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有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一身月白色的袍衫，襯得身材修長而又飄逸，舉手擡足間透着儒雅。只是男子眉宇間的冷漠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疏離，不敢靠近。
看人們似乎都朝一個方向涌去，他問身旁那名英武挺拔的男子道：“禦寒，他們都是去哪？”
蕭禦寒將今日打聽來的消息全數轉告他：“據說是怡春樓的花魁姑娘挽塵，今日要舉行拋繡球選親，這些人都是去圍觀的。卿塵，我們也要去看看嗎？”
軒轅卿塵只是淡淡地說：“她選親，與朕有何關係？”明明不過是清涼淡漠的語氣，卻溫醇如明月映水。
蕭禦寒不再出聲，只是跟着他走。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走到了怡春樓。
樓下的男子都興奮地望着閣樓，焦急地問周圍的人：“挽塵姑娘怎麼還不出來？”
“是啊，時辰早到了。都等了這麼久了，該不會不選了吧？”
“不知道啊，再等等看吧。”
老鴇沅娘走到閣樓之上，面帶歉意地對下面身着錦衣華服的男子們說道：“真是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咱們挽塵姑娘馬上就出來。”
男子們早已迫不及待，不耐煩地望着那座被陽光照耀得泛光的紫紅閣樓。
軒轅卿塵路過怡春樓時，見到這些一個個都急不可耐的闊綽子弟，嘲諷地輕笑一聲，正欲離開，卻聽到人羣中有人喊了一聲：“挽塵姑娘出來了！”他的腳步一頓，竟不自覺地擡頭一看。
喧鬧熙攘的人羣都靜了下來，注視着閣樓上的動靜。
只見一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望着下面黑壓壓的人羣，面色平靜。女子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對着下面興奮的男子微微一笑，眼睛彎得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歎於她清雅靈秀的光芒。令人遺憾的是，她仍然帶着面紗，遮住了她的真實容貌。
軒轅卿塵有些怔住，那熟悉的身形，那雙澄淨明亮的眸子，那清淺恬淡的笑容，就像是她帶給他的感覺，讓他久久沉着的心難以抑制得狂跳起來。想到慕凝芯，他的胸口頓時疼了起來，幾乎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蕭禦寒也很震驚，這位挽塵姑娘看起來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很像消失了三年的慕凝芯。
他喚了喚身旁同樣詫異的男子：“卿塵……”
“芯兒……”軒轅卿塵不由自主地輕聲叫道，對蕭禦寒說道：“是她嗎？”
蕭禦寒知道他此刻情緒激動，勸阻道：“卿塵，你先冷靜一下。再看看吧，她蒙着面紗，我們也不好妄下結論。”
慕凝芯靜靜地站着，在涌動的人羣之中，她彷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隨即自嘲地笑了笑，他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他現在定是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有無數美貌動人的女子陪着他。她心裡一陣發酸。
從沅娘手中接過彩色的繡球，慕凝芯捏在手中，徘徊不定。
忽然有一人大聲說道：“挽塵姑娘怎麼在選親的時候還戴着面紗？”
有一人起了哄，接着又有第二個人說道：“是啊，我們還從來沒見挽塵姑娘的真實面貌，萬一臉醜陋不堪怎麼辦？那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沅娘十分爲難地看向慕凝芯，她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一手拿着繡球，一手伸到耳後，極緩、極慢地解開了三年來時刻戴着的面紗。
在看清她的臉後，男子們都驚訝萬分。有一道凜冽的目光緊緊凝望着閣樓上巧笑嫣然的女子，墨玉般深沉的眸子裡風起雲涌着某種炙熱的物質，像是火炎噴出，又像是海浪翻滾，要將她捲進去。
有人驚呼出聲：“挽塵姑娘果然是美人！”
“就是啊，剛剛是哪個不長眼的說挽塵姑娘醜陋不堪？”
人們竊竊私語，多少愛慕的眼光如盈盈水波。
慕凝芯笑意淡淡：“各位公子，可還滿意？若是覺得小女子面貌醜陋，今天這場選親取消了便是。”
清靈的聲音讓下面的男子更是興奮不已，高聲喊道：“不能取消！挽塵姑娘，把繡球拋給我吧！”
接二連三地有人呼應道：“拋給我！”
慕凝芯雙手握緊了繡球，欲要朝左方拋下，男子們都如海浪般洶涌着到了左方。她輕輕笑了笑，身子又傾向右方，男子們又擁擠着涌到了右方，高高舉着手準備接住。
這樣逗弄他們也不是辦法，繡球終究是要拋下去的。至於誰會接住，就像沅娘說的那樣，要看他們的緣分了。
緩緩閉上雙眼，慕凝芯輕盈地將手中的繡球拋了出去——
喧嚷的人羣一下子沉寂了下來，男子們都紛紛望向那名着月白袍衫的男子，他天生具有的王者氣息讓他們不由得被震住。那小巧的繡球，穩穩地朝他飛去，而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住。
片刻，慕凝芯睜開了雙眼，好奇地朝下一望，一眼便撞見衆人中央那名清俊高貴的男子，直直地和他對視，好像周圍只剩下他們二人，眼裡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僅一眼，彷彿已穿越了千年萬年。
望眼欲穿。
她心口一震，驚得忘記了呼吸。是他？！
軒轅卿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