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昭完全沒料到廖鴻先會這麼說。但是聽了他的話,她着實有些心動。
——能搬出去住,不需看那些人的醜惡面目,對她來說,實在太過誘人。
雖說她想即刻答應下來,可她已經習慣了萬事都先考慮一下方纔做決定。仔細思量了下,到底沒有將“好”字輕易講出口,而是說道:“你讓我好好想想。晚些再與你說罷。”
她沉思衡量的表情,被廖鴻先盡數收入眼底。不管她是擡眸亦或是低頭,哪怕只是隨意的一瞥,在他看來,都是極其嬌俏可人的。
許久未曾碰見,他心裡頭那團小火苗早已燒得旺盛。強壓住滿心的渴望,他輕咳一下,嗓音黯啞地應了聲。
江雲昭聽着他聲音不對勁,就微仰着望向他。
觸到她關切的目光,廖鴻先到底忍不住了。
環顧四周確認周圍沒人,而那婆子正望着旁邊一支臘梅未曾看向這邊。廖鴻先低低嘆息了聲,不待江雲昭反應過來,急急湊到她的身前稍稍俯下.身子,快速地在她額上落下了個吻。
輕柔微溼的觸感傳來。
江雲昭怔了怔,驀地擡頭怒瞪他。
廖鴻先正粗粗喘息着,低眉一瞧,望見了她的雙脣。
那處是他日日夜夜都盼着的。如今近在咫尺,廖鴻先有些魔怔了,鬼使神差地,就朝那紅潤處親了上去。
輕輕碰觸後,他猶不知足,又輕輕吸吮了下。
江雲昭徹底羞惱了。
她揚起手就去推他。本以爲會推不動,哪知道廖鴻先快速撤離,竟是急急退了半步。
望見她一瞬間的訝然,廖鴻先輕笑着說道:“不成。再這樣下去,我怕是要忍不住了。若是不小心被你母親看到,非得滅了我不可。”
江雲昭又羞又怒,正要發火,少年卻一臉滿足地笑着趕緊跑開。
對着他的背影,江雲昭氣道:“你趁人之危!”
居然在她沒有防範時做出這種事情!
廖鴻先回過身來,邊倒行着,邊揚眉笑道:“這叫懂得把握時機。”
又伸出纖長的食指,用指腹朝嘴脣處摩挲了下。
江雲昭知道他在暗示方纔脣上那一吻,氣得不行,卻又無計可施。
廖鴻先哈哈大笑,朝她揮了揮手,這便疾步離去了。
江雲昭羞得滿臉通紅。
那婆子見廖鴻先離去,便趕緊跑過來,問她還有何安排。
江雲昭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情去思考這些?
故作無意地用微涼的手指碰觸臉頰,試圖讓那些緋紅儘快消失。她含糊說了幾句應付過去,又道自己要去新房看看還有無疏漏,這便逃也一般地離了這裡。
行至無人地,她在一處假山旁歇息了會兒,待到心情基本上平復下來,方纔朝着新房行去。
——既然先前那麼說了,如今新人還沒到來,她剛好湊着最後這點時間去新房查看是否有疏漏。
蔻丹正在房內幫忙,看到江雲昭來了,笑着指了身邊那副一人高的百鳥朝鳳屏風,說道:“這個可真漂亮。聽說鄭媽媽說,這是夫人的嫁妝,一直在庫房存着,如今少夫人進門,就拿出來給新房擺上了。”
江雲昭順着望過去,看清那物後,微微笑了。
“可不是。”再次看到這個屏風,她百感交集,慢慢走到跟前,擡指輕輕拂過它的表面的綢緞,“這東西矜貴得很。若是不小心碰到一點點火,恐怕就會燒得面目全非。”
前世她無力護好它,這一世,終歸是完完整整地存留下來了。
蔻丹盯着她看了一小會兒,忽地說道:“姑娘好像很愛惜這件東西。”
“哪能不愛惜呢?爹爹孃親的東西,一件件一樁樁,哪一個我會隨意對待?”
話音剛落,江雲昭的動作就突然滯了下。
撫着屏風,她喃喃說道:“那時候,我就想着,爹爹孃親的東西,都要看顧好了,半點也捨不得讓人碰……那他呢?他父母的東西,都還留在王府之中……他難道就不想護好它們嗎?”
她的聲音太輕,蔻丹沒聽清,問道:“姑娘在說什麼?”
江雲昭未曾回答。因爲,她沉浸在思緒裡,壓根沒有聽到。
她的指尖撫着屏風上一針一線的繡紋,輕輕滑過那細密的針腳。半晌後,慢慢收攏五指。
心中,主意已定。
那是他父母留給他的。怎可任由他人染指霸佔?!
她,定然要幫他盡數奪回來!
想通了這一層,江雲昭輕舒口氣,心裡頭居然是沒來由的一種別樣的踏實。
稍稍側首,望見身邊大丫鬟關切的目光。
江雲昭勾起脣角,問道:“蔻丹。若是我去龍潭虎穴,你跟是不跟?”
“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蔻丹便笑了,想也不想地說道:“莫說龍潭虎穴了,就是刀山火海,奴婢也會跟着您一起呀!”
江雲昭朝某個方向遙望了下,又快速收回視線,對蔻丹說道:“那就這麼定了。”
這般的決心,似是對蔻丹說,更多的,也是對她自己說。
同在京城之中,侯府和葉家離得算不得太遠。
雖說在葉家被堵了好半天,又被折騰了大半晌,江承曄終究不負衆望,把新娘子給接過來了。
廳堂之中一團喜氣。
寧陽侯和侯夫人端坐在上首,含笑望着新人一起行禮。
賓客們發現了江老夫人不在場。但是到場祝賀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江、葉兩家的至交。因着熟知江家的那些個內幕,大家心照不宣地將所有疑問壓在了心底,並未有人開口詢問。
禮畢,新人入洞房。
新娘子蓋着紅蓋頭,看不清身前的路。
前面不知有誰擱了一張凳子沒拿走,正巧就在她跟前十幾尺處。
江承曄發現了,不動聲色伸手拉了葉蘭馨一把。
葉蘭馨沒防備,往他那邊挪動了兩步。剛巧就避開了那張凳子。
她路過那處地方時,在紅蓋頭下瞧見了此物,明白了江承曄那一拉的含義。因着不好開口說話,她便朝江承曄微微頷首示意,權當道謝。
江承曄繃着臉也點了下頭,當做回禮。可惜新娘子蓋着蓋頭,壓根沒瞧見。
江雲昭望見哥哥這副傻樣,忍不住在旁邊直笑。
江承曄如今滿心裡都是新娘子,自然是沒看到江雲昭的模樣。
可有人看見了。
廖鴻先專注地盯着江雲昭,半眯着眼,片刻也不去理會旁人。
直到江雲昭看向他,他才慢慢綻出一絲笑來。顧盼間,眸中神采隱現。
江雲昭絲毫沒被他的模樣打動。
她一瞬間就想起來他方纔的唐突行爲,頓時臉色一沉,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看到自家媳婦兒這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堅定模樣,廖大世子默默地、默默地嘆了口氣。
——不過才一個很淺很淺的親吻,她就羞惱得不肯搭理他了。
這麼怕羞,若是到了大婚之夜……
他怕是要被她恨死了。
……
這個時候,廖大世子無比慶幸自己英明神武的決定。
江雲昭一旦答應了某事,就必然會盡力做到。
若不是先前她答應他今天就說出最終的答案,依着她現在在氣頭上的模樣,兩個人單獨見面說一說話的機會怕是都要沒了。
她不願搭理他,廖鴻先沒轍,只能自己主動地不斷地在她眼前出現,靜等着看她什麼時候肯理一理自己。
江雲昭本還打算拖到廖鴻先離去前的最後一刻才與他講話。最終受不了他努力求存在感的模樣,在他再一次悄無聲息地從她眼前默默飄過時,出聲喚住了他。
“你若是有空……現在過來一下罷。”江雲昭語畢,無視廖鴻先眸中突然散發出來的笑意,轉過身就朝旁邊偏僻的無人處行去。
這一次廖鴻先到底沒有亂來了。
江雲昭若是真惱了他,在大婚之夜將他踢下牀,他也沒轍不是?
還是先哄好了自家小娘子,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了,再繼續行那些不軌之事。
兩人站定後,江雲昭初時還提防着廖鴻先。後來見他規規矩矩站在那裡,就也慢慢放下了警惕。思量片刻,說道:“先前你說的那件事,我想過了。不如還是在王府住罷。”
廖鴻先沒防備她會給他這個答案,脫口而出道:“你確定?”
眼見江雲昭沉默不語,他只當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道:“你既是嫁了我,我必然要護好你。那些人你也是知道的,各個沒安好心。你這幾年應付你家那些人已經極爲疲累了,若是再……”
“無妨。”江雲昭輕聲說道:“那些算不了什麼。”
“可是……”
“當年你出宮後,也不是必須要住王府不可吧?爲何會想也不想就住了進去?”江雲昭慢慢地走到院中的一棵槐樹旁,“因爲那裡是你父母生活過的地方。你住在那裡,就好似與他們在一起。是也不是?”
她探手撫上樹幹,“就比如這棵樹。雖然我沒有親眼見到爹爹當年栽下它時的模樣,但是鄭媽媽告訴過我,這棵樹是爹爹親手栽的。後來我每次看到它時,就總會想起爹爹。想他年少種下這棵樹時是什麼模樣;再想他日日給樹苗澆水,盼着它快快長大,又會是什麼模樣。”
廖鴻先明白了她的意思,慢慢往後倚着,靠在了大樹旁的牆邊。
江雲昭笑道:“若是回去,少不得要打一場持久的硬仗。雖說這事兒是我提出來的,可到時候我若是受欺負了,你可得給我做主。”
她雖是在開玩笑,但廖鴻先明白,她是在寬他的心。
他到底捨不得讓她去面對那些人,沉沉嘆息了聲,悶悶說道:“機會就這一次,你可別後悔。”
若是回去了,不將屬於他的東西全奪回來,他是不肯罷手的。
心裡正天人交戰着,突然,手上一暖。
廖鴻先震驚地低下頭,看向江雲昭覆在他手背上的雙手。
江雲昭緊了緊握着他的手,緩聲道:“只要你肯一直護着我,我就永遠都不會後悔。”
她神色坦然語氣堅定。廖鴻先被觸動了,再也忍耐不得,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抱緊。
這個擁抱絲毫不含欲.望,有的只是感動與思慕。
少年清朗的氣息瞬時間撲面而來,頃刻間就將她全部包裹。
江雲昭被他緊緊摟着,滯了片刻,慢慢地、慢慢地放鬆下來,閉上眼,將臉頰貼近他的胸膛。試探着伸出手,輕輕環抱住他,“我既然嫁了你,你的爹孃,便是我的爹孃。他們留下來的所有,我都絕不容許旁人侵佔!”
“昭兒,昭兒……”廖鴻先一遍遍輕喚着她,總不厭倦,“你待我如此,我……絕不負你。”
……
江承曄成親後,家中大小事務便無需江雲昭多管了。
每日裡,葉蘭馨都跟在秦氏的身邊,好生學着管理侯府的一切。
她性子溫婉和善,侯府上下都很喜歡她。
江雲昭看她與江承晞、江承暉說話時那耐心溫柔的模樣,心裡很是歡喜。
——離開江家,她最不放心的,便是這兩個幼弟了。母親事務繁忙,無法鎮日裡陪着他們。如今有大嫂看護着,她到底鬆了口氣。
秦氏對葉蘭馨也很是滿意,偶爾說起不滿之處,也只一點,那就是葉蘭馨太愛害羞、話太少了。
“這般柔順的性子,怎麼鎮得住下人?”秦氏想到這個就直嘆氣,“那些個心思多的口舌伶俐的,怕是會竊喜不已了。”
江雲昭笑道:“母親這是多慮了。如今府裡統共就我們幾人,嫂嫂心思簡單點又有何不可?就算偶有不聽話的下人,自有哥哥護着,您吶,就不用操這個心了。”
秦氏不知廖鴻先提出過他們可以到外面住,也不知江雲昭拒了他的提議。
聽到女兒的話後,她心中的憂慮又轉到了江雲昭身上,“王府裡的二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過去後,事事小心着點。”
說罷,她到底不夠放心,又細細叮囑了江雲昭許多注意事項。
聽了母親千萬般的囑咐,江雲昭這才明白過來,秦氏對葉蘭馨有怨是假,對她太過擔憂纔是真。
因着日日擔心女兒嫁過去後會吃虧,她心思煩亂,這纔會挑了葉蘭馨的不是來說。
江雲昭心中溫暖,卻也看不得母親爲自己操心,便道:“這些都是日後的事情了。現在我可是有幾件事要求着母親幫忙,還望您能出手相助。”
她說這話時刻意帶了幾分嬌嗔,秦氏就也心軟了,不再多想那些,轉而問道:“到底何事?你先說說看。”
“如今紅螺已經不在府裡了,”想到昔日的丫鬟,江雲昭神色黯了黯,又忙掩了過去,“我身邊缺人,還得母親幫忙看看,多選些人過來。”
秦氏笑道:“這纔開了這個口?等你想起來,怕是什麼都晚了!”她將自己的打算與江雲昭說了,又道:“左右丫鬟的事情已經基本上定了,無需你多管。只一事。你需得帶幾戶得力的陪房過去。人員你自己選,不夠的我再給你添。”
這就是要讓江雲昭培養自己的心腹了。
她親自選中了帶過去的,與秦氏吩咐了跟過去的,到底不同。
江雲昭說道:“這便是我想求您的另外一件事了。有兩樁婚事,還得你點了頭才行。”
語畢,她就將自己的打算講與秦氏聽。
秦氏聽聞她的安排,很是驚訝,“紅霜那個就也罷了。怎地蔻丹……”
“要我說,蔻丹的這門親,比紅霜的還好。不信你過幾年看看。”江雲昭篤定地道。
秦氏仔細考慮了下,頷首道:“你既是打定主意,那便這樣做罷。左右這幾個都是實誠的孩子,跟你過去,我也放心。”
吳管事和吳嬸的兒子吳強,是蔻丹的表兄,已經在鋪子裡歷練了多年,性子沉穩可靠。因着與他兒時定下婚約的女孩兒長大後身染疾病,眼見越來越不好,婚事就一直拖着沒辦。那女孩兒前年過世,吳家今年方纔重提娶妻之事。
江雲昭將紅霜許給了他。
至於蔻丹,江雲昭做主,將她許給了劉嬸的二兒子劉立。
這個少年先前只在門房裡幹活兒,雖說人緣極好,卻沒有太過出頭。對於姑娘屋裡的大丫鬟來說,這門親事,劉立着實是高攀了。
蔻丹私下裡還半開玩笑地苦了臉說道:“姑娘,您看奴婢是個實心眼兒的,就給奴婢配個滿嘴跑火車的。奴婢可不幹。”
話雖說得這般,但眼裡卻是盈盈笑意。
江雲昭知道蔻丹不過是這麼一說,心裡半點也不會對她有怨。
——一個到死都不肯說她半點不是的丫鬟,連命都能捨了,還有什麼會怨她的?
但江雲昭不希望蔻丹出嫁的時候還心裡忐忑,便與她說了心裡話:“他雖然看着是個油嘴滑舌的,卻是通曉人情世故。你性子耿直,有他在旁說和,不至於太過勞心。且他們一家都是老實人,無論口上怎樣,心裡都是實實在在的。人吶,不怕怎麼說,但看怎麼想、是個什麼心思。劉立現在不夠沉穩,待他在鋪子裡多歷練幾年,年歲大一些,便也好了。到時你再看他,又是不同。”
蔻丹先前就很滿意這樁親事。旁的不說,劉嬸一家都很實在,素來不會爲難人。劉嬸作爲婆婆,更是和顏悅色,半點也不會給媳婦兒罪受。單單這一項,就比絕大多數人家好上太多了。
而劉小二……
想到那個眼中總是帶了幾分狡黠的機靈少年,蔻丹紅了臉,嗔道:“姑娘您是算準了奴婢嘴笨,就只管笑話奴婢吧!”
語畢,她轉念一想,掩口笑道:“難怪姑娘能說出這番話來。姑爺可不就是口中不饒人,心裡只惦記着姑娘一人麼!”
江雲昭沒料到被這丫鬟反咬一口,登時哭笑不得,怒視她一眼。仔細思量了下,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與蔻丹湊在一起直樂。
至於紅纓……
她年歲不是特別大,此其一;再者,府裡暫時還沒有合適的人選。江雲昭便想着,往後去了廖家再做打算。
江雲昭和廖鴻先定親一事,其實並未走完過場。但是此事太后、皇帝和皇后都發了話了,還能有什麼變數?故而大家早已默許。
先前太后尋秦氏商議婚事的日期,不過是私下裡提前商議好,並未走正式的流程。若是正式請期,需得下聘之後纔會有媒人將紅箋帶去。
江承曄大婚後十幾日,便到了兩家人廖家下聘的日子。
到了這一天,當真是萬人空巷,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須知廖家這位世子爺,可是京城裡一頂一出名的。且不說他平日裡行爲處事何等張揚,單就他拖了這麼多年的婚事,就足夠大家閒扯猜測上十幾個時辰的。
如今花開花落好幾載,好不容易等到這位小爺能成親要下聘了……
大家還不得出去瞅瞅?
於是從永樂王府繞繞彎彎到寧陽侯府,那麼遠的路程,每一條街上都站滿了人,只留了中間一條過道,容許擡着嫁妝的人通行。
江承曄看着源源不斷擡過來的箱子,目瞪口呆,扭頭去問江雲昭:“他是戶部的官兒吧?這得剝削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湊起來這麼些東西?”
葉蘭馨雖明知江承曄是在開玩笑,卻還是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柔聲說道:“世子重視妹妹,這是好事。你何苦這樣挖苦人?”
若是以往的江承曄,哪裡肯依?必然還得朝江雲昭多拋一些言辭方纔肯罷休。
如今他卻是摸摸腦袋,對着妻子嘿嘿一笑,就也不多言了。
江雲昭望見兄嫂和睦的模樣,心裡溫暖。也懶得數那有多少箱子了,只側過頭與他們說着話。
“昭兒!昭兒!”
說話間,有清脆童聲遠遠傳來,大聲地不斷呼喊。
江承曄不甚熟悉,江雲昭卻是瞬時間就認出了是陸元聰,忙迎了出去。
陸元聰抱着個一尺見方的紫檀木盒子,正扯着嗓子亂叫,搭眼瞧見了江雲昭,便笑得開懷。
“鴻哥哥讓我把這個帶過來給你。喏!東西送到了,有沒有茶水喝、點心吃?走了這麼一路,我可是渴死了餓死了。”
待到江雲昭接過盒子後,陸元聰就拉着她的手,不住地軟聲說道。
葉蘭馨驚詫於皇帝陛下的胞弟居然在江雲昭面前如此乖順。江雲昭卻是驚訝,廖鴻先居然讓陸元聰親自出馬來送一個盒子……
“這裡面是什麼?”江雲昭晃了晃盒子,沒聽到大的聲響,便去問陸元聰。
陸元聰接過葉蘭馨捧上來的茶水,咕咚咕咚連喝好幾口。掀掀眼皮朝那盒子看了眼,然後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江雲昭,“你看看就知道了。”頓了頓,又道:“頂多讓你娘瞧見就行。別讓旁人看見。”
江雲昭愈發疑惑起來。
很顯然,陸元聰是知道里面是什麼的。而他,是心甘情願爲了拿這個東西過來,特意跑這一趟。
江雲昭心下狐疑,領了他去屋裡好生坐好,又命人給他拿來了果子點心。待到江承曄夫婦保證了會照顧好陸元聰,她這纔拿了盒子與母親一道去了屋內。
不過是一尺見方的個紫檀木盒子,偏偏讓陸元聰這位身份高貴的皇帝胞弟送來……
秦氏知曉了此物來歷後,沉吟了下,將屋內人盡數遣走,只留下她和江雲昭,這纔將盒子打開。
盒內是一厚疊紙張。
秦氏將紙張盡數拿出來,只看了一眼,動作便滯了下。稍停片刻,她大致翻看了下,挑挑眉,不動聲色盡數放了回去,蓋上蓋子。
她把盒子慢慢擱到桌上,推到江雲昭面前。
江雲昭愈發疑惑起來。聽秦氏說“你看看罷”,這才猶疑地掀開了蓋子。
這一瞧不要緊,登時把她驚住了。
不敢置信地把盒內之物盡數拿出,江雲昭越看越心驚。
“母親……這是……”
“明粹坊的房契地契。”
說起這個,秦氏當真是又震驚又感嘆。她原先不知,那些產業竟然全是廖鴻先的。更加無法想象,他會做出如今這般舉動。
“他把明粹坊十二家鋪子十八間作坊,全部過到你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