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八點半, 薛螢給陸皓撥打了一個請假電話。說自己今天有事耽擱,要求請假一天。
“不準假。你最近事兒怎麼這麼多?!”電話裡陸皓顯得很不耐煩,“趕緊過來接我。”
“今天公司本來沒排通告, 你不准我也可以休息。我特意提前半小時通知你了, 你還有充裕的時間選擇是自己開車還是去外面打車。”薛螢態度堅決的說完, 不等陸皓髮作就掛了機。
電話一頭的陸皓被氣得不輕, 卻又無可奈何。尋思來去, 料定是自己在電梯裡的那個玩笑開過火了,惹怒了這個凡事都特別較真的小女人。他自己其實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個時刻爲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以至於電梯門一開,他就落荒而逃。而昨天晚上, 他其實只是不想帶她去那種燈紅酒綠的場合罷了。模特圈的聚會, 並不是表面上帥哥美女看起來那麼的光鮮亮麗。
當時看着薛螢生氣離開的背影, 他就有些後悔自己不該拿電梯裡的事做幌子。相處這半年多來,薛螢還是第一次如此態度堅決的臨陣撂挑子, 看來她是真的爲這事生氣了。盯着手機上薛螢的電話號碼,他也有心想給她道個歉安撫一下,可幾番猶豫還是覺得抹不下面子。最終,他只嘆了口氣,自己開車去了發佈會現場。
這邊薛螢掛了電話, 卻也是有些忐忑。第一次用這種口氣跟陸皓說話, 第一次不由分說的先掛機, 她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她還擔心陸皓會打電話過來罵人, 那電話卻一直安安靜靜的躺在衣兜裡。
收拾好被劉菱弄得一團糟的屋子, 薛螢換了衣服就下樓了。今天是陸爸爸的六十大壽,她帶着昨天買的那套釣具, 以往日參加關愛空巢老人一般的志願者心態,開車直奔位於Z大物理學系所在的教師公寓。
薛螢有高中同學上Z大,她之前也來過這個校區。所以按照陸媽媽告知的路線,她一路順暢的找到了位於教師公寓最裡面一幢4樓的陸家。應聲開門的正是陸皓的母親,這位身型偏瘦帶着眼鏡的陸媽媽,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書卷氣,看起來並不像電話裡給薛螢的感覺那麼柔弱無助。
“阿姨,我就是之前給你通電話的薛螢。”立在門外的薛螢作了自我介紹。
陸媽媽擡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薛螢後,臉上露出了笑容:“哦,你就是薛助理?沒想到你這麼年輕。我記得上次在銀泰見的那位,好像年紀有三十好幾了吧?”
陸皓的助理換了好幾任了,要說年齡這麼大的,怕只有靳貝貝了。薛螢便笑道:“我是去年才進公司的,阿姨你說的可能是陸少的經紀人貝貝姐。”
“哦。我這眼睛不好,老是沒弄清楚。”陸媽媽有些尷尬的退開一步,讓開門道,“薛助理快請進。”
“阿姨,叫我小薛吧。”薛螢轉身拎起擱在門口的釣具拎走了進去。
這幢房子的年成至少也有二三十年了,只是薛螢沒料到房子裡面的裝飾裝修竟比樓外面看起來還要老。客廳裡擺放的還是那種又厚又重的21寸電視機,老式的厚木沙發和茶几已經漆色剝脫,靠窗的一面牆下有一對老式圈椅,上面擺放着一套青花的茶具。房子裡沒有安裝空調,只有靠電視櫃的地方立着一臺電風扇。除此之外,客廳的其他位置就像是學校的圖書館一般,擺滿了書架。
這裡和陸皓九溪煙舍裡的裝修相比,九溪煙舍簡直就是奢華得令人刺眼了。以陸皓現在的收入,別說是買下“半日閒”那樣的莊園,他就是隨便一個片子的片酬也足夠給父母重新裝修一下這套房子吧?
“陸皓之前給我們在湖區買了新房子,他爸爸就是覺得住在學校裡近便,捨不得搬出去……”陸媽媽似乎看出了薛螢眼裡的驚訝,若無其事的解釋了一句。
薛螢知道是自己打量這屋子的目光有些太放肆,忙忙收束了目光道:“我知道叔叔的感受,老房子住久了,是有感情的。我爸媽也是一直捨不得換房子。”
陸媽媽引着薛螢在沙發上坐下,一邊忙着給她倒茶水,一邊客氣道:“今天真是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叔叔不在家嗎?”薛螢接過茶盞問道。
陸媽媽抱歉道:“在的,他還在書房裡給一個研究生講課題的事兒。他脾氣倔,這種時候不讓人打攪。”
“哦。那他身體好些了嗎?”
“前兩天去醫院輸了液,已經好多了。他身體老毛病了,每年開春都這樣,往後就好一些。說來好笑,他來南方二三十年了,還是不適應這邊的氣候……”
“叔叔是北方人?”
“嗯,他老家是吉林通榆的。”
“好巧,我老家是大安的,離通榆很近呢……”
薛螢在客廳和陸媽媽就此聊開了話題。陸皓5歲前一家人還住在通榆,後來陸爸爸到Z大就職,一家人才搬來南方。陸媽媽是地道的南方人,在北方讀大學時認識的陸爸爸,陸爸爸後來到Z大任職,也是因爲考慮離她的家近。
“要是早知道他和亮亮都不適應這邊,當初還是應該留在那邊……”
聊着聊熟悉了,陸媽媽口裡的“陸皓”就又變成了“亮亮”。只是薛螢聽得有些奇怪,陸皓怎麼不適應這邊了?卻又不敢貿然相問。
畢竟是初次見面,兩人聊了半個多小時,薛螢把陸皓最近那些雜七雜八的通告都給陸媽媽講了,又誇了陸皓的演技和敬業精神,還把那天陸皓參加的魔方交流比賽也詳細說了,能聊的話都聊得差不多了,而陸爸爸還在書房閉門給學生講課題,也不知道要講到什麼時候去,薛螢便覺得自己應該告辭了。她將那套作爲生日禮物的釣具遞給陸媽媽,又替陸皓說了通如何惦記父親生日的好話。
陸媽媽打開釣具包,當即就笑開了顏:“還是亮亮懂他爸爸。他爸爸最喜歡釣魚。亮亮小時候,經常被他爸爸帶着去湖邊釣魚,曬得一身漆黑不說,一身還給蚊子叮得大包小包的,我看了都心疼。不讓他去,他還不樂意……”
聽着陸媽媽的回憶,薛螢終於明白爲什麼陸皓對釣魚的門道懂那麼多,原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陸媽媽又道:“往年亮亮讓快遞送的那些禮物,他爸爸連包裹都懶得拆,今年這個他見了一定高興……”
薛螢不禁一愣:都在一個城市,陸皓竟然讓快遞給父親送生日禮物?!他有這麼忙嗎?掙錢有這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