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魚兒好像在跟胡途捉迷藏,接連幾次,都和他那雙手擦肩而過,讓他十分沮喪。
恰在這時,一羣叫不出名字的黃色鳥兒從空中飛過,吸引了王品秋的目光。
太白湖及其周邊淺水溼地鳥類資源十分豐富,擁有東方白鸛、大天鵝、小天鵝、震旦鴉雀、小鴉鵑、水雉、黑翅鳶等珍貴鳥類,已經記錄到約200種鳥類,是市區附近生態環境非常優質的地區。
秋風疾,波浪皺,正是北鳥南飛時節。時不時能看到羣鳥從周邊的樹林、溼地、或從太白湖的水面上飛起,人們把這種在往返遷飛途中過境的鳥稱之爲“旅鳥”。
王品秋揚起相機,對準了遠方的水面,時不時跟隨鳥羣指向天空。她的表情非常認真,很像胡途雕刻時候的樣子,這種時候的人,無論男女,都非常吸引人,若是人長得又很漂亮,那簡直就是誘惑。
胡途昂着頭看着,口水差點流了出來,等她拍到不滿意的照片搖頭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窘態,像做賊似的四處看了看,唸叨道:“捉魚,一定要捉一條大魚,否則我之前牛皮又吹得那麼響,豈不是太丟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集中注意力,回憶之前捉魚時候的感覺,讓自己安靜下來。
他的技巧雖然算不上很好,但也是有一定經驗的,之前捉不到魚,所欠缺的主要是心境。現在心境調整好了,自然有更大機率捉得着魚了。
不一會他捉了兩條魚,可惜都太小,一條有巴掌大小,另一條只有拇指大小。
王品秋看到之後,滿意地點點頭,卻又說道:“將它們放生吧,太小了,還不夠一口吃的。”她拍下了他將魚放生時的照片,可惜都不滿意,“這幾張不好,你喜歡的話我改天發給你,但是你不準跟別人說是我拍的。”
胡途不是太明白她的想法,不過還是同意了。
王品秋解釋道:“這就好比是你雕刻核雕,你的水平還不錯,然後一些新手打着你的名義宣傳他們的作品。不知情的人一看,原來你弄出來的東西質量那麼差,你想想,你的作品還會值錢嗎?”
這麼一類比,胡途便明白了。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越想越覺得那些話有道理,對她更加佩服了。他充滿期待地問道:“你真覺得我的雕刻水平很好?”
王品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那只是一個比喻。”她的話語重重打擊胡途的心,但這並非她的目的,於是她掃了一眼胡途的眼睛之後,補充道,“我對於好的標準定得非常高。如果按照普通人的標準來看,其實還湊合,不然秋雨也不會出錢收購了。”
她說得含糊,胡途也聽得雲裡霧裡,弄不清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想了想,把問題歸咎在沒捉到大魚上,“如果能捉一條大魚,說不定能讓她刮目相看。”
他把意識沉入蓮臺空間之中,用獨有的手段捉了一條魚。那條魚有四個蘋果擺在一起的長度,足夠兩三個人吃一頓的,如果再搭配一些別的,就更完美了。
然後他把雙手放進水中,眼神飄忽,時不時地看向周圍,尤其注意王品秋的視線。他要找一個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刻,把那隻魚取出來。那樣他就可以宣告他捉到了一隻大魚,把他吹過的牛皮實現了。
雖然王品秋專注於拍照,周圍也沒有什麼人,他的心跳還是快極了。一行大雁飛過,吸引了王品秋全部的目光,“就是這時候。”他想着,把那條魚從空間裡取出來,七彩蓮鬚在他的手心裡一閃而逝,一條魚憑空出現在他的手心裡,他喜笑顏開,用力地抓住魚,把它撈出水面。
那條魚非常有力,在他手裡掙扎個不停,王品秋注意到了他,轉過頭來,驚訝地說道:“你真捉到了,真是好大的一條魚。”她抱着相機,隨手拍了兩張,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並不滿意那幾張照片,說道,“回頭再去買點別的,等秋雨她們來了,咱們可以去野餐。”
“好啊!”胡途心虛地擦了擦額頭,那裡有他心虛的汗水,他暗道幸運,她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平時他極少流汗,這一次他拿到了魚,便下意識地收回蓮鬚,因此沒有吸收那些汗水。然後他轉移話題,“我看你在搖頭,拍得不好嗎?”
“不太好!”王品秋實話實說,“主要是你拿着魚,卻又不符合漁夫的形象,所以就不太好。”她有自己的一套拍照理論,在胡途的追問下,她解釋道,“任何人都可以拿着一條魚,爲什麼別人要看你呢?你長得帥嗎?你是明星嗎?你身上沒有特點,魚也沒有,所以你們的組合就是單純的記錄,是流水賬,不能稱之爲攝影。”
她簡單講述了攝影的一些理論:“紀實攝影大師亨利·卡蒂埃·佈列鬆提出了‘決定性瞬間’的理論,就是在被攝對象處於最具有特點和意義的一刻按下快門,這個理論把對攝影本質的體悟,從形式層面深入到了時間層面。因此,對於大家都習以爲常的景色和事物,要拍下它最特別的地方,才能算好。”
胡途又一次聽得稀裡糊塗,好在所有的藝術都是共通的,他用雕刻的角度理解“決定性瞬間’這五個字,便容易了。
雕刻和攝影,都是靜態的定格,因此都有它們各自特別、有意義的畫面。雕刻要表現的正是這種特別,甚至將現實生活不存在的、經過藝術演化的畫面表現出來,創造出具有一定空間的可視、可觸的藝術形象,藉以反映社會生活、表達藝術家的審美感受、審美情感、審美理想的藝術。
想到這些,胡途對攝影來了興致,他舔勒一圈嘴脣,說道:“品秋,你能不能教我攝影?”
讓胡途意想不到的是,王品秋竟然直接拒絕了,她說道:“切,我勸你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是先弄好你的雕刻!不然的話,很容易邯鄲學步,學不會攝影,還弄不好雕刻。”然後她又提了一個建議,“繪畫是視覺藝術的基礎,你若真想學攝影,或者想提高雕刻技術,都可以從學好繪畫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