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花小卿口中的話後,葉歡緩緩閉上了雙目,心中一顆懸了許久的石頭,此刻終於算是落了地。
在知道這件事後,葉歡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黃老仙帶來的憤怒,也減輕了些。
無論如何說,花小卿算是留下了,也去了自己一塊心病。如果說,用身受重傷換來一個花小卿的留下,仔細想想,這筆買賣也值得。
“今天初幾了?”
“臘月初二。”韓聽香立刻道,說罷又問:“怎麼想起問這個?”
葉歡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心中長長的嘆了一聲:是吶,已經臘月了。
已經臘月了,與張白鳳的三年之約,算是錯過了。張白鳳現在,又是如何呢?
張白鳳現在的日子並不好。
茅山在長江以南,冬天來得比較晚些。可進了臘月之後,茅山頂上的風,卻也一日賽一日的涼了。
很多日子以來,當茅山雲霧,迎來第一縷陽光時,張白鳳便會出現在茅山山崖之上。
她盤腿抱劍,迎接着山頂朝霞,妙玉小尼姑一聲不吭的站在其身後。
這一幕景象,一日復一日的在茅山山頂出現。與外人言,只說張白鳳最近有所頓悟,觀天地日升日落,雲聚雲散,以期望突破境界。
但她真正在做什麼,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是明白的。
從秋到冬,從青葉便枯黃,從單衣換上棉服……張白鳳在山上等了好久好久。
平生第一次,張白鳳發覺等待一個人的滋味是如此難受。
而最近,茅山山頂之上也十分熱鬧。盤龍擺陣,已經有數月之久,整個江湖卻依舊是一籌莫展。現在茅山山頂之上熙熙攘攘,全是各門各派過來,商討這件事的人。現在的茅山,儼然已經成了整個江湖的議事廳。
這一天,張白鳳依舊日復日的坐在茅山山崖之上,清冷的山風吹來,撩起她的髮絲。因爲被風吹了太久,本來膚若凝脂的臉上,出現淡淡的紅暈。
身後一個腳步聲緩緩靠近,是張白魚走了過來。他輕咳一聲,開口道:“姐姐。”
“說。”
“已經冬天了,他不會來了。”
張白鳳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說話,目光一直看着面前時而匯聚,時而散開的雲霧。心底卻長長的嘆了一聲:是吶,已經冬天了,他不會來了。
三年之約,終究作罷。就像那茅山頂上的浮雲一般,一直存在,伸手卻碰不到,被風一吹,也就散了。
“他一直待在龍城,在黃老仙手中吃了些虧,卻是沒有大礙。最近一直在忙碌的事情,是女兒的百日宴。”
“女兒,百日宴!”張白鳳口中道出這五個字,牙齒嘣響,比茅山頂上的秋風還要寒冷。
“姐姐,我覺得,你還是去龍城走一遭吧。”張白魚小心翼翼道:“無論如何,要他個話,三年之約,就算罷了,也得要他親口說出來。”
“去見他……”張白鳳怔了怔,望着面前的風景,久久移不開目光。
忽然,她惡狠狠道:“見他做什麼,讓他當面侮辱我麼!呵,難道你以爲我真想見他嘛!”
張白魚無語了,默默低下頭去。張白鳳在茅山頂上等了這麼久,所圖的是個什麼,恐怕就是傻瓜也明白。可要她親口說出來,就這麼難嘛。
莫名一陣歡笑聲,從遠處響起。張白鳳扭過頭去,看到一衆人沿着山道緩緩上山,一邊走一邊有說有笑,笑聲遠遠傳到這裡。
現在茅山上下的氣氛都死氣沉沉,而張白鳳的心情卻要比所有人都低落。此刻山道上響起的笑聲,顯得與一切是格格不入。
“他們是什麼人?”張白鳳顰起眉梢。
張白魚看了一眼,道:“喔,這是溫家的人,爲首的那個名叫溫如玉,據說他已經有了破陣的法子。”
張白魚說罷,就忽然見張白鳳提劍向溫如玉走去。張白魚愣了愣,不知道姐姐要去幹什麼。就算你心中生氣,但你也應該一劍把葉歡斬了,而不是說,一劍砍了溫如玉吶。
想到此節,張白魚趕緊攆着張白鳳去了。
“若說這周天星象陣,也算不得什麼。溫公子不出手則以,一旦出手勢必手到擒來。”
“江湖人人都有求於葉歡,我看此陣也未必只有葉歡才能破,葉歡也未必破得了。我們溫公子相比葉歡,難道真就弱了。我看未必,恐怕還要更強些。”
溫如玉翩翩公子,自然是不會承認這一點。但看他臉上如沐春風的模樣,心中其實也是如此認爲的。
正在溫如玉如沐春風的時候,溫如玉忽然感覺周遭氣息渾然一冷。擡起頭,就看到一白衣女子向自己走來。
這女子二十歲年紀,臉上表情像是天上天仙一般冷漠,髮絲凌亂,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在溫如玉眼中的影子也越來越大。
“你就是溫如玉?你能破陣?”
白衣女子開口,聲音像是北極的千年寒冰相擊一般。溫如玉感覺體內一片清涼,大腦此刻竟是空白的。
“我……”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溫如玉呆呆怔怔,在這女子面前,竟然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忽然,眼前劍光一閃,旁人都是一驚。只見一柄好快好亮的劍。溫如玉的修爲也是不錯,但在此時,卻完全忘了反應,只看到白衣女子手持利劍,劍影在自己眸子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猛地,鳳歌劍在溫如玉頭頂嘎然而至,恰恰切斷了溫如玉一縷劉海。
“憑你也配!”
張白鳳冷冷道出一句話,收劍入鞘,帶領着妙玉小尼姑緩緩向山下走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縷髮絲從溫如玉額頭飄落,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他的腳面上。
溫如玉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看着這白衣女子的背影,吶吶嘆道:“這女子究竟是那個,竟然來得如此氣魄!”
“溫公子,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張白魚冒了出來。
“沒事,沒事。”溫如玉失魂落魄,完全沒有察覺到與自己說話的人是張白魚。
“溫公子免怪,我姐姐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可莫與她生氣……”
“姐姐?”溫如玉一驚,吶吶道:“難道剛纔的哪位姑娘,就是茅山張白鳳?”
張白魚輕輕點了點頭。
“這便是了,這便是了……”溫如玉在心中連道三聲,他對於茅山張白鳳是隻聞其名,而未見其人。今日一見,溫如玉膽戰心驚,忽然覺得,傳說中的張白鳳,就該如此。就該如此霸道,就該如此蠻不講理,如此,才配得上天下無雙四個字。
張白魚不知道溫如玉莫名興奮什麼,難道這人腦子有病。他連喚了三聲,溫如玉纔算是回過神來。
“溫公子,大家都在大殿等候,咱們一塊上山?”
“是,是,上山,上山!”溫如玉重重的點點頭,大踏步的向山上走去,一時之間如步青雲,步步登高。
張白魚在其身後,感覺莫名其妙。江湖上都說溫文如玉溫如玉,據說這位溫公子,性情醇和,處變不驚,怎麼今天一見,莫名其妙有一種神經病氣質,難道江湖傳言是錯的?
江湖傳聞,以訛傳訛者居多。張白魚搖搖頭,也向山上走去,心中覺得,以後關於江湖上的傳言,自己是不能太相信了。
茅山大殿之上,此刻已經熙熙攘攘坐了很多人。在座的諸位,都是江湖各門各派的重要人物。每個人,也多是在江湖上一言九鼎,舉足輕重的人物。
但是如今,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愁色,對於橫擱在雀兒島的周天星象陣一籌莫展。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溫如玉步入了大殿。茅山掌門一見便是眼前一亮,他開口道:“溫賢侄,快快請坐。我聽說,溫公子已經有破陣的法子,不知道此事可當真?”
“張掌門客氣。”溫如玉含笑點點頭,微微弓腰,衝在座的衆人道:“溫家溫如玉,見過諸位前輩。”
溫如玉模樣俊朗,衆人一見,免不得就心生好感。心中都道,都說溫家公子,有如玉風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張洞庭再問:“溫公子,溫家可當真有了破陣的法子?”
溫如玉這才坐下,笑着道:“也未必敢說十拿九穩,但至少已經是**不離十的把握。”
衆人聽到這話,都是眼前一亮。盤龍擺陣,已經有數月之久,這麼久的時間無法破陣,其實整個江湖臉上,都已經結結實實捱了幾巴掌。
可是對於雀兒島上的周天星象陣,卻完全是沒有任何辦法。
今日溫如玉的到來,算是給大家帶來了細微的好消息。
“詳細說說……”張洞庭目不轉睛的看着溫如玉道。
溫如玉淡淡笑笑,道:“溫家本不精通陣法,我原先的打算,是用炸藥破了盤龍的大陣。這法子雖然暴力些,但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說來也巧,前不久我夜讀溫家的藏書,發現溫家一位先人的筆記之中,就有周天星象陣的記載,而這份筆記之中,剛好就有破陣的法子。”
張洞庭忽然站起來,激動道:“破陣之事,就完全拜託在溫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