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西斯·德雷克在我身上留下的內傷,初時以爲很嚴重,但幾天後胳膊腿漸漸活泛,這才知道可能是聖騎士劍凌厲的殺氣一時紊亂了身體機能,好在人體有神奇的自我調節功能,將養幾天也就好了。
好動的我病體康復,內心雀躍不已,拉着愛娃逛街。廷巴克圖是一座沙漠中的城市,天氣很熱,汗不停的滴,我在路邊攤給愛娃買了一條遮蔽風沙的白紗巾後,就想回到旅館比較清涼的房間了。
不想回去的路上又遇到摩爾人。這些流氓,又在做當街調戲黑人少女的勾當。我忍住氣,假裝沒有看到醜惡的一幕,還有愛娃懇求的目光。緊拉愛娃的小手,如怕事的路人一樣,低頭走過。耳中傳來少女驚惶的尖叫,那聲音如一根針刺着我的耳膜,刺着我的良心。我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沒有了船隊,身處摩爾人勢力範圍,一個不小心,我將不能將我的艦隊拉出這茫茫沙漠!我要平靜,心要清涼,比這更慘的事在廷巴克圖每天都有發生,我只是一個海盜,不是一劍走天下的大俠,這些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突然有人擋住了我的去路。穿白袍的摩爾人,煩人的傢伙!
我壓抑住藏在喉頭的怒吼,低聲道:“讓開!”
不知死活的摩爾人竟然想打愛娃的主意!噁心地說:“你的妞不錯喲,東方人你身體那麼弱,不如讓我替你安慰她好了!”
“讓開!好狗不擋路!”我仍在刻意壓抑,但握住劍柄的手已因過分用力顫抖。
旁邊另一個摩爾人嘲笑我:“哈哈,瞧這個東方人,害怕的手都在抖呢!有膽拔出你的劍,刺他啊!沒種的東方人!”他張狂地笑着,指着他攔路的同伴向我示威。
我不動。氣的連話都說不出。
攔路的摩爾人竟然伸出手,來揭我剛剛給愛娃圍起的白紗巾。狗賊好膽,敢辱我最寵的愛娃!
火山的憤怒頃刻爆發!我的長髮因怒氣飄動,我的眼神足以殺人,大吼道:“去死吧,狂徒!”
拔出一等,嚓嚓嚓幾劍,閃電劃亮長空,殺氣瀰漫大街。
噌!
收劍。
兩個摩爾人沒有還手的機會。一秒鐘,血雨噴射,身體散落。
摩爾人被憤怒的我——肢解了!
這時才聽見反應過來的人驚恐大叫:“殺人了!東方人殺人了!快跑啊!”
混亂中我走到還在哭泣的黑人少女身邊說:“快回家吧。”她似乎沒聽清我在說什麼,擡起頭迷茫地看着我。清亮的淚水在光滑的面頰如溪流肆意流淌,看得我心裡一痛。愛娃用土語和她說了些什麼,她也用我聽不懂的話回答愛娃,然後飛快走掉。
愛娃告訴我:“她說謝謝你!”
我苦笑搖頭,道:“現在不是謝謝不謝謝的問題,我們要想辦法解決面臨的難題。愛娃你速到船廠通知大家,組織隊伍準備戰鬥!快去!”
我站在長街,等待摩爾人和我的手下到來。
摩爾人很快來了。而且是阿哈魯丁和尤努斯親自帶隊,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看來這次禍闖的不小,居然驚動摩爾人頭目。摩爾人的報復心理極強,全撒哈拉沙漠都知道,我卻夷然不懼。做就做了,你待怎的?
阿哈魯丁見是我,微微一怔:“東方來的使者,怎麼是你?”
尤努斯已經飛快跳下馬,檢查分作幾塊的屍體,紅着眼睛對我說道:“混蛋,你竟然殺了我弟弟!我要爲他報仇!”瘋狂向我撲來。
我心裡微微嘆息,殺死摩爾人首領的弟弟,看來這個樑子結大了。也罷,就讓手中的劍決定是非吧!我後退一小步,握住我的劍。
縱然是以一敵百,金牙我也要在戰鬥中死去!
這時我的部下都趕過來了。他們是凌亂的,陸續奔跑過來,安東尼連鎧甲都沒穿,加里手裡甚至拿的不是劍,是砍伐木材的巨斧。然而這一刻金牙非常感動。一說我有事,他們飛快地趕來,來的非常及時!
我的戰友,我的夥伴,果然在戰鬥中團結,奮不顧身!我以他們爲榮!
卡扎萊殺氣騰騰地跑過來:“老大,誰敢傷害你?讓我幹掉他!”一眼看見對面的摩爾人,怒髮衝冠地衝上去。我趕緊一把拉住他。
對面的阿哈魯丁也已拉住尤努斯。
尤努斯高叫:“放開我!我要殺死這個混蛋,爲弟弟報仇!”
阿哈魯丁見我的人已經趕到,他也在考慮有無戰勝的把握,拉住狂躁的尤努斯,喝罵道:“尤努斯,冷靜!一切聽我的!”
阿哈魯丁纔是這夥摩爾人的頭兒。尤努斯的眼神雖然還是要殺人,但他服從阿哈魯丁的話,不再衝上來拼命。
阿哈魯丁對我道:“東方人,你給個交代吧!”
我坦然一笑:“不需要交代什麼。他當街調戲少女在先,又辱我金牙之妹,以我金牙的作風,只有兩個字:該殺!”
尤努斯又要衝上來與我拼命。阿哈魯丁大概也沒想到,我的態度會如此強硬,一時無語。看來他心裡已經懷疑,我的身份,決不是東方來的使者那麼簡單!我的隨從對我的忠心程度,已經暴露我在這個隊伍擁有無上的權威,再加上前幾天挑戰海上魔王弗蘭西斯·德雷克一事,足以證明我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阿哈魯丁越發小心。
這老狐狸,沒有對我穩操勝券之前,是不會動手的!
但他的手下,那些摩爾人可就忍不住了,他們心想摩爾人人多勢衆,我們一方只有一百多人,阿哈魯丁怎會如此顧忌?如果不是懾於阿哈魯丁的權威,摩爾人早就對我們下手了!但如此,千餘趕過來支援的摩爾人仗着己方人多,大聲鼓譟,紛紛高叫爲尤努斯的弟弟報仇。噪音之高,嚇的路人捂眼,街邊關窗。
金牙的隊伍豈是嚇大的?經歷過那麼多生死冒險,無論是維多利亞湖遭遇紅鬍子的真真假假,還是尼日爾湖畔襲擊販奴隊,抑或是暴風雨的吹打,火鳥的煅燒,我的勇士們,可曾有一步退縮?
他們會在廷巴克圖這個小城,怕了骯髒的摩爾人?
我的手下個個士氣如虹。見到摩爾人氣焰囂張,亦高聲回罵,並抽出刀劍,準備攻擊。
我借勢長聲朗笑,以從容的威儀震懾摩爾人,高聲對阿哈魯丁道:“阿哈魯丁大人,我本是東方來的尊貴使者,來到這小城只是爲轉達我國君王對穆斯林的友好之意,然而見到的摩爾人卻如此地不友好!既如此,我大可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大人若要阻我離去,惟有刀兵相見,絕不留情!”
昂首離開。
法魯南知我心意,見摩爾人攔路,一聲令下,人人右手持刀劍,左手提單發火yao槍,狂野的加里甚至朝天放了一槍,迫人的氣勢和顯示出來的狂大攻擊力,令摩爾人見之心寒。
阿哈魯丁見我方火器衆多,士兵悍不畏死,知道衝突起來摩爾人必定損失慘重,如果當地土人趁機作亂,摩爾人說不定就會丟掉廷巴克圖這個沙漠重要的通路。當下苦笑道:“使者何必如此大動肝火,萬事都可商量解決,再說不過是一件個人糾紛,取得尤努斯的諒解即可,決不至於影響摩爾人和東方人的友好關係!不若使者息怒,先回旅館,待我勸勸尤努斯可好?一切解釋清楚,使者自可安然離去,勝過血染長街。”
我心道叫你備好人馬再來賺我?不過我方戰備同樣倉促,許多人甲冑不全,不如暫回旅館,再突擊摩爾人才是精兵之道。但現在還要以退爲近,不墜我金牙艦隊威風!盤算已定,大喝道:“阿哈魯丁大人是否說笑,殺弟之仇不共戴天,尤努斯怎容你和他商量?不若就在這裡決戰,本人縱使戰死廷巴克圖,也不能損我東方人的勇名! ”
阿哈魯丁一時啞口無言,身後的摩爾人也爲我的好勇鬥狠震住,士氣低落之極,反之我方人人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戰意高昂,只等攻擊令下。
阿哈魯丁見摩爾人已露怯意,心裡嘆氣,現在決不可貿然與兇悍的東方人的開戰,否則士氣低落的摩爾人定會被追的逃回撒哈拉沙漠深處。露出堅決的表情,高舉雙手勸止我,大聲說:“我已知是尤努斯之弟犯錯在先,使者主持正義,本該大加褒揚!回去我一定嚴加管束尤努斯,絕不會向使者私自挑釁!使者大可放心,想在廷巴克圖住多久就住多久,隨時亦可自由離開,摩爾人決不會阻撓!”
我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偷笑:老狐狸滑則滑矣,膽氣果然不足!這樣一來他必是萬全準備後才攻擊我,卻也讓我多了幾天謀劃的時間。不過一定要趕在阿哈魯丁之前下手!先攻擊者才佔盡先機!表面仍然假裝氣憤,訓斥道:“大人定要嚴加管束摩爾人!不要讓我這個東方來的使者認爲摩爾人仍未開化,一派野蠻人的作風!”說完帶隊昂首離開。
周圍的摩爾人被我言語侮辱,氣憤非常,無奈頭領卻對東方使者百般忍讓,丟盡摩爾人的面子!一時噓聲大起。既是表明對我抗議的態度,又因不滿頭領軟弱無能。
但不管怎樣,一場風波至此暫告結束。摩爾人雖然仇視我,但沒有一個人敢於攔路!我們一行人,穿過仇視的人羣,趾高氣揚地回到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