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玖頷首。
卻一直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袖，手心裡頭的冷汗黏糊糊的。
白喚之見狀，拿出一塊方帕子來，遞給了涼若玖，恭敬言道：“涼小姐，擦擦汗吧。”
涼若玖點頭，接過了帕子，道了聲，“謝謝”，趕緊擦了手中的汗，對白喚之道：“帕子洗好我還給你的。”
白喚之趕緊婉言拒絕道：“不用了涼小姐，卑職的這塊帕子不值錢的。”
“沒關係。”
涼若玖神情多有些麻木。
兩人正拉扯着，陸生推門出來，白喚之還是扯過了帕子來，緊緊攥在手中。陸生看了眼涼若玖沒說什麼，目光落在了白喚之身上，問道：“柳小姐胳膊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白喚之額頭上的汗珠立馬滲了出來，握緊了帕子擦着自己額頭上的汗，皺緊了眉頭，答言道：“回陸督軍您的話，柳小姐胳膊上的傷口是因爲拉扯撞出來的，還望督軍您諒解！”
陸生脣角多了一抹冷意，命令道：“柳小姐不是犯人，注意好分寸。”
白喚之點頭回答：“是，卑職明白。”
陸生看着木訥的涼若玖，微微皺了下眉頭，過去牽住了涼若玖的手，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走了沒幾步，涼若玖忽然停下了步子，質問道：“方纔你說關於涼家的事情，難道，是我們家出了什麼事情嗎？”
陸生搖頭，答言：“沒有。”他答得，分外篤定。
涼若玖的目光卻越來越凌厲，盯着陸生一動不動，沉聲道：“那爲什麼會提起來涼家？爲什麼還會說關乎着許多人的性命，你不要騙我，你騙我，我也會信的。”
陸生面色依舊，但眼底卻多了一分隱瞞，答言道：“我不瞞你，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涼若玖乾脆答言道：“好，那就找一個可以說話的地方。”
陸生微微點了下頭。
關上了門窗，陸生才說亮話，對涼若玖道：“你知道涼家酒莊地下藏着的秘密嗎？”陸生開門見山問，涼若玖是一臉茫然。
她皺緊了眉頭，想了半天，搖頭回答：“我不知道。”頓了下，她又追問着陸生，“涼家酒莊地下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陸生皺了下眉頭，回答着涼若玖：“涼家酒莊地下藏着什麼我也不清楚。可我很清楚你父親的事情。”
“我父親？”
涼若玖的神色立馬鐵青了下來。
陸生“嗯”了一聲，言道：“你的父親，涼秋之先生。”
“到底是怎麼了？”涼若玖問的急促，眉頭也皺的更深了起來。
陸生眸色分外沉靜。
忽然，他言道：“涼先生死於謀殺。”
謀殺？
涼若玖愣在了原地。
她心中一團亂麻，腦子裡頭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可浮現出來的，就只有自己父親的音容笑貌。
涼若玖失笑，眼前忽然就模糊了起來。她不信，否決道：“不可能的。沒有人告訴過我父親是死於謀殺。如果是，那麼爲何母親沒有追查呢？”
陸生的臉色忽然冷峻了下來，神情分外嚴肅，字字鋒利道：“涼夫人的性子本來就不是聲張的性子。更何況，要查，你知道關乎了多少人的生死嗎？又知道，涼夫人是如何隱忍過來的？涼若玖，我告訴你是因爲你是涼家的大小姐。這個重任，你應該擔起來的。”
涼若玖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她一直搖頭，一直搖頭。
涼若玖再次否決：“不，不會的。我們涼家做生意從來都是光明磊落的，從來沒有得罪過誰！父親又怎麼會被謀殺？母親，又爲何要去隱忍呢？”
“畫虎畫皮難畫骨，畫人畫面難畫心。”
陸生給出的答覆無疑是錐心的。
涼若玖平日裡頭都過慣了恃寵而驕的日子，整天總想着瀟灑度日。可涼家的危機，她又知道幾分呢？
涼若玖忽然一口氣喘不上來，強撐着桌沿。後背發着冷汗，她實在難以接受。陸生站在一邊，遞過去帕子，漠然道：“這對你來說並非是打擊，是事實。你應該替涼夫人分擔些了，而不是，怙惡不悛。”
陸生的話雖說的重了些，可字字句句都是在讓涼若玖反省。
涼若玖倒吸了口涼氣，起身來，眸子裡頭多了些愧疚。額頭上面的虛汗也顯而易見，她歉意道：“是我沒有體會到母親的辛酸。我也不知，父親竟然是死於謀殺。陸督軍，我該怎麼去做呢？”
她眼底含淚，鼻子有些酸楚。問陸生的口吻裡頭也多了一絲乞求。
“你覺得，你該如何做？”陸生挑眉反問。
涼若玖沉默。
片刻，她準備啓脣答言，卻被一陣子急促的敲門聲擾亂。
“督軍。有事找您。”
陸生“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涼若玖，沉沉嘆了口氣，提醒道：“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
涼若玖默默點了點頭。
一夜過去，涼若玖整整一夜未眠。
……
在這家戲園子裡頭涼若玖待得憋屈，又不能出去。
涼若玖心裡煩亂，便想着到處走走。
午時。
見一士兵端着午飯朝柳小姐那裡過去了，涼若玖忽然萌生了個念頭，攔在那士兵面前，問道：“這是要給柳小姐去送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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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恭敬回答着涼若玖：“是的，涼小姐。”
“我去送吧。”涼若玖一臉笑意。
那士兵聽涼若玖這麼說，一臉惶恐道：“涼小姐，這樣的事情就交給屬下去做好了。”
“無妨，給我吧！”
涼若玖伸出手來，似要接過。
那士兵推辭，涼若玖不肯鬆手，也只好順了涼若玖的意思，低着頭將午飯遞給了涼若玖。涼若玖笑了笑，道：“你放心吧！陸督軍不會怪罪你的。”
他還是埋低了頭回答：“是，涼小姐。”
涼若玖便端着午飯給柳小姐送了過去。她推門而入，裡面還是黑沉沉的。所幸那釘着的窗戶有留了縫，可以見着一些陽光。
涼若玖將午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擡眸怯生生的看向了柳小姐。
柳小姐端坐在梳妝檯前，執起一盒胭脂來，淡淡點了點脣。又從梳妝盒裡頭拿出一支眉筆來，勾了勾眉梢放了回去。打開抽屜，拿出一包香菸來，從中取出一根香菸來，夾在手中，嫺熟的點燃，吸了幾口，輕輕吐出菸圈來。
涼若玖看的一臉詫異，又茫然。
“柳，柳小姐？”涼若玖試探問了下。
柳小姐聽見是涼若玖的聲音，沒有匆忙，也沒有規避。反倒是起身來，走到涼若玖面前來，挑眉道：“何事？”
“你沒瘋？”涼若玖質疑問。
柳小姐莞爾一笑，反問着：“你看呢？”
涼若玖搖頭，答言道：“你沒有瘋。”
“我是沒有瘋。只不過裝瘋賣傻而已。”柳小姐答得笑靨如花，眼底波瀾不驚。
涼若玖卻是一臉恐懼。
她不敢去問柳小姐了，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臉都在抽。
雖說站在涼若玖面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她也怕。
她緊緊蹙眉，不停的往後退着。柳小姐的步子也緊跟着，讓涼若玖無路可退。忽然，她一把握住了涼若玖的手腕，緩緩俯下身子，在涼若玖耳畔淺言道：“涼小姐。涼夫人呢？”
涼若玖打了個寒顫，感覺柳小姐就連氣息都是冷的。
“母，母親在綿州。”
涼若玖的答言有些結巴，她試着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無論怎樣，心裡頭一團亂麻。又想起了陸生說過的那些話，她心裡頭就越發的不安分了起來。
“哦，那麼，你跟來是爲什麼？”柳小姐笑的像蜜一樣。
涼若玖越看，越覺得像是笑裡藏刀。
她挺直了身子，盯着柳小姐的眼睛，質問道：“我母親爲何要見你？爲何！”
柳小姐只是笑。
她沒有任何的答覆。
涼若玖忽然吼道：“你不是瘋子，你回答我！回答我！”她就像是失了控一樣，柳小姐則面色不改，一如既往。
涼若玖越是如此，柳小姐就越是不會說一個字。反倒是覺得像是在看戲一樣，她們涼家的人，柳小姐早就恨穿了。想從柳小姐的口中聽到什麼風聲，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涼若玖卻還在傻傻問：“柳小姐，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情？請您告訴我。”
柳小姐依舊不答言。
“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母親一定要見你！爲什麼？！”涼若玖壓不住脾氣，胸口起伏不定，神色也越發緊張了起來。
柳小姐不答言。
涼若玖越來越急，她生怕涼家出了什麼事情。情緒也越來越激動，“爲什麼？柳小姐！母親爲何要見你！涼家又怎麼了？！”
柳小姐忽然道：“顧之仁。”
“什麼？”涼若玖蹙眉問。
“顧之仁。顧之仁……”
柳小姐一直在重複着這個名字，涼若玖聽的迷糊。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吼了起來。
路過的白喚之聽到吼聲立馬推門進來，一把拉過涼若玖，蹙眉沉聲道：“涼小姐！這個地方不是你應該來的，走！”
涼若玖不走，同白喚之掙扎。
她的力氣哪裡有白喚之的力氣大呢？愣是被白喚之硬生生的扯了出去。
“告訴我？那是誰？是誰啊！”
白喚之盡力控制着涼若玖。她掙扎掙扎着，便也沒了任何力氣。
那扇門關上，涼若玖看到的只是柳小姐詭異的笑。
她的聲音，也漸漸長遠……