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心,白首不離_第43章 滄海桑田心如月

跟着軒轅卿塵到了紫鸞閣的屋檐下,他伸手環住她的腰,抱着她,輕點腳尖,兩人便輕盈地到了屋檐上。

慕凝芯還沒回過神來,突然之間就站在了高高的房頂上,忍不住往下一望,心裡懼怕起來,要是從這麼高的地方跌落下去,肯定會沒命了吧。下意識地握緊了軒轅卿塵的手。

感覺到她的害怕, 軒轅卿塵微微一笑,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在她耳畔柔聲說道:“芯兒,別怕,有我在。”

慕凝芯依偎在他懷中,輕輕應了聲:“嗯。”

摟緊了她,軒轅卿塵望向遠處,回憶道:“小時候我不開心時就會躲到屋檐上,在上面走來走去,累了就躺在上面看星賞月。我父皇命人找我,那些太監和侍衛在下面着急地四處尋找,而我就在上面看着他們,偷偷地笑。”

想到這,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接着說道:“那時候我很喜歡看我父皇急得團團轉,又沒有辦法的樣子,因爲只有那樣,我才能感覺到他還是在乎我的。看到他因爲找不到我而傷心自責,我反而很高興。”

擡眸看向他,慕凝芯遲疑着問道:“你和你父皇……關係很不好嗎?他很愛你,爲什麼你要這樣做?”

“因爲我想報復他。”

慕凝芯很是詫異,他扶着她坐下,緩緩講道:“我父皇最愛的女人就是我母后,而我祖母和後宮中的妃子總是針對我母后,甚至設計陷害她。五皇子和六皇子在我母后的宮中離奇死亡,她們便四處傳播謠言,說我母后是妖妃,害死了五皇子和六皇子,接着就會害死我。我祖母聽信了謠言,把我從母后身邊接走,還逼我父皇處死母后。我父皇那時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傀儡皇帝,什麼都要聽我祖母的,結果在我五歲那年,母后被人綁在築臺上,用大火活活燒死。母后死後,父皇從此萎靡不振,也不再管我,所有人都冷落了我,我也變得沉默寡言。從那時起我便對父皇懷恨在心,發誓一定要替母后報仇。後來我認識了蕭禦寒,他武功高強,我便和他習武,也是他陪着我長大,我和他的感情很深厚,親如手足。”

“母后很愛我和父皇,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我能接替父皇的皇位,讓天聖皇朝的錦繡江山繁榮安定。親眼看着從小對自己疼愛萬分,和自己有着至親關係的母親,被人陷害,被活活燒死,最後含冤離世。那種滋味,沒有嘗試過的人永遠體會不到。”

頓了頓,他繼而說道:“每年母后的忌日,我都會難過好一陣子,那次失約於你,沒有到攬月樓與你下棋,就是因爲那天是我母后的忌日,那晚我在母后的宮中。”

沒想到軒轅卿塵竟有這樣一段過去,難怪他生性淡漠。從小心中就有恨,遭到所有人的冷落,換做是誰也會變成這樣吧。慕凝芯聽完不禁同情他,更有些遺憾,在他最孤獨無助的時候,她沒有陪着他。

“那你現在還恨你父皇嗎?其實他也一定很自責吧,最愛的人死了,他也很難過,況且害死你母后的人並不是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應該試着放下心中的仇恨,好好珍惜現在,不要總是活在過去,那樣只會讓自己更難受。”

“我已經從過去走出來了,只是還不能完全原諒他,心中始終有隔閡。”

“相信你早晚會原諒他的,畢竟他是你血濃於水的親人,就算做錯了什麼,這麼長的時間也足夠彌補他的過錯了。”

同他聊了這麼多,她感覺和他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些。其實他並不是冷漠無情的人,並不是排斥所有人,他也可以很溫柔,就像此刻,安靜地和她講着他過去的故事,讓她瞭解他。這也是他第一次跟她說了這麼多話。

慕凝芯擡頭指着夜幕中一顆較亮的星星,眼角溢出笑意,道:“卿塵,你知道嗎?其實人去世後會變成夜晚的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愛的人。你看那顆星星那麼亮,在夜空中熠熠發光,一定是你母后正在看着你,她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所以,你不要再恨你父皇了,每天都要開心,我相信這也是你母后的心願。”

軒轅卿塵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顆星星在遙遠的天邊散發着恬淡的光芒,溫柔慈祥得就像他母后的面容。

彷彿忽然之間回到了多年前,母后憐愛地摸着他的頭,俯下身親了親他的額頭,長久地看着他,臉上始終帶着親切可人的笑,聲音甜如浸蜜——

“皇兒,不要調皮,要乖乖聽你父皇的話哦。”

“我的皇兒是最棒的。”

“皇兒,你和父皇是母后這一生最愛的人。”

……

心中的那片柔軟被觸動,他笑着點頭:“我會的。”

雖然此時正值嚴冬,但今晚的夜空格外美麗,漆黑的夜幕上點綴着顆顆晶瑩璀璨的星星,晃動些許,閃閃爍爍,如同遙遠而朦朧的夢,讓人有一種不真切的感受,以爲是在夢境中。

淡淡的星光和皎潔的月光籠罩在他們身上,朦朦朧朧,隱隱約約,靜謐而美好。

軒轅卿塵忽然起身說道:“芯兒,你跟着我在屋檐上走,多走幾次,以後心情不好時坐在屋檐上也就不怕了。”

慕凝芯站起身,他牽着她的手,叮囑道:“抓緊我的手,跟着我走。”

她仍是不安,遲遲不敢邁出腳步,軒轅卿塵握緊了她的手,對她說:“不要怕,有我在你身邊。”

“站穩了,踩住一匹瓦,儘量往中間踩,這樣就不會踩空了掉下去。”

慕凝芯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地伸出腳踩住一匹瓦,依舊是安然無恙。她鬆了口氣,不再那麼擔心緊張了,放心地跟着軒轅卿塵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他先走一步,她繼而跟上,到了後面兩人可以同時行走也無事。

跟在軒轅卿塵身後,慕凝芯偶爾擡起頭看看他,柔和的月光照在他彷彿精雕細刻般的輪廓上,他的手臂修長有力,眼裡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的神色,看得她心絃一動。

在這個寧靜得不太真實的夜晚,她恍惚間有種錯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這樣和他在一起,靜靜地坐在屋檐上看着星星和月亮,他牽着她的手在屋檐上走。他因爲身旁有她,愉悅滿足地笑着,她因爲覺得新奇和有趣,臉上亦是盪漾着開心的笑,溫婉的笑聲久久地迴盪着。

她甚至在想,她會不會和他這樣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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