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霜重, 一個人影罩在斗篷下,手裡提着一盞昏燈,飛快從夜色中掠過。兩邊草木葳蕤, 秋風席捲,樹林深處似乎有嗚嗚的哭聲。
黑影彷彿完全不怕, 步履匆匆,兩邊的環境越來越荒僻。樹木將天空圍住, 黑洞洞的看不到亮光, 灌木叢肆意生長, 乍一看去彷彿黑爪掙扎伸出泥潭, 奮力想抓住什麼東西。
一陣風從河面吹來, 帶着粘稠潮溼的綠藻腥味, 燈盞被風吹的左右搖擺,周圍景象一時亮一時暗,明明空無一人,又好像樹下站着許多東西。就算是八尺壯漢見到這種場景也要腿軟了, 黑影卻視若無睹, 徑直走向一個地方,彎着腰, 在樹叢中翻找什麼東西。
黑影翻了一會,有些暴躁地站起來,又去扒其他地方的樹叢,喃喃自語道:“怎麼不見了呢?”
“你想找什麼?”
夜黑風高,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 黑影狠狠一驚, 手中的燈落地,撞了一下後熄滅了。這時候幢幢樹影中亮起火光, 一行人執着火把,整齊劃一從黑暗中跑出來,將黑影團團圍住。
黑影躲在兜帽下,眼睛被火光刺痛,本能地擡手擋住眼睛。亮光穿過指縫變得斑駁模糊,讓人天旋地轉,分不清方向。頭暈眼花中,黑影看到一個人踏着火光走出來,他身上穿着最常見的男子衣袍,但氣勢輕而易舉壓倒衆多執刀官兵,強大得讓人不敢直視。
黑影用力眨了眨眼睛,猛地反應過來:“是你!”
火光照亮了雪白的刀刃,也照亮了兜帽下的人臉。陸珩負手不慌不忙而來,輕描淡寫說:“常娘子,你深夜孤身出現在這裡,所爲何故?”
常汀蘭掃過兩邊明顯訓練有素的士兵,再看向從容站在人前的陸珩,已經明白自己中計了。這樣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是需要租房子的不得志文人,常汀蘭一時駭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惹上這種人物:“你是……”
“放肆。”陸珩還沒說話,旁邊握着刀的士兵就寒着臉打斷常汀蘭的話,“見到都指揮同知大人,還不下跪?”
常汀蘭聽到“都指揮同知”本來有些迷惑,但是她看着這些人冷酷凶煞的態勢,猛然一驚:“你們是錦衣衛?”
陸珩笑了笑,沒有說話。但常汀蘭已經冷汗涔涔,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抖:“大人饒命,民婦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那你求饒什麼呢?”陸珩走到常汀蘭最初直奔的地方,低頭看地上的痕跡,“原來,這就是韓文彥拋屍之地。”
“大人,民婦冤枉!”常汀蘭實在不知道一個小小的人命案,怎麼就惹上了錦衣衛,但她久聞詔獄內抽筋扒皮、生不如死的刑訊手段,不等陸珩逼問就全招了,“民婦並未殺他,他欲對民婦動手動腳,民婦推了他一把,他倒在地上昏迷了。民婦害怕,就趕緊跑了,實在不知道他怎麼會淹死在河裡……”
常汀蘭的聲音又急又尖,生怕說遲了就被大刑伺候。陸珩用刀柄扒開樹叢,仔細看裡面的痕跡,漫不經心道:“你若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會隨他來這麼僻靜的地方呢?”
常汀蘭噎住,眼珠飛快轉動,支吾道:“他說有要事相商……”
“商量怎麼下毒嗎?”
常汀蘭悚然一驚,驚駭地擡頭看陸珩。陸珩已經把案發現場大概還原了,示意錦衣衛過來,將這個地方標註。陸珩握着繡春刀,慢慢走向常汀蘭:“上月廿一,你從暗市買了砒'霜,你作何解釋?”
常汀蘭慌得手都在抖,哆嗦道:“民婦……民婦買來毒耗子……”
陸珩冷笑一聲,說:“死到臨頭,還敢狡辯。上個月你買了砒'霜,沒過多久韓文彥就死了。死前你們兩人偷偷見面,他身上貼身帶着你的手帕。我不過在人前提了一句現場可能有遺落之物,你就頂着夜色來案發地檢查。地上的草雖然被人整理過,但根部有倒伏痕跡,看長度正好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高。草叢底部有一塊地方被土掩埋,已經結塊,應該是嘔吐物。你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一進入密林就直接往韓文彥倒下的地方跑?人證物證俱在,還說不是你殺的人?”
“民婦冤枉,真的不是民婦!”常汀蘭聽到陸珩準確說出當時的景象,身體一歪倒在地上,心態徹底崩潰,淚如雨下道,“民婦一時糊塗,買了毒藥,但民婦並沒有殺人。”
王言卿提着燈,慢慢走過來。陸珩出發時沒有帶斗篷,他怕王言卿着涼,伸手握住王言卿的手替她取暖,耐心已經告罄:“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你這段時間所作所爲如實招來。不然,你就去詔獄裡想吧。”
“民婦不敢。”常汀蘭捂着眼睛痛哭,一邊抽抽搭搭說出實情。
原來,年初季渙意外找到十年前失散的知己後,對韓文彥一見如故,主動給他介紹人脈,還讓他們一家搬到自家房子裡。兩家人成了鄰居,相互幫忙,最初倒也其樂融融。
從二月份起,季渙突然忙了起來,他心思完全被轉移走,根本不關心常汀蘭,反而長時間停留在隔壁,和韓文彥商量寫書的事。常汀蘭不滿,跟過去旁聽,但他們說的都是一些常汀蘭聽不懂的事情,常汀蘭經常被冷落,反倒是簡筠能時不時插幾句。漸漸的常汀蘭不想自討沒趣,不再去了。
季渙自知疏忽了妻子,但他無暇顧及家裡,只能託好友兼同鄉韓文彥幫他照應。韓文彥一口應下,常汀蘭被丈夫怠慢,獨守空閨,再加上韓文彥斯文秀氣,風度翩翩,一來二去,他們倆人就勾搭上了。
常汀蘭和韓文彥偷情小半年,前段日子季渙終於忙完了,在家裡待的時間長了起來,漸漸發現了常汀蘭的不對勁之處。季渙怒不可遏,去找韓文彥理論,常汀蘭本來心驚膽戰,但不知道韓文彥和季渙說了什麼,季渙並沒有將事情鬧大。
常汀蘭以爲丈夫要臉面,不想和離,所以才息事寧人。常汀蘭慢慢放下心,想要收心思和季渙好好過日子,然而沒想到,季渙對她卻越來越冷漠。常汀蘭心生疑慮,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對勁,她暗暗留心,發現季渙似乎對隔壁簡筠有意,甚至有一次做夢都喊了簡筠的名字。
常汀蘭哪能受得了這種氣,不斷咒罵簡筠。常汀蘭氣了一會,突然想起她在話本里看過的招數。
常家就是辦小書攤的,家裡有很多話本子。常汀蘭雖然不識字,但圖冊還是能看懂的。她記得圖冊裡有人在酒裡下藥,神不知鬼不覺就將仇家毒死了,連官府都查不出來。
書商接觸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常汀蘭藉口毒耗子買到了砒'霜,逼着韓文彥給簡筠下藥,將她毒死。韓文彥爲了討好常汀蘭,就同意了。
常汀蘭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等,足等了半個月,韓文彥還沒有動靜。常汀蘭不滿,正好這時候韓文彥約她見面,常汀蘭就趁季渙出門,偷偷跑出來質問韓文彥。
這個地方隱蔽,常汀蘭和韓文彥時常在這裡私會。兩人對峙中,常汀蘭得知韓文彥對簡筠起了惻隱之心,不忍心將從小陪伴到大的表妹毒死。除非,常汀蘭將季渙也毒死,然後常汀蘭改嫁給韓文彥,他們兩人做一對長久夫妻。
常汀蘭當然不肯,她只是因爲寂寞才從韓文彥身上找慰藉,其實並不想和季渙分開。常汀蘭和韓文彥發生了分歧,爭執中韓文彥拉扯常汀蘭,常汀蘭怒而推了韓文彥一把,韓文彥摔倒在地上,竟然暈過去了。
常汀蘭害怕,怕人發現她和韓文彥私會,就趕緊提裙跑了。常汀蘭回到家中緩了很久,心情才平復下來。她心想那個地方隱蔽,應該沒人看到她和韓文彥見面,反正摔一跤又出不了人命,常汀蘭就沒當回事,安然在自己家裡打發時間。
誰能知道,韓文彥竟然會掉到水裡,還淹死了。
說到最後,常汀蘭嗚咽道:“大人,您明察啊,民婦真的只是推了韓文彥一把,並沒有殺他。民婦不過一個弱女子,哪有殺人的膽子呢?”
陸珩輕笑一聲,諷道:“沒有殺人的膽子,卻有私入毒藥、教唆別人下毒的膽量。”
常汀蘭啞了聲,跪在地上哭,不敢擡頭。陸珩沒耐心再聽這個毒婦給自己開脫,對身後人淡淡使了個眼色:“帶走,押入詔獄,等候發落。”
常汀蘭一聽自己還要進詔獄,嚇得連忙求情,但很快就被捂住嘴,嗚嗚地拖走了。錦衣衛帶着常汀蘭離開後,樹林裡又恢復安靜。王言卿環顧四周,這裡四面都被樹圍住,不遠處是河道,幽靜冷僻,等閒不會有人過來,確實是偷情乃至殺人的絕佳場所。
河上的風越來越涼,陸珩將王言卿攬在身前,雙手包住她纖細冰冷的手,問:“冷嗎?”
王言卿搖頭,問:“哥哥,是她嗎?”
陸珩沒做表態,反而問:“你覺得呢?”
王言卿想了想,如實說:“我覺得她沒有撒謊。”
到底是簡筠勾引季渙還是季渙變心主觀偏見太大,但除去那些情緒化的責罵,常汀蘭敘述的事情經過應該是真的。
按照她的說法,她回家時氣憤季渙移情簡筠,但並不知道韓文彥已死,直到街坊去隔壁找簡筠,她才知道韓文彥竟然淹死了。
王言卿回想白日的情形,確實,他們剛去常家的時候,常汀蘭驕矜暴躁,急着想將房間租給陸珩兩人,這樣一來就能趕走簡筠。她神情中有不滿有憤怒,但並沒有害怕,直到隔壁的門被人敲響,常汀蘭一剎那露出驚訝、害怕之色。
她的說辭和她的表現完全吻合。包括後來去河邊看屍體,常汀蘭手心不斷出汗,手指冰涼,再沒心思談租房的事了,完全不見曾經的驕橫。周圍人憐憫簡筠要守寡時,常汀蘭露出了不屑,但並沒有說簡筠壞話。
很符合她當時心虛又害怕的心境。
陸珩擋住林間傳來的陰風,越發緊地抱住她,說:“前面的話還需要驗證,但把韓文彥扔到水裡的人,確實不是她。”
王言卿擡眸,仰着頭看他。陸珩拉着她往一個地方去,說:“這裡被人處理過,但仔細看,現場的痕跡還在。這一帶草根有摺痕,方向比較雜亂,上方有嘔吐物,應當是韓文彥和常汀蘭爭執中摔倒,面朝這個方向倒下,並口吐白沫,所以草被隨意壓倒,地上有濡溼痕跡。可是從這裡開始,草都朝一個地方折倒,樹幹上的苔蘚被蹭掉一塊。”
王言卿跟着陸珩的指示走,果真看到了樹上掉落的苔蘚,地上若隱若現的一條路。陸珩帶着王言卿往前走,一直停到河邊,說:“這就是韓文彥昏迷後,被兇手拖曳及拋水的路線。韓文彥身長七尺,哪怕是文弱書生,這麼長一段路也不是一個女子能拖動的。看樹上被擦蹭的苔蘚高度,此人應當有七尺半左右。他將韓文彥投水後,又掃去了地上的拖痕,將被壓倒的草扶起來,並掩蓋了韓文彥昏迷時吐出來的白沫。”
王言卿聽着陸珩的話,腦海裡已經浮現出一個人:“季渙?”
陸珩站在河邊,晚風將他的衣袂吹起,獵獵招展。他輕笑一聲,望向茫茫無際的河面,說:“看來郭勳那些行軍打仗的資料也不是白給的,他倒是學會很多糊弄官府的手段。趁人昏迷時將對方淹死,確實神不知鬼不覺。但想要瞞過我,還差些火候。”
王言卿嘆息,不得不佩服道:“你今日敲開季家門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
一般官員見到屍體從河水中打撈上來,只要沒有致命傷,都會直接斷定溺亡,可是陸珩非但能分辨出生前落水和死後落水,他甚至看出來韓文彥是神志不清醒時被扔入水中的。下午他去季家問話時,那時候他們都沒見到簡筠,陸珩就留下了“屍體上有半截吊穗”這條鉤子,果然釣出了常汀蘭。
陸珩在建安巷安插了探子,一路尾隨常汀蘭,找到了最初案發現場。
所以,從一開始,陸珩就在懷疑季渙了吧。
陸珩以前從不會多做解釋,但現在,他越來越喜歡在王言卿面前顯擺,只爲了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充滿崇拜的讚歎。陸珩虛僞地謙虛道:“那時候韓文彥還沒被人發現淹死,我怎麼能知道季渙殺了人?我只是覺得季渙的態度很奇怪。”
王言卿挑眉,陸珩這是要搶她的飯碗?王言卿忙問:“你看到了什麼?”
“不及你天賦異稟,我只是從一個租客的角度出發,覺得季渙的話不合邏輯。”
王言卿趕緊回想季渙白日說過的話,皺眉問:“哪一句?”
“我們剛進去的時候。”陸珩說,“他聲稱隔壁已經租給同鄉,不方便轉租,卻問我們什麼時候要。”
王言卿眨眨眼,慢慢感覺到這裡面細微的差異。是啊,一個人如果真不想租,壓根不會問時間,可是季渙卻詢問陸珩要房時間,可見他心裡想促成這門生意。
季渙潛意識裡有這種想法,要麼說明他和韓文彥貌合神離,要麼說明,他其實知道韓文彥已經死了,隔壁那間屋子會空出來。
後面的事情證明,季渙是兩者兼而有之。
王言卿更佩服了,只是隨口一句話,想來季渙都沒意識到自己心裡在想什麼,陸珩卻察覺出不對勁。難怪陸珩隨之轉變了口風,他們原本計劃拿租房當藉口,而進去後,陸珩突然變成堅定要租房。
王言卿發自真心地嘆道:“哥哥,以後要是你的身邊人變心,肯定瞞不過你。”
陸珩低頭掃了王言卿一眼,似笑非笑:“卿卿這是在敲打我?”
“在誇你。”王言卿道,“你不要以己度人。我明明在稱讚你心細如髮,明察秋毫。”
“我寧願沒有這種能力。”陸珩握緊了王言卿的手,剛纔還算良好的心情驟然陰暗下去,“去捉拿季渙吧,早點了結此事,我們也好早點回去。”
如果陸珩是洞察人心,王言卿就是體察情緒。王言卿馬上發現陸珩的心情變差了,她悄悄看陸珩,小聲問:“哥哥,你不高興了?”
“你說你要變心,你覺得我高興嗎?”
“我只是舉個例子。”
“不要拿這種事情舉例。”陸珩聲音低沉,手掌不覺握緊了王言卿,“類似的事情,哪怕是假如,我也不想聽到。”
王言卿低低“哦”了一聲。錦衣衛見陸珩回來,上前問接下來怎麼辦。陸珩說:“去季家逮捕季渙,路上安靜些,不要讓其他人聽到。”
錦衣衛抱拳,吹滅了火把,迅速三五結陣走了。陸珩拉着王言卿落在後面,四周靜悄悄的,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王言卿走了一會,輕聲問:“哥哥,你還在生氣?”
夜風轉大,陸珩將王言卿擁到自己身前,說:“我沒有怪你。我只是……”
他只是害怕。他光想想王言卿將來可能恢復記憶、重新愛上傅霆州的畫面,都覺得要發瘋。他可以佔有她的身體,用婚姻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卻無法關住她的心。
王言卿用其他事情開玩笑,陸珩都不在意,因爲他知道這不會發生。唯獨她變心這一點,陸珩一丁點都無法忍受。
陸珩似乎想說什麼,停了一會,最終低低嘆氣:“算了,我沒事。季渙之事,你是怎麼看的?”
“我沒你那麼厲害。”王言卿說,“我只是感覺到季渙在撒謊。”
陸珩牽着王言卿的手,不疾不徐道:“這已經很厲害了。旁人要跑好幾個現場、排查許多人證才能得到線索,而你只是一照面就能鎖定嫌疑人,還不夠厲害嗎?他在哪裡說謊?”
“街坊鄰居敲門,告知簡筠韓文彥死了的時候。”王言卿說,“季渙眼睛睜大,半張着嘴,一副很驚訝的模樣。”
陸珩挑挑眉,不由問:“不對嗎?”
“剛聽到熟人死了,驚訝很正常。”王言卿輕哼了一聲,說道,“但隔壁報信的人都跑出去了,他還表現的一臉驚訝,時間未免太長了。真正的驚訝往往出現在一瞬間,來得快消失得也快,超出兩次眨眼時間的驚訝,大多都有表演成分。後來我們第二次去季家,季渙一個勁暗示韓文彥是因爲身體不適,失足落水致死的,我就覺得他更可疑了。”
王言卿輕哼的那一聲又軟又嬌,語氣中充滿了“這麼拙劣的演技也想來騙我”的驕傲感。陸珩忍俊不禁,剛纔的氣悶不知不覺消散了:“卿卿好眼力,想騙你可真難。”
王言卿被陸珩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佯裝鎮定地岔開話題:“哥哥,季渙爲什麼要殺人呢?”
“卿卿。”陸珩低頭看王言卿,意有所指道,“僅妻子移情別戀這一點,已足夠讓一個男人起殺機了。”
王言卿覺得陸珩話中似乎有其他意思,但又琢磨不出爲什麼,只能暫時擱下:“那他怎麼知道韓文彥昏迷,並且找到私會地點的呢?”
前面就是韓家了,陸珩擡眸,淡淡朝前方掃了一眼:“我們馬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