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十里公子離開的背影,六公主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別看她跟十里是結髮夫妻,其實算下來,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沒有太長。十里是一個性格比較冷淡的人,若不是有事或者是要留宿,基本不會在白天的時候來她的院子,這樣沒有長時間的接觸也就讓六公主對於自己的丈夫其實是充滿了忐忑和敬畏的。
原本,她也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而且,她在沒有出嫁的時候,在公主中也算不得受寵,更何況,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十里公子的王妃。
王妃跟駙馬的差距是很大的。王妃屬於嫁出去的,而駙馬說起來也是公主嫁出去,可是到底跟招了一個女婿沒有太大的區別。膽子小加上了身份的關係,讓六公主在十里的面前一直不是底氣特別的足,就算自己對於十里經常留宿在丁側妃的院子這件事十分的介意,可是也不敢跟十里提出來,只能一直埋在心裡。
這件事就這麼藏着,六公主都不知道自己要藏着這件事到什麼時候,全部都放在心裡面,她的心口被堵得疼。崔嬤嬤總是勸她不能給這丁側妃好日子,可是,那丁側妃滑不留手,她就算想抓住她的小辮子似乎也總是做不到。真是沒有想到,這日子那麼快就到頭了。
現在公子要帶自己先走,那麼只等到了那邊,自己全部都佈置好了,將這後院都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在來看看這些人。要是十里能想得起來,她就將這些人接過來,不過那個時候自己已經佔盡了先機,也不怕他們能翻出什麼幺蛾子。要是公子想不起來她們,那就更好,她也不會主動提出來將她們接過去。
就讓她們在這個涼州自生自滅好了,不管怎麼說這涼州的驛館可是在慶國啊。
六公主這麼想着臉上就透出了發自內心的笑意來。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無黑的頭髮,微微的揚起了下巴,端坐在那裡,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好心情的光芒。崔嬤嬤站在她的身邊,雖然剛纔這十里公子過來跟六公主說話的時候將她給支了出去,但是現在從六公主身上的她就能感覺到她的好心情。
於是,崔嬤嬤也過來湊趣說話:“公主這是怎麼了?心情那麼好。”
六公主視崔嬤嬤爲自己的心腹臂膀,當然這種事情也不會隱瞞她的,於是,將剛纔十里說得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崔嬤嬤說了一遍。崔嬤嬤聽了也是高興,不過,比起對於到了興國的高興,這崔嬤嬤更擔心在去興國的一路上的安全。
對於崔嬤嬤的擔心六公主自然也理解,不過,剛纔看見十里的樣子,六公主的心裡面還是放下了幾分,她說道:“不過是這點路,公子都不怕,我怎麼能害怕?再說了,這興國人也不是怪物,就算是爭權什麼的,也沒有見人在半路上光明白日之下做過什麼的。”
崔嬤嬤雖然心裡還是擔心,但是想了想六公主的話,覺得她說得也是很有道理的,於是,也就不在說這個話題,反而將話題湊到了六公主感興趣的上面。她笑道:“我就說,這公子還是愛重公主的,你看看,這回子回去,明顯就是要跟着興國的皇帝表明正統的,他帶着你,可見還是將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你是正妻,是公主,就算是平日裡面他去丁氏那院子裡多了幾次又能如何?也不見這次他帶這丁氏回去。”
六公主聽着這話便覺得舒心,她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點點頭表示同意崔嬤嬤的話。
崔嬤嬤見公主的臉上喜氣洋洋的,便少不得要多說幾句,好好讓公主心裡歡喜一下。
“你看看這回一同回去的兩個人,除了公主就是廖氏,公子也不是隨便開口就選出來的。您是正妻是公主,當然是要去的,而另外一個選誰去可是大有文章的。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讓丁氏去的,那丁氏不管怎麼說是側妃,可是公子根本就沒有提她,而是選了不得寵,而且身份也是最不顯的廖氏,這不是心疼你是什麼?這一定是生怕公主在去興國壓不住丁氏,這纔沒有讓丁氏去,而是讓這個廖氏,既可以向人表明,他不重色,又可以讓你過得舒坦,你看看,我就說啊,公子明白着呢,這什麼人是最重要的,什麼人又是無所謂的,一掃眼就知道了。”
六公主其實沒有想那麼多,現在聽着崔嬤嬤這樣一分析,也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當下臉上笑意更加重了起來,她一邊喝茶一邊假裝訓斥崔嬤嬤:“你混說什麼,那丁側妃也是主子,也是公子愛重之人,你切不可這樣的張狂,要不是人家打了你的臉,我可保不住。”
崔嬤嬤當然不會相信六公主嘴上說得這些說法,她只是在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什麼公子愛重之人,就她那個德行,她也配!不過就是一個鄉下種地的,不過是年少時候跟公子有了幾分交情就能抖起來了?也不過就是個玩物。”
“那是側妃。”六公主臉上雖然正經,可是眼中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側妃怎麼了?側妃也不過是一個妾,妾就是個玩意兒,怎麼能跟公主您比,您看看,這平日裡威風夠了吧,到了現在才見了真章,知道什麼小鍋纔是鐵打的,她還以爲她真是公子的心頭肉呢,要是真的是心頭肉,難能不帶走的。”
丁小閣用那白玉的勺子在小碗裡攪動了一下羊奶酪子,放進了口中,那醇厚的味道讓她覺得心情也愉悅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打聽消息回來的小丫頭,揮揮手示意她站起來,不過對比起整個屋子裡面所有人的憤憤不平,丁小閣的表情實在是顯得太爲愉悅和淡定了。
她只是讓人打了賞,然後就打發所有人下去了。南姑姑看了看丁小閣的表情,還是上前勸解道:“側妃,千萬別忘心裡面去,那到底是王妃,是公主。”
丁小閣擡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南姑姑一眼,然後點點頭說:“你說得沒錯,我跟她置什麼氣啊,再說公主說得都是實話,我確實不過是就是個玩意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說到了這裡,丁小橋的臉頰上更是溢滿了洋洋的喜氣:“做人啊,得知道自己的位置,這纔不會生出什麼不安分的想法來。”
這話聽起來確實是那麼一回事,可是仔細的再一琢磨卻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南姑姑看了看饒姑姑一眼,不過饒姑姑似乎也沒有明白丁小閣的心裡面到底在想什麼,於是兩個人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邊再也不多一句嘴了。
十里臨走前的那一晚上去六公主的院子裡用了晚膳,丁小閣是從來沒有等十里的規矩的,她從來都是該吃吃該喝喝,你要是派人來呢,她就給你多備一點吃的,要是不派人來呢,那就對不起了,來了也沒有你的份。
於是,丁小閣早早的就讓人將自己準備好的小火鍋給擡了上來,雖然說着一個人吃小火鍋是有些寂寞,可是丁小閣從來都是個心寬的,她只是往鍋里加着菜,然後撈出來大口大口的吃着。
大概也只有在吃到這樣的味道的時候,纔會讓她格外的想起上河鎮,想起丁家,想起那些年少的歲月。
“你是不是從來都是趁着我不在就吃這樣的暢快的東西?”就在丁小閣埋頭大吃的時候,就聽到了十里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擡起頭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走到了桌子邊,並且脫鞋上炕的十里,十分的詫異。她將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這才問道:“你不是去六公主的院子裡了嗎?怎麼又過來了?”
“怎麼?我來不得?”十里看了看丁小閣,哼了哼鼻子。這個時候,已經有人給他送上了碗筷和作料蘸碟了,他也毫不客氣就開始往那鍋裡面加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接着開始吃了起來。
丁小閣眼見着自己喜歡吃的一塊豬肚子被十里給撈走了,心裡不痛快起來,她撇了撇嘴:“你倒是來得,只是你這一來,只怕明天我又要聽那些女人的陰陽怪氣了,心煩不心煩?”
十里揚起眉毛看着丁小閣笑道:“你這是在抱怨?”
而丁小閣彷彿沒有聽到十里的問話,忽然就雙手一拍,樂道:“哎呀,我忘記了,明天你就要走了,可就沒有這麼多人了。”
十里動了動嘴角,見丁小閣絲毫不將自己放在心上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裡忽然就不痛快起來了,她難道就不會問問自己爲什麼會從六公主的院子出來的原因嗎?
要不是因爲她,要不是因爲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這個給你,你不是喜歡吃嗎?要這個時候吃着纔好吃。”就在十里的心裡正在怒斥着丁小閣的不上道的時候,忽然就看見一雙牛角筷子夾着幾片剛剛燙好的豬肚子放在了自己的碗裡。
他擡頭看去,看見的是那個眉眼之間雲淡風輕又滿不在乎的丁小閣,心裡的那股氣瞬間就卸掉了,罷了罷了,她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何必生氣。現在能坐在這裡,看着她,也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