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確實是挺不好走的,像是丁小橋這樣穿着厚底的繡鞋想要平平穩穩的走到了田埂上還要能蹲下去,這也是個技術活,於是莫思歸就扶着她的胳膊,也算是一路提溜就將她提溜到了她要去的目的地。其實丁小橋蠻奇怪的,按道理說,自己和莫思歸穿的鞋都差不多,而且他的身高比自己高得多,應該是更加不好掌握平衡,可是爲什麼他就能在這樣的地方健步如飛,而自己簡直是一不小心就要摔跤得跟狗啃屎一樣。
難不成還真是男女的構造不一樣嘛?
丁小橋蹲在田埂上,從一邊撿了一跟木棍,然後就將木棍直立着朝着那水裡插了下去,一直插到了剛剛能碰觸到泥土爲止,接着她將那木棍拿了出來,用手將潮溼的地方比劃了一下,她轉頭問莫思歸道:“這一般的鯉魚或者草魚要多深的水才能養活?”
莫思歸微微一愣,不過隨後他就明白了丁小橋的意思。這年他早就從一個不知道人間煙火的大少爺成長爲對於這些農活了然於胸並且幹起來也是乾淨利落的一把好手了。他接過了丁小橋手裡的那根木頭,自己也比劃了一下便說:“這麼深的水差不多能養了。”
丁小橋不免有分驚喜,又問:“那水稻的水這麼多夠不夠?”
莫思歸又想了想便說:“還有點,可能還要在加上一點點,不過,對於你要在稻田裡養魚來說,可是怎麼都夠了。”
丁小橋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她的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燦爛,莫思歸將她拉了起來,便又扶着她往丁修節他們人多的地方走去。不過丁小橋一邊走一邊扭頭看着莫思歸說:“你怎麼知道我想要在稻田裡養魚?”
“我看你對於養魚這個事情寫寫畫畫好久了,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剛纔你一比劃便想到了,這又不算難猜。”莫思歸小心翼翼的扶着丁小橋,順便還要擔心她時不時扭過頭來跟自己說話,這田埂又窄,並且溼滑,還是很不安全的。
丁修節和米氏見兩個人下到了田邊,摸摸索索一會兒又回來了,不禁相視笑了笑,米氏開口道:“你們兩個發現什麼了?”
回頭看了一眼垂着頭只是小心扶着自己走路的莫思歸,丁小橋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道:“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我看你的臉都快笑爛了。”米氏的眼睛彎了起來,目光在莫思歸扶着丁小橋的胳膊上轉來轉去,很有一種意味深長卻不能輕言的味道。
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從田埂走了過來了,丁小橋卻只是蹦蹦跳跳的走到了父母的身邊,絕口不提自己想到的好事,賣了一個好大的關子。一直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丁小橋這纔將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
丁家現在吃飯還是保留着原來的規矩,並沒有因爲自己家富貴了就有一些大戶人家的規矩,所以他們還是團坐在一張大大的黃楊木桌子上吃飯,什麼男女分席的,大概也只是在家裡來了客人才會略微遵守一下。
這個習慣丁小橋一直覺得非常的好,首先古代的家庭關係並不是很和諧,父母子女之間,尊敬有餘,可是愛護卻顯得很少,明明父母和子女都很有感情,卻偏偏因爲沒有溝通而顯得生疏了。平日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要說真的有時間坐下來溝通,可能也就真的只有吃飯的時候了,雖然,古代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這一條在丁家還真是沒有貫徹。
都說,中國人的文化是飯桌文化,這一點都不假。像是在丁家便是這樣,很多的父母子女的感情都是在飯桌上聯絡的,而更多的是,這個時候是一家人最放鬆的時候,白天的那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各種想法都可以拿出來說一下,大家都可以說說自己的看法,說不定就能有更完善的計劃出爐了。
一開始,莫思歸是堅決不願意坐下來和丁家人一起吃飯的,不過,後來連明遠都被拉着坐下來了,他也就沒有堅持的理由了,所以,到了現在他也是成爲了這丁家晚餐桌上的一員。
“你說什麼?在稻田裡面養魚?這成嗎?”丁修節首先就提出了質疑:“這魚跟稻穀養在一起,會不會對於稻穀有不好的影響啊!這可別爲了養魚耽誤了秋天的收成啊。”
先不管這個魚的經濟利益如何,對於農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那莊稼的收成,有了這些糧食的收成安心,這一年到頭的心思才能放進肚子裡去幹些別的事情,否則的話,那無論做什麼都好像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想是吃飯沒有吃飽,睡覺也沒有被子一樣的不甚安心。
所以當丁小橋提出這個一田兩用的時候,丁修節首先關心的便是這會不會影響收成的問題。其實這光光是丁修節的想法,也是在座所有人心裡面的想法,於是他們都將目光投向了丁小橋,十分認真的看着她,希望能聽到更多的關於這些方面的知識。
丁小橋看了一眼莫思歸,而莫思歸則放下了筷子開始爲丁小橋的想法進行補充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想法很是可行,首先水稻長起來之後,那些水要一直都在,與其這麼浪費着長些紅蟲或者螺絲倒不如再養些魚,其次,這個稻田裡最煩的就是長草了,又不好除,又影響收成,如果養魚的話,魚就可以在它們還是草籽的時候全部吃掉,也保證了稻穀的長勢,最後這個魚的排便也能落到水裡,正好可以作爲肥料給稻穀上肥,這也免得我們到處去找肥料,真是一舉多得。”
莫思歸的話讓明遠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他在現代的時候可是一個城市金領,要說,這個農活什麼的當真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聽了莫思歸的說法,倒是讓他想起來不少聽說的事情來他,他也開口道:“我也覺得這個可行,似乎我還從哪本上看過,有的地方是有這樣的方法的,又養魚又種稻谷,更有甚者還會將鴨子也養在田地裡,鴨子可以吃掉螺絲還有一些害蟲,它們的糞便除了能讓魚吃之外,又能肥田,真是省了多少事情。”
聽着三個在家裡最有分量的年輕人都這麼說之後,一家人都不免心動,可是,這畢竟是新鮮事物,誰也不敢就這麼放開手去嘗試,所以,儘管大家都心動,可是主管這個種植的米林卻遲遲都沒有拍板,就連丁修節也看着他問:“林子,你覺得這事……”
米林了頭髮,一臉的猶豫:“說實在的,我是很想試一試,可是,這要是不成功,今年的糧食收不上來可咋整。”
這其實也是所有人心裡遊移不定的最重要的問題。
對於家裡面這些決定,丁五郎和丁七郎一般是不插嘴的,首先他們現在主要是念,就算閒的時候去田裡做農活,也是做一些常規的農活,這種開拓性的農活他們不明白,所以也一般不亂提建議。不過今天丁五郎倒是一反常態道:“爲什麼不去試試看呢?就算是影響到了今年的莊稼收成那也不會顆粒無收是不是?就算是顆粒無收那又能如何?就當我們家今年過得艱苦點罷了,好歹不是還剩着有魚呢,就算是連魚也不剩的話也沒事,至少不是讓我知道這事不可行嗎?況且今年是梯田建好的第一年,我們誰也不能保證今年的收成很好,既然都是在實驗,那就實驗到底好了。”
不得不說,這丁五郎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平時很少說話,這偶爾那麼一說話,還真是讓人對於他的意見相當的重視。
丁修節和米林還有曹宿生都開始思考起丁五郎的話來。也都在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在這開拓進取的過程中他們是在是太拘束了一些。
最後,長輩們一合計,便牙一咬心一橫同意了這個說法。特別是米林,雖然眉頭都已經皺得可以打起了結來了,可還是一臉豪情的拍拍胸口說:“好!就豁出去了!就當今年我們一家不掙錢,就當今年我偷懶了,這魚就這麼養了!”說着他又微微頓了頓,開始想起剛纔明遠說的那個養鴨子的事情來,他又有些猶豫的說:“至於明遠說的那個養鴨子,我覺得還是暫時等一等,先等到我們這個田裡面養魚的事兒成了,在考慮這個吧。”
其實明遠說這個鴨子也本來就是爲這個稻田裡養魚作爲佐證的,也沒有真的想過順便也把鴨子養了,畢竟現在的丁家還算不上是真的大富之家,他們的步子不能太大,他們的盤子也不能太大,否則就沒有辦法掌控了。
這事就算如此定下了,可是接下來就有一個問題了。丁修節現在可是非常有品牌意識的,於是在這事一定下來之後他立刻就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那這魚叫什麼?橋牌魚?丁記魚?這好像不太好聽啊!”
丁小橋看了看莫思歸,又看了看明遠,笑道:“稻田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