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園春 25決定 名 3G 網首發
江雲昭與樓卿言、秦正軒一起趕到的時候,馬車旁邊正亂成一團。
十幾個粗壯婆子和丫鬟手持棍棒長斧凶神惡煞,幾名小廝和車伕試圖阻攔據理力爭。另有一名少女正眼帶譏誚地冷冷靜觀。
旁邊的地上和車上,都是破損的木箱和散落的物品。
江雲昭怒極,揚聲喝道:“住手!”
她的聲音猶帶兩分稚嫩,秦家的小廝與車伕並不熟悉。只是聽聞後,他們卻齊齊地停了下來。
丫鬟和婆子們乃是侯府中人,自是識得。其中幾人不理會依然向前,其餘六七個有些遲疑,不禁扭頭去看江雲珊。
江雲珊回頭看了一眼,見江雲昭帶了樓卿言和秦正軒來,撇了撇嘴,高聲說道:“怕什麼?繼續砸!”
“三姐姐好大的氣勢。既然三姐姐不肯罷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江雲昭哼道:“你們上罷!無需輕饒!”
“是!”整齊劃一的語聲傳來,江雲珊這才愕然回頭望去。待到看清,頓時臉色變了。
十幾個粗壯婆子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人人手裡拿着一把長柄的鐵杴。
她們走到作惡之人的跟前,也不靠近,只是不停地拿鐵杴往前去頂對方的胸腹和臂膀。
那些人手裡拿着的木棍和斧頭怎能比得過鐵杴的長度?當即被長杴的鐵頭撞得生疼,丟下手中之物抱頭鼠竄。
粗壯婆子不管不顧,提着杴就去追,並不停地用杴頭去拍打,疼得那些人嗷嗷直叫、不停求饒。
會跟着來的都是江雲珊的心腹之人。江雲珊看到自己的人這般下場,怎能不急?當即衝到江雲昭面前,氣極吼道:“你這個小賤人!心思實在惡毒!”說着揚起手就去抓江雲昭的頭髮。
江雲昭偏了偏頭正要去躲,旁邊少年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擡手握住江雲珊的手腕往旁邊狠狠一甩。
樓卿言望着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的江雲珊,一向溫和的面上難得地現出冰寒之色。就連聲音,也彷彿帶了寒冬臘月的凜冽之氣,“市井潑賴,不過如是。”
秦正軒在一旁嗤道:“市井潑賴也比不上她兇悍。”
江雲珊慢慢站起身來,恨然說道:“你說誰是潑賴?明明是他們誣陷我父母在先,如今又要動手打我的人。憑什麼?就仗着自己身份高貴?沒這樣的道理!”
“也就你們二房的人鎮日裡拿身份說事。”江雲昭怒極反笑,“你父母想害我父母性命,對着這樣心思惡毒之人,難不成我們還要燒足香火供起來不成?”
“證據呢?”
“先前落了滿地的不是證據?想要人證?可以。隨時叫來!只是你們若想暗中把證人害死,那可是打錯主意了。爹爹和孃親早已讓他們帶足手裡的證據去往別處。任你們到處去尋,也是找不到的!”
“你——好一張利嘴!看我不給你撕爛了!”
江雲珊氣極,揚起手就又要撲向江雲昭。樓卿言和秦正軒一左一右側身向前,用身體護住江雲昭。
看着江雲昭冷淡的笑容,聽着旁邊丫鬟和婆子越來越低的嚎叫聲,江雲珊氣急敗壞,就想去打攔路的二人。這時,旁邊響起一聲輕喝,“珊兒,住手!”
江雲珊動作滯了滯,看向來人,惱恨道:“哥哥!他們欺人太甚!”
江承珍斥道:“爹爹和孃親先前怎麼和你說的?你全忘了?”
“可是……”
“沒有可是!你惹的亂子還不夠大?”
想到自己將毒物找出來反倒害了母親,江雲珊瞬間沒了氣焰,慢慢低下了頭。
江承珍望着這一片狼藉的景象,擰了眉問道:“怎麼回事?”
江雲昭說道:“三姐姐想讓手下人練練功夫,把樓哥哥的行李給砸了。”
“樓世子的?”江雲珊猛地看過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不是秦家的?是樓世子的?”
樓卿言側過臉不理會她。
秦正軒哼道:“樓世子還沒來得及回家就與我們一同來探望姑母姑父。你砸的那些,正好是他的行李。”
江雲珊望向江承珍,訥訥道:“哥哥,我這是砸、砸錯了……”
“砸了就是砸了。不論是誰的,你的行徑都是一般惡劣。果然是不知禮數。”樓卿言淡漠地看了江雲珊一眼,“任何一個有教養的世家子女,都斷然做不出這種撒潑耍賴之事。”
江承珍對樓卿言拱了拱手,說道:“今日之事着實抱歉。舍妹年幼無知做錯了事。不知我怎麼做樓世子才能放過她?”
秦正軒哈地笑了聲,說道:“你做什麼能彌補得了卿言的損失?況且這裡夠格和卿言說這種話的,只有承曄一人。你以爲你是誰,隨便做些事就能彌補嗎?”
江承珍此生最恨旁人說他不如江承曄,聽聞秦正軒這麼說,臉孔一下子冷了下來。雙拳緊握看着樓卿言,語氣生硬地問道:“你待如何?”
樓卿言根本不搭理他,只微微偏頭,望向江雲昭。
江雲昭想了想,說道:“你們將東西按雙數賠了,向樓世子認個錯,然後去我母親那兒磕三個頭吧。”
樓卿言怔了下,搖頭失笑,脣角揚起一個溫和的弧度。
江雲珊當即跳了起來,就要衝向江雲昭。
江承珍忙一把拉住她。
江雲珊氣道:“你——你簡直欺人太甚!我砸了東西,我認。我賠給他,然後給他道歉,我都認。憑什麼要我給寧園那個磕頭?”
“怎麼着?”樓卿言不緊不慢地道:“你們惹惱了秦伯母的客人,還不能給長輩磕頭認罪了?況且,你先前想砸的,可是秦家的東西!”
秦正軒笑着點點頭,“是了是了。誰讓你砸壞了東西的?你不砸,可不就沒那麼多事了?”
江雲昭揚聲讓那些拿鐵杴的婆子住了手,又吩咐秦家的那幾個車伕和小廝,“查點一下損壞了哪些東西,列個單子送到二房手裡。”
他們走後,江雲珊看着臉色鐵青的江承珍,小心翼翼問道:“哥哥,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砸了樓家的東西,如今倒來問我怎麼辦?”
“我以爲那些東西是秦家小子的,誰想到會有樓家……”
“秦家?你以爲秦家就能惹得起了?你太不知輕重了!”江承珍恨鐵不成鋼道:“樓世子爲人溫和清雅,極少見他說重話,今日卻動了怒。你自己做的錯事你自己收拾吧,我可不想幫你整理這爛攤子!”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再不多看一眼。
江雲珊心中恨恨。
——哥哥這是默許了那死丫頭的處置辦法?
掃一眼癱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她氣惱地正要離開,突然,手腕上傳來輕微的火辣之感。
江雲珊輕輕摩挲着手腕上被抓握過的微紅的皮膚,擡起頭來,望向遠處正側着頭與江雲昭說話的俊雅少年。
是了,哥哥說的沒錯。樓世子素來風度極佳,怎會和她過不去?
先前樓世子原本已經沒說話了,若不是江雲昭插嘴非要她出醜,樓世子斷然不會那麼處置。
一切都是江雲昭的錯!
因爲她開了口,所以樓世子纔不得不答應下來。方纔他不是還搖頭了麼?
他分明是極其不贊同的。只是顧忌那死丫頭的身份,纔不得不答應!
想到樓卿言的一顰一笑和他出衆的風采,江雲珊別過臉去,不甘心地咬了咬脣。
三人慢慢前行。
樓卿言見江雲昭氣得狠了,悄聲安慰道:“別管了。東西砸就砸了,能雙倍賠,說起來還是我賺了。”
他說得輕巧,但是江雲昭知道,以樓家的身份地位,世子出行,所帶之物怎麼會是尋常可見的?
二房就算賠足銀兩,有些東西毀了就是毀了,怎麼也弄不回一模一樣的。
江雲昭悶悶說道:“真是對不住了。回京一次,卻碰到這些鬧心的事情。”
“沒什麼。誰家沒點亂子?”樓卿言朝她溫和笑道。
江雲昭不想讓樓卿言遭了損失反倒來安慰她。深吸口氣努力平緩了下心情,說道:“也不知道院子裡如今什麼模樣了。我們過去看看吧。”
三人走到寧園外面時,花匠和木匠正在府內僕從的監管下努力做活。
原來江興源讓花匠在寧園外三丈處繞着院子移栽一圈的灌木花草。又讓木匠在植株外面豎起一排矮矮的柵欄。當中僅留一個豁口,約莫兩丈寬,正對着寧園的院門。
他喚來寧園中伺候的下人,沉聲吩咐道:“以此爲界,從今往後,靜園和平園的人,禁止入內。但凡他們中有人試圖越過這道屏障,統統給我打出去!若是還不罷休依然要闖,那便繼續打!無論傷成何種模樣,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侯爺,那如果是兩位老爺和兩位夫人想來見您和夫人……”
“照樣打出去。一切後果都算到我頭上,不關你們的事。”
“可是……”
“照我說的做。”江興源淡淡地道:“倘若不小心死了殘了,大不了我與夫人一起閉門思過一個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