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園春 16阻撓 名 3G 網首發
一起進屋向老夫人行過禮後,馬氏就將身後幾個孩子帶到江興源和秦氏面前,“聽聞侯爺和夫人已經痊癒,我着實高興,就把小的們都帶來了。來,快給侯爺和夫人請安。”
幾個孩子一溜排開。稀稀落落不甚齊整的請安聲後,見秦氏微微頷首,馬氏臉上的笑容更重了幾分,“平日裡我最是注重規矩,教導孩子們時很是用心。說起來,這一個院子管起來也像是管理一大家人一般,需得用心去做,方纔能有成效。”
見秦氏沒有反應,馬氏接着說道:“孩子們小時候實在調皮,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他們個個都那麼知禮懂禮。”
她不動聲色地向連氏使了個眼色。誰知連氏正在看秦氏,沒有注意到。
但江雲昭看見了。
她本就覺得馬氏話裡有話,又見馬氏如此,心中反感更甚。
——前世時馬氏和連氏就愛暗中勾搭一唱一和,這一世若還如此,豈不是麻煩一樁?
快速思量了下,江雲昭甜笑着與馬氏說道:“說起教導小孩子,我覺得三嬸最是厲害。”
努力忽視秦氏微訝的目光,她笑盈盈地去看連氏,“昨日遇到柏弟弟和柯妹妹,他們都十分聽話。想來三嬸在他們身上花費了許多心思的。”
連氏雖然摸不準爲什麼江雲昭突然說這種話,但是在一衆人面前被這樣讚揚,即使對方是個小孩子,心裡也着實受用,面上的神色就和緩了許多,“哪裡。那是那幾個小的聽話。”
江承曄見江雲昭朝他眨了眨眼,雖然不知妹妹意欲何爲,但他還是順勢說道:“承柏和雲柯是很聽話。”想了下,又道:“三嬸辛苦了。”
連氏萬年冰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馬氏頓時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原是想借着孩子們的話題告訴秦氏,她也是個知禮之人。如果秦氏正好贊她一讚,連氏再接上幾句話,她就好開口,說要替秦氏分擔管理侯府的重擔了。
誰知江雲昭這樣一打岔,事情居然朝着另一個詭異的方向行去了。
她心中暗恨,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昭姐兒還小,自然分不清好壞對錯。承柏和雲柯雖然聽話,性子卻稍嫌木訥了些。”又將身邊的兩個小的往前推了推,“哪有云珠和承珅乖巧。”
她這話一出,連氏就算再不喜孩子,也頓時黑了臉,“承柏懂得照顧幼妹,雲柯知道尊重兄長,我覺得極好。”
衆人都知道二房的江雲珠和江承珅性子‘活潑’,有事沒事就吵幾場嘴打幾場架,說他倆‘乖巧’,着實有些牽強。
連氏雖然沒點明這一點,但她那樣說,意思怎樣已經十分明顯了。
眼看着馬氏就要撐不住還一句口,江承珍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向江興源行了個禮,神色歉然地說道:“其實這時候纔來給伯父伯母請安,已經是晚了。只是先前想過去時,無奈……”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急急地住了口。而後稍稍一頓,方纔嘆道:“到底是我太過失禮了。沒能去探望兩位長輩,着實是我的不是。”
“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就算他是世子,你也不能這樣護着他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啊!”江雲珊衝了出來,在一旁嚷道:“明明是寧園守門的婆子太厲害,我們進不去院子,怎麼就成了你的錯?”
她斜睨了江承曄一眼,十分隨意地行了下禮,說道:“還請伯父伯母給我們做主。沒道理主子好好走路,卻被幾個下人給攔住的。”
來之前母親已經說過了,伯母最是好面子。江承曄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伯母沒道理會慣着他胡來。
江雲珊說話又快又急,嗓音頗大還有些尖利。聽出她的指責意味,秦氏微微皺了下眉,問詢地看向江承曄:“曄兒?”
江承曄早已知道了那兄妹二人硬闖一事,雖說不太贊同江雲昭當時的強硬做法,卻也不喜江承珍他們的做派。如今聽見母親詢問,江承曄自是有話要說,立刻就要站起身來。
誰料江雲昭比他更快,當先開口說道:“是我怕有人進去打擾爹爹和孃親休息,可是又不知怎麼做纔好。正巧看到那些婆子閒着無事,就派了過去守門。”
江承曄滿腹的話就哽在了喉嚨裡,頓了頓,又咽了回去。
江雲昭十分平靜地望向馬氏他們,靜等着看他們如何開口斥責她。
八歲的女娃娃,擔憂父母,卻因人小力微不知怎麼做纔好,只能命人將院子守牢了。誰能講她半句不是?
剛剛二夫人不是說了嗎?她這個年齡還分不清是非對錯。那麼做上這麼一件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誰讓她年紀小呢。
馬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連氏壓根不想反駁,屋內一時靜默。
秦氏淡淡地瞥了江雲昭一眼,端起茶盞啜了一小口,對江老夫人笑道:“母親這茶不錯,味道醇正。”
秦家書香門第,對茶亦是十分講究。安園的好茶有大半都是秦家送過來的,如今泡着的這種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這茶十分珍貴,除了安園和寧園外,秦家並未給其他幾處送去。
江林氏心中明瞭,便接了秦氏的話說道:“既然你喜歡,等會兒我差人給你送去些。”
江興源尚未飲茶,並不知秦氏和江林氏不過是隨口說着岔開話題,婉拒道:“多謝母親。如今我們不適宜多飲茶,這些還是留給母親用吧。”
江承曄和江雲昭卻是發現了,與秦氏一起似笑非笑地去看江興源。
江興源狐疑地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臉色微變。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妻子與母親剛纔那番話的用意,哂然一笑,試圖彌補,說道:“那不如……母親等下送過去些?”
江承曄和江雲昭哪裡見過父親如此情形?當即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江林氏和秦氏亦是微微笑了。
他們幾人在這邊言笑晏晏,其他的人就有些坐不住。
馬氏最先尋了個藉口離去,不多久,連氏也就離開。
剛走出安園轉了個彎兒,連氏就被馬氏攔在了路口。
屏退其他人後,馬氏望着連氏,質問道:“剛纔你怎不幫我說話?如果咱們再加把勁,那管家的事情還不順理成章到我頭上?我們想做什麼不行!”
連氏想到剛纔馬氏說的那些就心中煩躁,再開口,語氣便有些發衝,“剛纔二嫂不是說我教的孩子太木訥麼?我的性子就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自然教出來的孩子也是這般耿直。像二嫂這樣說一套做一套,當着我的面讚我,背地裡卻瞧我不起,這種本事我是學不來的。”
語畢,竟是就這樣冷着臉走了。
馬氏朝她背後恨恨地甩了下帕子,又想着管家之事得儘快行事,不然晚了寧園那位可就好起來了。只得壓住性子,不耐煩地喚來楊媽媽,吩咐道:“去我屋裡把那套新得的頭面給三夫人送去。”
楊媽媽看她臉色不善,小心翼翼問道:“到時候怎麼說?”因爲昨夜被扇了巴掌,她臉色有些腫,說起話來甕聲甕氣。
馬氏看見她那張臉就心裡不舒坦,扭過頭去,道:“自然把好話說盡了就行。怎麼還不快去!難道連什麼是好話也不知道,還需要我在你面前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不成?”
秦氏和江興源到底是大病初癒不能勞累,又坐了片刻和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就也離去。
路上江承曄和江興源在旁邊談論之時,秦氏喚來江雲昭,說道:“我看你這兩日與以往有些不同。到底怎麼回事?”
江雲昭不知秦氏半昏迷時已經聽到了袁大夫和太醫們的話,有心想要讓秦氏安心養病,便未提起毒物一事,只是說道:“母親忘了河豚肉的事情了麼?那會是誰指使的?”看秦氏面露不虞,她微微垂下頭,說道:“反正肯定和祖母四嬸沒關係。”
秦氏輕聲說道:“你怎會那麼想?”
“女兒用眼看,用耳聽,這兩日着實見識了不少。”
秦氏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說道:“你要記住,在沒真憑實據前,切忌輕舉妄動。只有掌握了切實的證據,方纔有底氣去和對方對質。”
她這話,竟不似昨夜那般嚴厲,而是有所鬆動了。
江雲昭微訝,更多的是高興,便重重頷首,又輕輕地應了一聲。
回屋的時候,江雲昭一直想着“證據”一事。正琢磨着白玉杯是御賜之物,拿到之人會將那東西怎麼處置掉時,蔻丹突然湊了過來,輕聲說道:“姑娘,錢媽媽在院子外頭東張西望,不知道想做什麼。”
吳嬸是蔻丹的姑姑,因着吳嬸發現了河豚肉是錢媽媽交給紅月的,故而蔻丹亦十分清楚其中的細節。
江雲昭聞言往院門處看了一眼。
先前江承曄派到院門處守着的人已經去歇着了,換了第二批上去。與先前第一撥人相同,她們也堅守在那裡,並不曾有半分懈怠。
這樣的情形下,錢媽媽就算想翻牆進院子,也是不可能的。
蔻丹問道:“要不要奴婢去問她幾句話?那件事她總得給姑娘個交代才行。”
江雲昭說道:“先不管她。她既是有事求到我這裡,就得讓她先拉下臉來開這個口。沒道理她有事求我,卻要我去詢問的。”
蔻丹明瞭地“哦”了聲,又問:“姑娘怎知她來尋的是姑娘,而不是夫人?”
“很簡單,”江雲昭坐到椅子上拿出一本書隨意翻看着,“母親和我,哪個看起來更好拿捏?還有,被帶走的紅月,是誰屋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