齊槿輕聲道:“沒關係的,小瑾,你們一定會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而他懷裡的齊瑾卻是微微一僵。不知想到了什麼,齊槿表情微有恍惚,因而沒有看見那抹齊瑾看向他的複雜眼神……
齊淵再次出現在齊槿面前的時候,不待他言,齊槿已自微笑道:“王爺您不用再多說,我想過了,我答應您。”
齊淵自是大喜。齊槿亦是一直低眸微笑着,因而無人看見,那掩在那濃密睫扉之下的清澈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