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宇的死,不但有老兄弟的背叛,有延香堂的出手,竟然還牽涉到了許家,這是步淵沒有想到的。
步淵竭力的儘快理順這裡面所蘊含的內容。
首先就是兄弟社,在王哥的介紹下,步淵總算是對這個所謂的兄弟社,有了大概的瞭解。
兄弟社,楊家起家的班底,從楊飛宇的父親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存在,數十年前就已經是鵬城乃至周邊縣市的地下世界掌控者了,不過隨着楊飛宇十年前金盤洗手另起天寶藥業漂白,兄弟社這些年已經隱入了暗中,哪怕是道上的許多人,都不清楚兄弟社的內幕。
但延香堂顯然是知道的,因爲延香堂的龍傲天,原本就是兄弟社出去的人,和楊飛宇一樣另起爐竈,這些年一直都在蠶食原來兄弟社的地盤。
此外,兄弟社中,有一些老兄弟也逐漸脫離了楊家,其中以鵬叔的勢力最大。
這裡面自然有楊飛宇念舊情下的刻意放手,卻沒想到這次被鵬叔給直接出賣了。
目前的情況很糟糕,跟隨者楊飛宇身邊的兄弟社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恐怕都已經暗中被那鵬叔拉攏,楊飛宇若是還在的話,就算是鵬叔,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現在,楊飛宇死了,楊婉瑩太過年輕,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插手過兄弟社的事情,就算是兄弟社出來的那些人仍然念舊情,恐怕也不會再聽從楊家的。
王哥控制了一部分兄弟社的力量,這是楊飛宇最後控制的家底,而這部分力量,也正是楊飛宇託付給步淵的部分。
楊飛宇雖然明說,但步淵卻是清楚的,天寶藥業是楊婉瑩的,兄弟社的力量,是爲了保護楊婉瑩而留下的。
楊飛宇這是死都要算計他一把。
當然,這或許也不算算計,從另一個角度講,何嘗不是成就步淵。
理順了這裡面的門道,步淵也覺得頭疼。
楊家現在是擺在明面上的一塊肥肉,是誰都想來分一塊的。
鵬城本地的延香堂和其他兄弟社出來的小團體不說,連許家都出手了。
步淵不知道許家爲何要對楊家出手,但不妨礙他做出判斷。
“王哥,現在的情況是,無論是延香堂還是鵬叔他們,都不知道老闆已經去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集中力量,先對付一家,現在龍大少在我們的手裡,還有延香堂的紅花雙棍之一,這是不錯的籌碼,照着我的意思,先對付那鵬叔,一來給老闆報仇,二來,避免他拉攏更多兄弟社的老兄弟,只要這些人不聯合一起對付我們,延香堂想要有下一步的動作,也好考慮一二。”步淵分析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慶幸的是,步淵好歹在道上臥底了大半年,對道上的道道有所瞭解,否則讓他一個警校生來幹這樣的活計,實在是太爲難人了。
王哥眼神一亮,雖然說他交出了主導的權利,但何嘗不是想考研步淵的能力。
“步淵,你這想法不錯,就這麼辦,現在看你怎麼安排。”
步淵看了別墅裡面一眼,“這次我們這邊也是損失慘重,所以,王哥,你只需要將那鵬叔的蹤跡給我打探清楚,清理掉對我們不利的痕跡,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
王哥沉默了。
他明白步淵的意思。
今晚,他們折了十多個兄弟,楊飛宇也死了,必須處理好,纔不會驚動警方,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將楊飛宇的屍體火化,不留下任何的證據。
“步淵,這不行。”
楊婉瑩匆匆走了出來,眼角中仍然帶着淚痕,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剛纔,她已經哭暈過去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醒來
楊飛宇的驟然離開,最難以接受的,就是楊婉瑩了。
“這邊的善後可以處理,但那鵬叔不是善於之輩,身邊從來都有保鏢跟隨,都是高手,何況是這個時候,步淵,那些道上的利益,如果他們想要,讓他們拿去就是,有天寶藥業在,未必養活不了仍然忠心於我楊家的兄弟社兄弟。”
楊婉瑩的眼睛通紅,雖然說的很輕鬆的樣子,但任誰都可以看出,楊婉瑩此時是何等的憤怒。
但就是這麼一個此時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卻不得不忍住心中的衝動。
步淵瞭解楊婉瑩,王哥同樣瞭解楊婉瑩。
可他們也沒有想到,楊婉瑩竟然能夠沉得住氣。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楊婉瑩此時出來阻止步淵,不是不想報仇,而是擔心步淵出事,或者說是擔心身邊的人再出什麼事情。
果然,不愧是楊飛宇的女兒。
“大小姐,你放心吧,老闆既然把你的安全交給了我,我自然會保你平安,至於其他的,你不用擔心,王哥,麻煩了。”步淵心中明白楊婉瑩的想法,但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看到步淵轉身離開,楊婉瑩急了,剛要追上來,就被王哥給擋住了。
“大小姐,讓他去吧,其實我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天寶藥業雖然實力雄厚,但卻是建立在兄弟社的基礎上的,唯有收了兄弟們的心,才能維持的下去,步淵的選擇沒錯。”
楊婉瑩神色複雜了起來。
她何嘗不知道是如此。
但讓步淵這麼的去對付鵬叔,豈能讓她不擔心。
步淵,原本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可是現在,卻甘願獨自去爲他們打開一條生路。
只有對付了鵬叔,兄弟社的老兄弟纔會有所顧忌。
只要兄弟社不亂,延香堂也得掂量下。
但,這都是基於步淵能夠做到的基礎上才行。
“王哥,讓兄弟們做好準備,若是步淵出了任何意外,那就來個魚死網破吧,我楊家,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楊婉瑩咬了咬牙。
她楊婉瑩,從來就不是軟弱的女人。
王哥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該做最壞的打算了。
兩人都沒有發現,在步淵離開的時候,步軒悄然的跟了上去。
響水村,是一個徵收待改建的村落,村子很小,很安靜。
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已經遷移走了,整個村子還住着的人不多。
黑色的掩護下,誰也不知道,村中的一棟小樓,以及四周的房屋,都被一夥突然來到的陌生人給佔據了。
小樓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坐在太師椅上,看似悠閒,但看他那緊皺的眉頭,就可以看出他此時有多焦慮。
“老四,還沒有消息嗎?”中年人問了一聲。
像這樣的問題,他在這一個小時之內,已經問了不下十次。
這個中年人,正是鵬叔。
在將楊飛宇的去向透露給了延香堂之後,鵬叔就帶着自己的心腹,悄然的來到了這個半廢棄的偏僻的郊區村落。
他在等,等那邊的消息。
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鵬叔出人意料的反水,坑了楊飛宇一把,可不能把自己也坑進去了。
爲此,他甚至都沒有去現場。
只要延香堂幹掉了楊飛宇,鵬叔有十足的把握,和延香堂半分天下。
延香堂這幾年雖然擴張的很快,但底蘊不足。
他卻不同,本身就是兄弟社的二號人物,只要上面沒有楊飛宇壓着,鵬叔可謂是去掉了身上的束縛,可以大展身手。
這也是鵬叔選擇和延香堂合作的原因。
楊飛宇當年退隱,在他看來,就應該把位子傳下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讓他們這些老兄弟束手束腳。
這十年來,鵬叔已經拉攏了很多原本的老兄弟,早就有完全獨立的想法了。
只是楊飛宇一日不死,他這個願望,註定不能實現。
現在,機會來了。
“鵬叔,那邊還沒有消息,您看我們是不是派人過去看看?”小四也是兄弟社的人,鵬叔的鐵桿,鵬叔能有今天的成就,有大半功勞靠的是小四的敢打敢拼。
“還是算了,現在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若是派人出去,必然會被人發覺,還是再等等。”鵬叔揮揮手。
他已經做了兩手準備,萬一楊飛宇沒有死,他不出現也好有藉口可找。
以楊飛宇這些年來的性子,未必會跟他翻臉。
但若是他的人被人發現出現在那個是非地方,可就難以說的清了。
骨子裡,鵬叔對於楊飛宇,還是很忌憚的。
小四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鵬叔這也太過小心了,按照他的想法,以鵬叔現在的威望,就算是真的從兄弟社獨立出來,楊飛宇也未必敢說什麼。
畢竟,當年龍傲天這麼做的時候,楊飛宇不一樣屁也沒放一個。
楊飛宇的膽子,早在當年發生那件事的時候,就已經喪盡了。
不過小四不敢堅持。
無非不過就是再等幾個小時而已。
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天亮的時候,無論怎麼樣的狀況,也該見分曉了。
唯一可惜的是,這樣的大事,他竟然無緣參與進去,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遺憾。
小四遺憾的時候,絲毫沒有想到,這偏僻的小村子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村口,有一座土地廟。
村裡的居民大多數都已經搬進了成立的安居房,土地廟自然荒廢了起來。
不過此時,土地廟不大的空間裡面,鵬叔手下綽號蛤蟆的混混正狼狽的趴着,目光注視着唯一一條通往村子裡的沙石路。
大半夜的躲在土地廟裡面,並不是件美差,不過誰讓蛤蟆前些天剛翻了錯誤,差點就被鵬叔給抽死,這不將功贖罪嘛。
餵了一個晚上的蚊子,蛤蟆渾身都不自在,心裡無比埋怨,卻不敢撂挑子不幹。
只要他敢,指不定明天就餵了江裡的王八。
鵬叔對叛徒的狠辣,是所有人都畏懼的。
百無聊賴的蛤蟆眼睛都發酸了。
這地方,這個時候,鬼都沒有一個呢。
就在他埋怨着的時候,忽然,一股冷風,似有似無的吹襲着他的耳垂。
蛤蟆渾身陡然一僵。
走得夜路多,不會是撞邪了吧?
何況,這裡是土地廟。
蛤蟆陡然慌了,正要起身,忽然心口一痛,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